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嗯?~”
“舅舅~”
“嗯?~”
“舅舅——”萧晚安凑近沈则锡耳边提高音量,终于把他喊醒了。
“嗯!”沈则锡猛然睁开眼,给趴在他面前的萧晚安吓了一小跳。
“舅舅~上课~”萧晚安眨巴着眼睛,拖鞋爬上躺椅,用脑袋拱他。
“啊?……”沈则锡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许久才反应过来:“啊!”
萧晚安仰着脑袋满脸询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舅舅,你怎么啦?”
“啊——”沈则锡打了个哈欠,双手搓脸试图打破尴尬,含着胸驼着背摆出一副跟他一样满是询问的表情:“安安怎么来了?!”
“上课啊~房夫子没来告诉你吗?”小不点歪头,一脸无辜。
“啊……舅舅……睡过头了!”沈则锡非常认真地点头,一脸真诚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对,舅舅睡过头了,安安之前学了多少呀?”
“封武师只让安安扎马步~”小不点委屈噘嘴:“不让拿剑,不让拿枪,不让拿刀……”
沈则锡抬手揉了揉萧晚安的小脑瓜子:“小不点~”
萧晚安拍掉他的手,非常生气地后退一步,郑重其事地叉起腰,神气地昂起头,鼓着脸重申:“安安不是小不点!!!”
“好~”沈则锡忍俊不禁,伸手抱起他颠了颠:“哎呦~还长大了嘞~”
“嘿嘿!”萧晚安扶着他的肩膀,非常期待:“那我今天学什么?!”
沈则锡板起脸,轻轻掐了一下他的小肩膀:“扎马步。”
“啊——”萧晚安瞬间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不嘛~舅舅~”
“你还小!”沈则锡抱着他坐在躺椅上,若有所思。
萧晚安委屈巴巴:“可是,只扎马步很无聊哎~”
“安安是小小男子汉了!上课的时候不可以撒娇!”
萧晚安低声“唔”了一声,扭着小屁屁离开他的怀抱,站好,起势,扎马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斧劈关,军营的辅帐内,秦阳滋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边,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郁。她支着脑袋凝视着窗外,那轮火红的夕阳正缓缓地沉入远方的地平线,仿佛将整个天际都染成了一片绚烂夺目的霞光,美得令人心醉。
半晌,她的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花锄,动作轻柔而细致地为身旁的花盆松土,每一锄都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了那些娇嫩的花草。
完成这一切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棂,望向窗外那朦胧的雾色,那雾气如同一层薄纱,将远处的军营里一幢又一幢营帐笼罩得若隐若现。看着这景象,秦阳滋不禁轻轻地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真是越来越少觉了。”
忽而,窗外飞来一只带着信件的雌鹰,跟她大眼瞪小眼。秦阳滋轻笑,取下信件,挥手让它进来啃食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秦……求……救……”地上的人出气多进气少,虚弱的挣扎求救,眼睁睁的看着雌鹰凑经,咬断她的喉管,声音戛然而止。
秦阳滋拆开信笺,笑得越来越开怀——
大寒停雪,清明无雨
六月飞雪,天下大吉
月上枝头,夜色迷人。
别枝苑内,沈则欢轻轻地执针引线,在宋靖疆贴身的寝衣上绣红梅,巧手掩饰衣上因伤口裂开而渗出的斑斑血迹。
针尖在血迹上舞动,如同沈则欢的心随着宋靖疆的每一次呼吸而起伏,每一朵都饱含着她对他深情的威胁。
“你这伤口要是再裂开,我就在你的皮肉上绣花!”
“啊~憋不住嘛~”宋靖疆趴在她的大腿上,蹭了蹭她的肚子:“明月姐姐~”
“仔细点!趴好!”沈则欢弹指给了他一记脑瓜崩。
宋靖疆抱着她的腰身,不敢乱动:“啊~不要这么凶嘛!”
“我凶?”沈则欢挑起他的下巴,轻轻给了他一巴掌,转移话题:“晓策有消息了。”
“嗯?”宋靖疆抬眼与她交换眼神,猛地坐起身来:“在哪?”
沈则欢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近得很,就在长昌村。”
宋靖疆猛然站起身来,忍着腿伤蚀骨之痛,抄起一旁的佩剑就准备走,又被沈则欢拽了回来。
她气不打一处来,把他甩到床上,夺剑划破他的寝衣,蹲身查看他的腿伤:“你这腿不要了?!”
“……”宋靖疆仰头,伸手拉下她:“晓策……是不是他?!”
沈则欢双手撑在他的耳边,满头青丝垂落在他的胸膛,认真地看着他:“已经可以确定,昔年元敬太皇太后,真的是一胎双生。”
宋靖疆缓缓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听她娓娓道来。
“昔年元敬太皇太后忙着南征北战,快要不惑之年才有孕。然而高祖一辈手足相残相当激烈,还差点祸及姚氏。再加上当时生产时草木皆兵,弟弟生下来时还体质较弱,就送到姚氏了。”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调换的?”
“太皇太后在世时跟我说过,突然有一天,他的作息习惯,饮食习惯都变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入宫时,嫁的是弟弟……他凭一己之力,躲过了太皇太后跟先帝爷以及大臣众多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天换日。”
“那……是哪一天?”
“我也不知道。”沈则欢淡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趴在他身上:“只有太皇太后知道,但她没有觉得这不重要。”
“太皇太后何许人也?”宋靖疆轻抚着她的后背,有意无意间把二人的头发缠在一起:“有人说她自私自利,也有人说她心怀大义……”
“已查明,双生胎中的弟弟被送到了太皇太后父亲家,姓肖,讳‘孽’,单字一个‘策’。”沈则欢靠着他,含着笑目光灼灼,刀子般的目光盯向虚空,低声嗫嚅着这个三名字:“肖孽、肖策、晓策、萧策……”
“……”宋靖疆被震惊的脑中一片空白,迅速反应过来,紧紧地抱着她:“明月……”
“嗯?”
“你会死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沈则欢抬眼看他,在他下巴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昏迷的那三十六天,每天都在做梦,梦你我初见时,梦你死……梦你的一切,梦我们之间的种种……”
“别这么问,我的的清风。”沈则欢亲了亲他的脸颊:“世人都会死,或若山间青鸾,或若溪边野草,或若天边云彩……”
宋靖疆翻身压着她,埋首在她脖颈间:“我不能没有你啊,明月。”
“洗澡去!”沈则欢给了他一巴掌。
与此同时,宫禁深处,凤仪宫静默无声。沈则欢生活过的痕迹充满了整座宫殿,书桌上那方砚台里的墨迹已干涸成壳,毛笔的尖端岔开,尚未清洗。
一位黑衣男子缓步行走其中,犹如掠过的疾风,又似隐现的幽影,惊得傻站在正中央的萧晚安回头,却只有星星点点的烛火回应他。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