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彻眉头一拧,怒气冲天,他抬脚边踹向眼前这不知好歹的狂妄之徒,直冲裆部而去。
“你算个什么腌臢货,内里龌龊的狗东西!”
老头难得为他助威,在耳畔忿忿咒骂: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日你成人中龙,这腌臢做条看门狗都是辱了门楣。”
日光明媚,遥遥缀在少年人愤懑的眉眼,为最鲜丽的花骨朵镀上光泽,茎杆处生长出的细小软刺稚嫩却锋利。
云霁压着眉眼,胸腔中却蔓延着难抑的躁动,身躯冰寒一如既往,可心口的位置却如同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使他目光铮铮,牢牢地盯住那骄傲不减的少年,看着那只被人束缚的雪白手腕,沾染上了难以消退的青紫淤痕。
他在恼火。
云霁掌握成拳,却无法平息心中的怨恨。情愫澎湃,阴翳浓稠,在炽阳下蜿蜒,伴随着主人的动作向前攀爬。
在阴翳的庇护下,触手张牙舞爪,粗壮了几分,紊乱而刻骨的仇恨是它们最好的养分,最本质的**与情绪驱使着它们,叫嚣着汹涌的渴求。
驱逐,霸占,覆盖,拥有,要用最绵密柔软的触手将猎物囚困其中,遮蔽阳光,汲取气息,贪食那生机勃发的血肉,亲吻那夺目的皮囊。
舌尖抵了抵上颚,云霁紧抿着唇,在繁琐庞大的记忆中搜寻着那碍眼的人的名姓。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与自己眼中的白日的蠢货并无两样,即使他蓄意做局占据了白日的身体,却也将自己的目的抛之脑后,被忌妒与**蚕食。
真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好狗!
云霁眉头紧皱,乌黑的眸纯粹而暗沉,唇缝溢出鲜血,染红了薄唇,使得那张向来悲天悯人的俊俏面容浸染着鬼魅与妖异。
他记得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一如既往的谄媚,阿谀奉承,屈膝卑骨。
林辞烬。
血红的唇蠕动着,将每一个字的音调都碾碎成灰。
多么熟稔,多么令人欢心……
云霁挑起嘴角,嗤笑一声,极盛的容貌被浓重的嘲讽与不甘浸染,让人胆寒心悸。
云霁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条衷心的狗。
有多少次,那条卑微的贱狗鲜血淋漓地躺在顾彻怀中,残存着最后的生气摇尾乞怜,那丑陋而肮脏的皮囊被洁净白皙的指腹拂过。
向来冷心冷情的顾彻竟然红了眼,簌簌的流下一滴温热的眼泪,承诺着一定不会忘记他的,说着你始终是我最信任的人的这种恶心话。
云霁怎么可能忘却呢?
他双眸猩红,汹涌的情绪在肺腑激荡,剧烈的痛楚在胸膛蔓延,乌黑的眼眸被阴翳侵占。
一只柔韧而强大的触手从阴翳中探出,在裸露的脖颈上蜿蜒,恨意与不甘盘桓之上,俊朗的面目狰狞着。
是云霁,却只是一部分的云霁。
恨意喧嚣,脖颈青筋暴起,触手裹缠上森白的脊骨,【云霁】伫立在原地,眼神萧索,饱含着缱绻的恨意,无言地望着顾彻。
粉腮红唇,隆鼻横眉,少年意气。
一如当年初见那眼,恣睢不羁的少年居高临下,对着青年许下承诺,其言昭昭:
“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无论生死,无论前路,我必不会抛下你。”
可是后来如何呢?
前路漫漫,布满荆棘,若想成就必先舍弃,顾彻那璀璨的修仙坦途堆积了多少人的尸骨血肉?
【云霁】缓缓闭上眼,少年锐利而澄透的双眼真诚而夺目,温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承诺与情谊好似永远无悔,却在顷刻间飘渺如云烟。
一瞬即散。
那把沾染着敌人血肉的剑,锋芒毕露,用最纯粹的杀意与野心淬炼,可斩玄铁。
那把剑器,他曾经细心地擦拭过每一寸,将肃杀的血腥气消解。
那把剑器,他曾经双手握着剑鞘,虔诚奉上,看着少年冲进人群,看着青涩的少年逐渐挺直脊梁,变成成熟的青年。
那把剑器……
最后,裹挟着冰寒的温度,刺进了他的胸膛,绞杀了他的心脏。
剑刃寒光闪烁,映衬着那张被溅上鲜血的漂亮脸庞,那双真挚的眼眸凌厉而冷血,平静而无情。
他的生机逐渐流逝,白皙的手掌抽出了剑刃,居高临下,人影颀长,头也不回地远去。
那把剑器上,属于他的血肉滴滴坠落,在黄土中沉沦。
弥留之际,他却在想,那把剑器又会交到谁的手上,谁又会成为顾彻的下一个利用对象?
血染眉眼,艳丽冷淡。
是他对人世间的最后记忆。
【云霁】眼眸如漆,深邃似夜,静静地凝视着林辞烬的那只碍眼的手。
【云霁】想,之后为你擦剑的人是他吗?为何你却为他流下一滴泪,为何偏偏你要留下他这条乖戾的贱狗?
为什么……
不是我呢?
阴翳中的仇怨躁动不已,而怒极的顾彻却并未察觉,他恨不得将这人的头当街砍下,以消心中怒火。
“床榻?□□?”
冷寒的锋芒在眉眼酝酿,顾彻咬牙切齿,他从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么冒犯他。
如今,他可不是什么孤身一人的废物,他如今可是在牵机宗,再不济他也有个天赋卓绝的未婚妻!
仗势欺人?
顾彻嗤笑一声。
那就看看谁身后的势更大。
冷眼看着那人嚣张,躲过顾彻怒极的一脚,轻蔑与调戏的神色越发恣意,顾彻忽地侧身一晃,甩开那只肮脏下贱的手。
五年来的不间断的练剑,使他的身手变得更加敏捷迅速,灵力的贫瘠与缺乏也迫使他掌握了更多运用灵力的技巧,比如如何用最微小的灵力和最简单的动作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一刹那,衣袂翻飞,指尖流离,玉戒暗芒流转。
寒光乍裂,剑刃出鞘,腕间扭转,近在咫尺。
形势陡然扭转。
顾彻弯起嘴角,右手执剑,剑刃锋芒毕露,在林辞烬的咽喉缓缓划下一道绝艳的血痕。
他微抬着脸,一双眼眸似乎藏着艳阳肃风,扬起嘴角,意气风发。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嘲讽与嬉笑在耳畔回荡,林辞烬脸色惨白,望着颈边流光溢彩的剑器,濒临死亡的感觉在身体里游荡,恐惧与惊慌如蚀骨之蚁,在骨血里攀爬。
他背脊冷汗涔涔,在剑刃的锋芒闪烁间,顾彻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庞熠熠生辉,微风簌簌,发丝缠绕在耳尖,杀意如同花苞绽放时所展露的嫩黄花蕊,为绝色容华增添上一点锋芒。
美则美矣,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心性。
明明应当向死亡俯首,畏惧与慌乱会将人的脊骨摧残,可是林辞烬却觉得握着剑、杀意突现的顾彻更加吸引人。
如同从血肉中生长而出的恶之花,要在杀意的催动下才能缓缓绽放,用骨血和忠诚浇洒,才能盛放于天地之间。
那极艳极冷的花骨朵,在无言中催使着人心中的妄念徐徐蔓延,爱恨嗔痴无所不受。
林辞烬愣了神,而颈边的剑刃却不会等人。
顾彻玩味地将剑刃往里递了递,让这柄天阶剑器用人的血肉开刃。
仗势欺人?
顾彻抬眸望去,望见了在人群中注目不言的云霁,眉眼染上了明媚骄矜的笑意。
“老头,你说我今天在这里杀了他,会怎样?”
杏眸澄透,映照出少年俊秀的锋利眉眼。
“你说,牵机宗和他背后的靠山,哪个更胜一筹?”
天阶剑器横首,足以跨越顾彻与林辞烬修为上的差距。咫尺之距,哪怕是金丹期巅峰也担不起天阶剑器割断咽喉的下场,要比也只不过是比灵力与剑谁更快。
更何况,顾彻极善察言观色,林辞烬穿着华贵,身旁还跟着数个身穿弟子服的修士,所去方向正是牵机宗所设为接待其他宗门弟子的待战席。
他们是来比试的。而今天比试的修士最多也不过是筑基期巅峰,体修还不足以硬扛天阶剑器。
顾彻清楚地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杀了这个口出狂言的人。
他轻声道:“这就是轻敌的下场,我可以轻易地取你的性命。”
“你的命,在我一剑之间。”
寒光流转,缓缓掠过顾彻的眉眼。
【云霁】眼眸如炬,盯着少年红唇张合,杀人诛心。
“无论你是谁,你都不过是条盲心瞎眼的下贱牲畜。床榻?□□?想必你这一身修为,便是由此得来的吗?”
顾彻目光如刮骨之刀,刺入林辞烬的心口。
“人人都言,面由心生。而我看你,比之那腥臭恶心的妖兽都还要丑陋万分。”
“你算什么东西,能做我的狗?”
顾彻一脸不屑,发自内心地嫌弃。
林辞烬这幅样貌生得勉勉强强,比不得云霁容貌的千分之一俊朗,更别提那污浊腐烂的内心,更衬着那皮囊腐朽丑陋,几乎令他作呕。
他笑看林辞烬面色由白转青,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林辞烬身边的弟子们却眼含惊诧。
而老头正不停地夸赞顾彻的英明神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中龙凤,极尽赞美之词。
顾彻杏眸流转,少年人的青涩与傲气袒露出来。
“仗势欺人,你看看我仗的是谁的势?”
“云霁!”
顾彻的呼唤萦绕在耳畔,【云霁】走上前,站在他身侧。
冰寒的气息席卷而来,不觉让顾彻的后颈寒毛直竖,他见云霁沉默寡言,下颌隐隐约约显出墨色,乌黑瞳眸深邃,定定地望着他的腕骨。
“顾彻……”
声音滞涩,如同梗在喉间多年。
你为什么要杀我?
目光垂落,青紫的痕迹格外灼人眼眸,【云霁】绷直着脸庞,粗糙的指腹抚上淤青,冰凉的温度让皮肉战栗。
他抬眸注视着顾彻,瞳孔幽深晦暗,端直俊朗的面容如同被**杂糅,薄唇血红,缓缓开口:
“那我呢?我能做你的狗吗?”
当年你杀死我,却为他流泪。
如今,你要杀他,会选我吗?
千百世的渴欲澎湃勃发,杀意与怨恨却化作一句虚无的询问,触手在骨血中盘桓,任凭**沉沦。
顾彻目瞪口呆,连持剑的手都晃了晃。
他一脸震撼,杏眸圆睁。
“老头啊!他不只是个断袖了……我怀疑他有那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啊!他、他竟然,想给我做狗?!?”
来了[星星眼]这个小彻彻今日很帅气,这个云霁今日很疯批,这个云霁的人皮快捂不住了,已经初露端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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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旧日冤孽(雄竞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