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的飞鱼 第1章 001：我要男人

李飞鱼31岁生日当晚买了张彩票，用死鬼老爸生日做的号码。

第二天她中了500万，是站在公司楼下书报亭前一个数一个数对的，对了5遍。

李飞鱼没有爆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狂喜。

她努力调匀呼吸，使身体不再颤抖。书报亭老板从报纸和老花镜后抬眼看她，大概是注意到她惨白的脸。

“矿泉水三元。”老头以为李飞鱼身体出了状况，也是怕她晕倒在自家门口。

李飞鱼迅速离开，不能被老头打断思绪。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竟能压住这天大富贵带来的喜悦绽放。她应该狂吼三声，在地上打滚一分钟才对，所不确定的只是那叫声是学东方不败还是母狒狒。

“李飞鱼，不要着急，慢慢来。五百万——是什么？”李飞鱼自体分裂，生出一个演对手戏的自我。为了区分，我们叫她李飞驴。没办法，这段心路历程很重要，你们没中过五百万绝对理解不了。

“是钱！”李飞鱼表情冷冽，回答干脆。

“很好，钱是用来干什么的？”受本体影响，李飞驴也高冷地在驴脸上推了推眼镜——你没看错，李飞鱼的身体里住着一条大叫驴。

“当然是用来买东西的啊。我天天做牛做马，累死累活赚那税后八千，这可是五百万哎，我得干30年！”说到钱李飞鱼是委屈的。是啊，为什么不爆发呢？被钱欺负了这么多年，为了庆祝这个天文数字，脱了裤子裸奔都未尝不可。

“注意，不能陷入数字陷阱，数字是无意义的。”李飞驴的表情更加严肃了，“而且，是50年，刨掉税是40年。”李飞驴严谨地补充，驴脸垮下成为学术驴。“我们继续，买什么？用这五百万。”

“能在三环买个小两居室吧？”李飞鱼想起家乡开理发店的亲妈，但只是一闪而过。

“还有呢？”

“还有？买个好车？三十万够了……吧？”李飞鱼越说越小声，越发心虚。不是这天上砸下来的五百万，她都不知道对于财富，自己连最基本的想象力都没有。

“呵呵，没有别的了吗？”李飞驴冷笑，“有没有想过更高境界的？帮助别人，希望工程……做个飞驴基金什么的……”

李飞鱼连忙打断，“呸，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吃12个浇头的盖浇饭，奶茶加21个奶盖，再也不借露露的视频网站会员，也，也绝不给别人一毛钱！”

“那就难办了，姐妹。”李飞驴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粉红色的细长烟杆（赫本同款），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来，“房车于你有什么意义呢？这些都是城市化个体命运的假象，是消费主义下当代社会的病。”

李飞鱼眼睁睁看着没有香烟的细杆被驴嘴又嘬出一口烟，愣了愣神，快速晃晃脑袋说：“我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个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飞鱼显然没有被学术驴绕进去。

“Whatever，”驴说：“不懂没关系，我们只是在探寻你最深层次的**。反正在北京买房买车不是。你都没打算留在这，居住证拖了5年都没办。”

李飞鱼哑口无言，李飞驴乘胜追击，“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贵的是什么吗？”

“游艇，城堡，宇宙飞船……”

“你能不能跳脱出作为生物人的需求，想想作为社会人的，那才是你们人类区隔其他动物的本质。”李飞驴打了个响鼻，摇了摇驴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啪”地李飞鱼一巴掌把驴脸上的眼镜扇飞，“你再这样讲话，老娘把你卖到保定做驴火！”

“是人！”李飞驴瞬间恢复正常，递往嘴边的烟杆硬是半路刹住，“是人和人之间激越、甜美、温馨，如磐石、如蒲苇的关系！”李飞鱼没听懂，以为李飞驴还在拽学问，她歪挑着脑袋逼近驴脸，眼睛眯成一条缝，丝丝缕缕的杀气刺得驴眼难睁。

“比如……买个男宠！”李飞驴后仰躲闪中终于喊出一句李飞鱼能听懂的。

“犯法的吧……”李飞鱼缩回脖子，32位的单核脑飞速运转，“不过男宠……男人……”

“啪切轰”一道闪电劈下，李飞驴原地消失，李飞鱼重新拥有完整人格。“男人”两字窜天猴一般冲上云霄，再炸成满天飞花，绚丽夺目。七月的艳阳都难掩其芒。

不过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鄙夷地丢给李飞鱼一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想男人想到如此地步的女人！”路边的母草都在嘲笑她：“哼，男人？当代女性的价值只有靠男人才能实现吗？《第二性》有说……”

野草没说完台词就被李飞鱼蔑然践踏，“当然不是一般男人！”她定位到了那块比这五百万甚或31载人生还重、水晶般纯净剔透的心石。也正是它从一开始就在抵制飞来横财对理智的冲击；这时李飞鱼的心念里更是玉宇澄清，当然不屑与这些凡夫俗子解释。

“哼，难道‘世上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刘岩，一种是其他’这样的话也要讲给一根草听吗？”

刘岩是是谁？刘岩是这个星球上最红的偶像团体，全副武装少年团队长；影视歌三栖巨星；最好看、最可爱、最温柔、最勇猛的生物，最最厉害的24岁人类。

做出这个决定后，李飞鱼顿觉人生豁然开朗。回顾过往，她觉得所有吃过的苦，上过的当，碰到的鬼都不在话下了，什么都是浮云。“我那之前的31年就是为了此刻，感谢上苍！”李飞鱼叫嚣着，“中彩票是我人生新的里程碑竖起，是我生命之歌新篇章奏响！”

以至于揣着五百万的打工狗竟然没有辞职，也没有在人事阿姨找她做团建晚宴礼仪时骂去你妈的。因为她有种预感，自己所在的广告公司可能是“搞刘岩”这项伟大事业的一块重要拼图。一切为了事业！

不过李飞鱼当然没有执行力，要不然也不会三十多岁只有纸片男朋友，一份五年没有升职加薪的工作，全部身家就只是一间13平米的出租房次卧。

但她的朋友露露有，这个女人的执行力已强至玄幻境界。以北极熊牌冰激凌为例，让大家感受一下露露执行力的恐怖如斯。

大二冬天有个晚上，李飞鱼躺在床上随口说了句暖气太热想吃北极熊牌冰激淋，17秒后她就被露露像海象拍皮球一样拍着脸颊薅起来；转遍学校周边，最后打车到五公里外的冰库才买到。批发，一箱。两人吃到吐，剩下的露露拽着她在校门口兜售，最后竟然打车钱都赚回来了。

后来露露跟她客户开始禅修后才知道，自己那毅然决然的行动力出自纯然正念。她跟李飞鱼说这个境界叫做一发而动，绝不考虑。因为心总是比脑要快得多，她做投资也是这样来的。

李飞鱼坚定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打给童露。

两人以10万元咨询费成交，因为李飞鱼说自己中了100万，露露以个人所得税基准要了一成。露露说收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坚定这份契约，对彼此都是。

李飞鱼的计划叫她很是兴奋，她不想李飞鱼像是漫长的7年追星路上无数次出现的那样，只是嚷嚷从不行动。到现在为止连一个现场都没看过，更是连站在宿舍阳台喊楼都不敢。她更怕自己迈出去的脚收回，半途而废会要了露露的命。当然，说不为了钱也是真的，国际银行投资顾问Lucy Tong会惦记她那点东西？

不过接下来，露露的第一个问题就把李飞鱼问懵了。

当时是在露露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中彩票、搞刘岩、谈咨询费都是在手机上完成的，但开始实际行动，露露说什么也要见面，并且指定了时间和地点。

露露进来，离桌子还有10米就叫起来：“什么叫搞到手？”李飞鱼正咬着吸管没反应过来。

露露坐下的空中捣着气说：“我只有25分钟……”坐下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如果是得到□□，我觉得这钱差不多。一百万买不来货真价实的一夜洞房，但起码能找两个不要命的，绑了你们家阿Rock给你凌辱一晚。”说着把李飞鱼的咖啡拿过去，揭开盖子一饮而尽，还留了两个冰块在嘴里嚼，“我们合规的老大据说有台湾□□背景……这一上午的，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假设的，闭合的问题才能让李飞鱼单线程的脑回路有迹可循，她认真地思考起来，“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没有温柔而有力的吻，霸道决然、要把我融化在他身体里的涌抱？”

“不行！”露露去柜台又点了杯冰咖啡端回来，李飞鱼思考完毕，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种搞法。“感情和性一样，我都是个被动的人，把我绑了给他上还差不多。”

“你算了吧，个位数的性经验，几乎零恋爱，说什么主动被动？要让刘岩强行你，我估计再来一百万也打不住，人家可不缺那个数。”

“不是还有药呢吗？”李飞鱼这把脑子转得够快。

“嗯？”露露是没料到李飞鱼能想到这么极限的搞法，但也只是头往后仰，稍稍皱了皱眉就恢复常态，“这个可以研究研究，我有挺多医药板块的客户。那这算一种目标诠释好吧。等我记下来。”露露说着打开手机记事本，写下“搞法1:男强女。”

李飞鱼就坐在她旁边看她抠字，“妈的，这话写下来也太难看了。不要了，这太不要脸了。我要双方灵魂合一的性，不然那吻怎么是玫瑰色，那涌抱怎么穿越千年。”

“行，那我删了。”露露删掉搞法1，顺手回了她男朋友的信息：“我记得是罗尔斯《政治自由主义》里的观点，你再查查呢？（调皮吐舌）”。

“那就是要得到灵魂。”露露收起手机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