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吃了一个馒头。我出了院子,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
有几户人家正在吃早饭,粥的香味飘出来。他们远远看见我,迅速关了门。
我以前每年就过年回来一次,住不了几天。这个村子,对我来说,几乎是陌生的,
我看见两个比我小的女孩子,挎着比她们还大的筐子,说说笑笑地往后山去。我知道,她们是去打猪草。
坡上的野菜和猪草种类不少,但我分不清。那两个小姑娘手脚麻利,镰刀一挥就是一把。
她们好奇地打量我,其中一个胆大点的问:“山外面是不是很大?楼房比山还高?”
我嗯了一声,心虚地低下头。我们住在县城靠近郊区的地方,其实还是在山窝窝里。
她们很快打满了筐,嬉笑着下山了。我的手被草叶和暗藏的刺划出好几道血口子,火辣辣地疼。筐底才将将铺满。
但我没停。咬着牙,一点点辨认,一点点用手扯。日头爬到头顶时,我的破筐总算有了点分量,
日头爬到头顶时,我挎着那筐猪草,又一次站在了奶奶的院门外。
院门虚掩着,能听见猪在圈里哼哼唧唧的声音。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奶奶正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我,眉头立刻拧成了死疙瘩,她作势就要关门。
“看见你这张脸就晦气!跟你妈那个丧门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克死我儿子还不够,还想来克我?!”
她骂得很大声,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我脸上。
我没动,也没像昨天那样掉眼泪,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
饥饿和两天的遭遇,好像让我胆子变大了点。
猪圈里的猪叫得更响了,大概是饿了。
我慢慢蹲下身,从筐里拿出几根最嫩的猪草,余光看着奶奶,试探着,朝猪圈的方向挪了两小步。
奶奶背对着我,用力抖搂着手里一件旧衣服,晾在院里的绳子上。
嘴里依旧喋喋不休。
“……我那不争气的犟种儿子!当初死活不听劝,非要娶那么个货色!好看能当饭吃?心比蛇蝎还毒!让我一个老不死的遭罪……”
我又从筐里抓了稍多的草,试探着扔进猪食槽里。那头半大的黑猪哼哧哼哧地凑过来,大口嚼起来。
我的心跳得飞快,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奶奶的背影,脚底下暗暗用力随时准备,一旦她发怒就扭头往外跑。
她把衣服晾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骂声从尖锐的诅咒变成了絮絮叨叨的抱怨,像是唱累了的戏文。
我一咬牙,把剩下的半筐猪草全都倒进了食槽。
猪吃得欢实。尾巴甩得啪啪响。
“哼!”
她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掀开那幅脏得看不清颜色的门帘,进屋去了。再没出来。
我看着手上绿色的草汁和细小的伤口,慢慢退出院子,轻轻带上了门。
走到外面,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怕。
是因为那扇门,今天没有对着我狠狠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