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 第144章 第 144 章

尽管一开始带着怨气，梅勒还是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演出的音乐也从欢快转向舒缓，并不会打扰到包厢里的交谈。不过因为工具是全新的，用起来不那么顺手，还是花费了成倍的时间。

从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都市的早晨总是来得匆忙又突然，人们还没从梦中醒来，阳光就已经变得毒辣。

修带上墨镜，从服务人员那里接过自己买到的花束。

“你什么时候定了花？”梅勒止不住自己的哈欠，跑去买了提神饮料回来。

“演出时从台上选的。”他抽出其中过于艳丽的花朵，调整成比较淡雅的配色。

梅勒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俱乐部：“连道具都能买？”

“只要上台就是商品。”他对调整的成果十分满意，“之前舞台发生事故，店长上台安抚观众，直接被人买走了。”

梅勒差点儿被喝到一半的饮料呛到：“买走店长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在这边只要不把人带出俱乐部，不留下难以修复的损伤，想做什么都行。”

梅勒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感受：“这也太……随便了。”

“这已经是限制比较多的店，更加刺激的地方你肯定受不了。”

梅勒可以想象那些店的样子：“都市就是一个人命不值钱的地方，相比之下帮派都算善良。”

“你这就是本末倒置了。把人当做商品的那些人在其他国家就是帮派，只不过都市没有法律束缚，大家更肆无忌惮。都市有充分的自由，是私欲毁了这份自由。”

梅勒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你也该收起偏见了。”他掏出手机把地址发给对方，“接下来去这里。”

梅勒看了下位置，怀疑地问：“这不是八区的高级公寓吗？合同在那签？”

他上车催促道：“过去就知道了。”

梅勒把车开到地址的位置，已经有仿真人的管家等在门口，接他们进入居住区。在存放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后，他们和管家一起进入其中一栋公寓，并在九楼下了电梯。

“真是好久不见。”电梯不远处有一位气质干练的年长女性，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张开双臂，“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修。”

他礼貌地回抱住对方：“抱歉，让您和老师担心了。”

拥抱过后，他向梅勒介绍：“这是诺丽薇娅·尤南教授，知名的历史和社会学家，也是我大学老师法鲁格·尤南教授的夫人。”

“那些烦人的名号就算了。”诺丽薇娅摆摆手，“我现在只是一个退休的老妇人。”

“我可没看出来，您依然像鲜花一样充满活力。”他顺势把怀中的花束递过去。

“我年轻的时候最讨厌油嘴滑舌的男人。”诺丽薇娅微笑着接过鲜花，“但上了年纪反而有点儿喜欢。”

“教授有朝这个方向努力吗？”

诺丽薇娅苦笑着摇头：“他还是算了吧，越是想说好听的话越像是在阴阳怪气。”

寒暄过后诺丽薇娅将他们带进客厅，刚刚的管家已经准备好早餐。

法鲁格也从书房走出来，和夫人相比态度显得有些冷淡：“坐吧。”

诺丽薇娅轻拍自己的丈夫：“你就不能更真情流露一些？明明接到电话的时候高兴得睡不着。”

法鲁格皱起眉头，匆忙转移话题：“这位就是你的助理？”

“对，他是梅勒·契伽加尼。”

法鲁格点点头：“我听人提起过，是个很能干的年轻人。”

梅勒没搞清楚状况，忽然被人夸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在轻松的闲聊中吃完早餐，修留下梅勒帮诺丽薇娅整理鲜花，自己和法鲁格进了书房。

进门后法鲁格先认真地端详了他一会儿：“你给人的感觉变了。”

“我也有自觉，就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法鲁格招呼他坐下：“即便有些坏处，你也有能力找到好的方向。”

他坐到对方身边坦白了自己的担忧：“但我越来越体会到，有些事没办法一个人应付。”

法鲁格鼓励道：“你本来也不是独自一人，至少我和诺丽薇娅都是你的支持者。”

他看向书房外的方向：“诺丽薇娅教授的状态很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好过头了。”法鲁格无奈地摇头，但语气十分温柔，“就像年轻时那样精力充沛。”

“这不正是您所期望的？”

法鲁格感慨道：“是啊，我来之前真没想到她能恢复得这么好，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到。”

“您和家人有重新联系吗？”他犹豫过后还是问道。

法鲁格点点头：“新年期间我儿子因为公务来都市，亲眼看到他妈妈现在的样子，才终于改变了态度。”

当初尤南夫妇是顶着极大的压力跟他来到都市，甚至连子女都不理解父母为什么放弃原本的身份和地位，跑到饱受争议的都市生活。

“然后因为这个契机，四月份我接待了我弟弟一家。他的女儿是一位建筑设计师，因为工程事故陷入昏迷，换了好几家医院都说醒过来要看运气，这让全家人很绝望。所以你发生事故那段时间，我没能顾得上帮你。”

“这不是您的责任，而且您持续给我的私人账户汇款就是对我最大帮助。”原本私人账户的钱并不多，贸易上的收益要到年底才统一结算，而且大部分资金会转进投资账户。然而那段时间每个月都有钱进到私人账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潜伏起来。

“那本来就是你的钱，我只是在转账前确认了一下。虽然新闻上说你一直在山地修养，但我发现你的私人账户一直有消费，就猜测你需要钱暗中筹措些什么。”

这么久没有正式联系，法鲁格还不知道复制人的事：“在山地修养的那个不是我，而是我的复制人。”

法鲁格震惊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有人想用复制人取代你？”

“是的。”他摸上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睛在山地是特别的，很多人想利用它。我现在正在调查复制人，未来可能会经常离开都市，所以才把梅勒带过来。如果您有急事联系不上我，可以和他沟通。”

“我明白，万一有需要我会联系他。”法鲁格担心地问，“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他这次过来拜访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梅勒介绍给尤南夫妇，“对了，您侄女的病情有所好转吗？”

法鲁格点头：“已经回家修养了，虽然身体不像事故之前那么灵活，但不妨碍生活和工作。她醒来的时候就像太阳升起，所有人脸上都充满喜悦和希望。那是长大后我第一次看见我弟弟流泪，他是个严肃又古板的人，当初因为来都市的事几乎和我决裂，这次也不得不承认我的选择是对的。”

这就是都市的魔力，可以讨厌甚至憎恨它的危险与堕落，但不能否定它确实给了很多人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

“在都市生活久了，我当然知道它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超前的技术更多地用在了错误的地方。”法鲁格严肃地说，“但我和诺丽薇娅都认为错的从来不是技术，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