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似乎还嫌自己掀起的风浪不够大,目光挑衅地看向长宁真君,似笑非笑道:“要不,就让传闻中的剑道魁首来看看,瞧瞧我这肚子里怀的究竟是不是太微宗继承人祁湛的骨肉?”
她毫不犹豫的指名道姓,语调倨傲目光尖锐,似乎笃定自己可以拿捏太微宗。
毕竟,太微宗兼修中庸之道,早在两百年前便想通过怀柔之策成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可惜有万剑宗和海外蓬莱跟凌虚真尊对着干,再加上魔族时常来犯,太微宗分身乏术,最后也只能放弃。
但凌虚真尊看重脸面,如今云瑶已经怀了身孕,就算毁了谢兰茵和祁湛的道侣仪式,他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
长宁真君冷冷盯着云瑶,眼底满是厌恶,“你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提前告知,偏选在这时前来,究竟抱了什么心思你心知肚明。”
云瑶面不改色,“前辈可太高看我了,这两日我连夜赶路,全都是为了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他父亲对我们不管不顾,我却不能不为他着想啊,谁知这时间就是这么巧。”
“你要是觉得我居心不良,我带着孩子撞死在这大殿里也不是不行。”说完她佯装去触柱。
“不可!”
“不可!”
两道声音齐齐传出来,祁湛和凌虚真尊同时飞身拦住她。
祁湛大手一伸,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掌心护住她微鼓的腹部,眼中一片焦急。
原本还窸窸窣窣的宾客,在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兴味的目光。
这祁湛,分明就是对云瑶有情啊?否则哪会被人稍稍威胁,就立刻做出这般焦急姿态来?
谢兰茵站在原地,她静静看着祁湛将云瑶护在怀里,难掩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瑶红着眼睛撇过头,一副被他重伤至深的模样,“你管我,你不是要和其他人成亲了吗?”
她满脸负气:“我就算是死在太微宗,也跟你毫无干系!”
“胡说。”祁湛扶住她的肩膀,冷硬的语气逐渐软和下来,“你都有了我的孩子,我怎会弃你不顾。”
这话一出,大殿内又是一片死寂。
如果祁湛对云瑶这般在乎,那今日的结契大典就真正成了笑话。
“祁湛!”长宁真君勃然大怒,“你胆敢再说一遍!”
祁湛抬起头,才看到不远处的谢兰茵,她穿着火红色的嫁衣,早已从长宁真君的身后走了出来,正无声看着他和云瑶。
他喉咙微涩,却没有放开云瑶的手。
“是我的错,”他松开云瑶,大步走到长宁真君面前,双膝跪下来,低着头道:“是我对不住兰茵,请师叔责罚。”
“祁湛!”云瑶小跑着到他身边,又嗔又怒道:“你跪她做什么?你最对不起的人明明是我。”
祁湛却推开了她的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长宁真君此时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祁湛,你忘了当初求娶兰茵的时候都说过什么,你答应过我,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你当时也像现在这样跪着求我,说永远不会负她……”
长宁真君缓缓握住腰间的剑柄,“我就这一个弟子,她从小就跟着你到处跑,为了不拖累你的脚步,偷偷去学炼丹符阵,多少次为你身受重伤,你竟敢如此折辱她……”
“师姐,”凌虚真尊及时上前制止,“此事太过突然,你我谁也没有预料到,但事出有因,若非在玄幽秘境内身中瘴毒,也不会出现今日之事。”
他挡在了祁湛面前,低声劝解道:“我知你心里有气,但此事关乎太微宗,你我都需要冷静下来。”
相比起道侣仪式,太微宗的颜面更加重要。无论如何,凌虚真尊都不会让她在大殿内动手。
“那兰茵呢?”长宁真君不肯退步,“她就合该被这对贱人欺辱吗?这云瑶专门挑在此时前来,分明是想毁了兰茵,让兰茵生出心魔,如此恶毒实在该死!”
她冷冷盯着云瑶,已经将她看做了死人。
云瑶双手抱住祁湛,故作害怕地说道:“你师叔都要杀我了,你还要跪着吗?”
“我可以补偿。”祁湛抬起头,咬紧牙关道:“我自知对不起兰茵,绝不会让她再受到非议。”
补偿?
长宁真君看着大殿里的宾客,这些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今日的事恐怕早已传遍**寰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把她的徒弟踩在脚下践踏,怎么补偿?
他们有什么资格提补偿?!
“你能补偿什么?”她怒不可遏道:“你如若真的愧疚,那就自废修为,带着这个贱人滚出太微宗!”
“师姐!”此话一出,不仅凌虚真尊心惊,在场宾客无不瞠目结舌。
“长宁真君这般在乎徒弟吗?”
“那可不?”有知情人士道:“长宁真君几百年来只有这一个弟子,听说十几年前,她在途径某个凡人国家时,特意将谢兰茵带了回来,给她取名带她修炼,可谓是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不仅如此,谢兰茵在太微宗的地位比祁湛还要高,听说祁湛年少时想跟长宁真君学长生无极剑,但长宁真君不愿意,只愿教谢兰茵这一个弟子。”
“祁湛可是修真界十大天骄之一,长宁真君为何不同意?”
“这就不知道了。”
“当然是因为想拿住祁湛了,”斜里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婉柔好听,掺杂着浓浓的恶意,“长宁真君这个弟子可不是良家出身,而是来自勾栏瓦舍,在柳巷待了整整两年,若长宁真君不给她点倚仗,凭祁湛的身份,怎会跟一个妓女结为道侣?”
“如此残花败柳,以为进了修真界就可以忘记自己的出身,真是痴人说梦!”
众人看向那穿着樱粉色长裙的少女,却见她脸上带着张精巧的玄狐面具,单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少女是谁?她又何时出现在了他们之中。
但还是有人将这话听到了心里去。若此人没有胡说八道,那长宁真君就有些仗势欺人了。
祁湛行事再如何不妥,也比她那个从风月场出来的弟子要干净多了。
“师父,”僵持之际,谢兰茵缓缓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长宁真君的手,“此事还没有真正定夺。”
她嫁衣被云瑶的鞭子抽出了裂痕,头顶的明珠却依旧灼目耀眼,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痛哭落泪。
“云小姐,你自称有孕,孩子的父亲是即将与我结为道侣之人,我相信你的说辞,但此事还需要彻底盖棺定论,可否请医修前来为你诊脉,一为确保你身体安康,二为你腹中的孩子正名,若全部如你所说,我太微宗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语调平和,一双眼睛如秋月温宁,并没有露出对云瑶的怨憎,显得格外沉静。
云瑶抬头跟她对视,谢兰茵神色如常,似乎并未被她的出现所影响。
云瑶冷哼一声:“怎么,你以为我会拿孩子的事来骗人?”
“不是孩子,”谢兰茵摇摇头,“是名声,云小姐的名声,太微宗的名声。”
“若行事模糊,没有给出明确说法,来日若有人再提起此事,云小姐不免受到牵连,而我作为涉事者,也需要一个结果。”
说这句话时,她没有去看祁湛,甚至没有去看云瑶的肚子,仿若无形的水,让旁人窥探不到半分软弱。
必然是伤心的,否则她不会立下那么重的结契誓言,但那又怎样呢?
云瑶嗤笑出声:“谢兰茵,你再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改变我肚子里孩子的身份,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放肆!”长宁真君抬手便要给她一个教训。
“师父,”谢兰茵紧紧握住她的手,“事已至此,早些结束吧。”
听出她语气里的倦怠,长宁真君心痛不已,环顾一圈,冷声问道:“谁愿来替她诊脉?”
宾客中出现了些许争议,很快便有人站出来,“幽都桑若水,愿为云小姐诊断。”
来人乌发轻挽,素衣简洁,衬出一张清丽又不失悲悯的面容,气质出尘脱俗,隐隐还能嗅到她身上的药香。
“幽都鬼医!”
有人失声喊道:“幽都鬼医不是非幽都不出吗?怎会来参加太微宗的结契大典?”
“听闻幽都鬼医毒医双绝,是个阴晴不定的老太婆,没想到竟是这般婉约的小美人,失策失策。”
殊不知,祁湛在看到桑若水的瞬间,瞳孔便剧烈收缩了一瞬。
显然很意外她的出现。
众目睽睽下,桑若水很快便来到了云瑶身边,她先是对谢兰茵微微颔首,随后便开始替云瑶诊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桑若水身上,想看这出闹剧究竟是什么结果。
熟料,桑若水很快便抬起了头,目光停在祁湛身上,神色无比复杂道:“云小姐已经有了四月半的身孕。”
“四个月!”当即有人提出质疑:“玄幽秘境不是半年前就关闭了吗?时间根本对不上啊?”
云瑶即便怀孕,也应该是六个月,否则就不是祁湛的孩子。
“莫非她真的是栽赃,另外还有姘头?”
众人看向云瑶的眼神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如此这般,那她今日未免欺人太甚!”
“即便背后是万剑宗,也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但祁湛的面色却没有变化。
“谁说这不是祁湛的孩子?”云瑶抬起头,露出艳若桃李的面容,意味深长道:“谁说我和他离开玄幽秘境就没有往来了?”
听到这话,谢兰茵猛然看向祁湛,他站在云瑶身后,避开了她的目光。
云瑶却像是没有骨头般靠在祁湛身上,“这究竟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心知肚明,有些人想要自取其辱,那我就给她一个结果。”
“玄幽秘境是意外,这孩子可不是意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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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