陆霏依推开别墅大门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暖黄色的光晕在地板上铺开一道狭长的影子。她弯腰换鞋,指尖刚触到鞋柜,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某种小动物被惊醒了。
“姐姐——!”
一道身影从沙发上弹起来,赤着脚“哒哒哒”地冲过来,还没等霏依站稳,整个人就扑进了她怀里。林星优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肩窝里蹭来蹭去,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扑面而来,甜得像是盛夏熟透的蜜桃。
“我想死你了!”星优的声音闷在她衣领里,呼吸的热度透过薄薄的丝绸衬衫熨在皮肤上,“你怎么才回来?”
霏依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她后脑勺上,指尖陷进柔软的发丝里,揉了揉:“才半个月。”
“半个月还不够久吗?”星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了一汪晃动的星光。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抓起霏依的手,把自己的手背贴上去,“你看!你走之前我烫伤的,现在还有印子!”
霏依垂眸。
少女的手背白皙光滑,连一丝泛红的痕迹都没有,只有指尖因为常年练琴留下的薄茧。她知道星优在撒娇,于是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片根本不存在的伤处:“这么不小心。”
“还疼呢。”星优得寸进尺地往她掌心拱了拱,像只讨抚摸的猫。
“半个月了还疼?”霏依挑眉,突然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撒谎。”
“疼!”星优捂住额头,嘴角却翘得老高。她拽着霏依的手腕往沙发拖,“姐姐你快坐下,我跟你说这半个月发生的事——”
她的力气其实根本拽不动霏依,但霏依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坐进了沙发里。星优立刻黏上来,膝盖抵着她的腿,手肘撑在她身侧的扶手上,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她怀里。
“《战国纵横》补拍的镜头导演特别满意,崔宇还夸我有天赋!”她掰着手指头数,“梁耀请全剧组吃了日料,山本夫送了我一把古董扇子——哦对了,我还学会了骑马!”
霏依听着她叽叽喳喳的汇报,目光落在她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耳尖上。星优说话时总爱比划,手腕上的银链子晃来晃去,偶尔撞出细碎的声响。
“骑马?”她突然打断,“谁教的?”
星优眨眨眼:“剧组请的教练呀。”
“摔了吗?”
“没有!”星优骄傲地挺起胸,又突然心虚地缩了缩,“……就摔了一次。”
霏依眯起眼。
“真的就一次!”星优急忙去摸手机,“我有视频为证!”
她低头翻相册时,发梢扫过霏依的下巴,痒痒的。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霏依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发现她右颊靠近耳垂的地方多了一道浅浅的擦伤。
“这是什么?”她伸手碰了碰。
星优“嘶”了一声,缩着脖子躲:“……马鞍蹭的。”
“真的?”
“真的!”星优抬头,鼻尖几乎要撞上霏依的下巴,“就是下马的时候没站稳……”
她的呼吸扑在霏依颈间,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霏依沉默两秒,突然站起身走向玄关。
“姐姐?”星优愣住。
霏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走回来丢进她怀里。星优手忙脚乱地接住,掀开盖子——里面是一管药膏,标签上全是德文。
“早晚各涂一次。”霏依坐回沙发,语气平静,“不会留疤。”
星优捏着药膏,突然不说话了。她低着头,拇指在冰凉的金属管上来回摩挲,半晌才小声问:“……你早就知道我摔了?”
“嗯。”
“怎么知道的?”
“片场有人汇报。”
星优猛地抬头:“你监视我?!”
霏依淡淡扫她一眼:“是保护。”
空气凝固了几秒。星优鼓着脸瞪她,霏依好整以暇地回望,最终是星优先败下阵来,泄气地栽进沙发靠垫里。
“那你知不知道……”她把脸埋进抱枕,声音闷闷的,“我每天给你发消息的时候,都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回?”
霏依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
“知道。”
“那你还拖到今天才回来!”星优抓起抱枕砸她,被霏依稳稳接住。
“青州有事。”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霏依没回答。她看着星优因为赌气而皱起的鼻子,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轻轻往两边扯了扯:“幼稚。”
星优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要挠她,被霏依按住手腕压进沙发里。两人闹成一团,星优的睡裙卷到了大腿根,霏依的衬衫扣子也被扯开两颗。最终是星优先没力气了,气喘吁吁地瘫着耍赖:“……我饿了。”
“厨房桃姐应该准备了宵夜吧。”
“不要,我要吃你煮的面。”
“……”
“就上次那种,加溏心蛋和虾仁的。”星优用脚尖蹭她的膝盖,“求你了姐姐……”
霏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最终叹了口气站起身。星优欢呼一声,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
冰箱里的灯光晕染开来,霏依的侧脸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星优趴在料理台上,看着她熟练地打蛋、煮面,热气蒸腾间,她突然说:“我接到新剧本了。”
“什么类型?”
“文艺片,讲芭蕾舞者的。”星优晃着腿,“导演是法国人,想找有舞蹈功底的亚洲面孔。”
霏依的动作顿了一下:“要去法国拍?”
“三个月。”星优盯着她的背影,“……你舍得我吗?”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霏依关了火,把溏心蛋盛进碗里,声音平静:“想去就去。”
星优瘪瘪嘴,跳下料理台蹭到她身后,突然环住她的腰:“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我走之前……”她把脸贴在霏依背上,声音闷闷的,“你要陪我睡一晚。”
霏依的手僵在半空。
“就像我十二岁刚来你家那样。”星优收紧手臂,“就一晚。”
厨房里只剩下汤汁沸腾的声音。许久,霏依轻轻“嗯”了一声。
星优得逞地笑了,鼻尖蹭着她脊梁骨的位置,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窗外,一轮满月悄悄爬上枝头。笼中的金丝雀终于等到归巢的主人,而养鸟人纵容了这场蓄谋已久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