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惊鸿录
暮春三月,江南的雨总是下得缠绵。青石板路上积着水洼,倒映出杏花巷那间不起眼的医馆招牌——"悬壶居"三个字被雨水洗得发亮,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惊飞了歇在窗棂上的麻雀。
医馆内,药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一个素衣女子正用银针封住伤者几处大穴,手法快得看不清轨迹。她鬓边别着支木簪,发丝有几缕垂在额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再忍一忍。"女子声音清冷如泉,"这金创药敷上会有些刺痛。"
伤者是个虬髯大汉,却疼得直抽气:"女...女侠,您轻些..."
女子没答话,从药柜取出个青瓷瓶,倒出些白色粉末撒在伤口上。大汉顿时惨叫出声,惊得门外候诊的几个江湖客齐齐后退半步。
"这是...云南白药?"角落里的独眼龙突然插话,"传闻中能起死回生的灵药?"
女子头也不抬:"不过是止血散,街边药铺都有卖。"
独眼龙却突然拍案而起:"不可能!上月黑风寨二当家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就是用了这药才保住性命!"
医馆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个目光不善的汉子慢慢向药柜靠近,为首的大刀疤脸狞笑着:"小娘子,把这药方交出来!"
女子终于抬眼,目光如刀:"诸位是来看病,还是来打劫?"
悬壶居主的秘密
女子名唤沈青芜,年方二八,却是江南杏林盟最年轻的掌事。三年前她突然出现在杏花巷,接手了这间濒临倒闭的医馆。没人知道她师承何处,只知她医术通神,尤其擅长以针灸配合内力疗伤。
更令人称奇的是,她开方从不用昂贵药材,寻常草木经她配伍,竟有奇效。江湖传言,她手中握有本《神农遗册》,记载着上古医仙的秘方。
沈青芜从不承认这些传言。每日卯时开门,酉时打烊,风雨无阻。来看病的多是市井百姓,偶有江湖人士,她也一视同仁。只是...她诊金收得极贵。
"沈姑娘,这诊金..."独眼龙看着账单上"纹银十两"的字样,手直发抖。
"嫌贵?"沈青芜将银针收入锦囊,"隔壁王大夫只收五钱银子。"
独眼龙咬牙掏出钱袋:"成交!"
待他走后,沈青芜从柜台下取出本账簿,在"独眼龙-十两"旁画了个小小的圈。这样的圈已有十七个,每个都对应着某个江湖门派。
医馆里的不速之客
三更天,医馆后门被轻轻叩响。沈青芜正在灯下研读医书,头也不回:"进来吧。"
门缝里钻进个黑影,是个蒙面少年,左肩插着支羽箭,血已浸透半边衣衫。
"自己拔箭。"沈青芜递过把剪刀,"箭杆上有倒刺,需先剪断。"
少年咬牙照做,疼得额头青筋暴起。沈青芜突然出手,点住他几处穴道:"忍着。"
她取来金针,在烛火上燎过,精准刺入少年伤口周围。神奇的是,随着针尖转动,箭头竟慢慢松脱,被她轻易拔出。
"七星海棠的毒箭?"沈青芜皱眉,"谁派你来的?"
少年突然抓住她手腕:"沈姑娘...救我..."
沈青芜抽手不及,被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纹着个青色药葫芦标记。
"杏林盟...叛徒?"她瞳孔骤缩。
杏林盟的往事
二十年前,杏林盟本是江湖上最大的医者组织,盟主沈鹤鸣以《神农遗册》为盟主信物,救治无数武林人士。直到某日,册子突然被盗,沈鹤鸣夫妇离奇身亡,只留下个襁褓中的婴儿。
"你就是沈家遗孤?"少年声音发颤。
沈青芜沉默片刻,从暗格取出个檀木盒:"看看这个。"
盒中躺着半本残破医书,扉页题着"青囊"二字,正是《神农遗册》的下卷。而上卷...此刻正插在少年箭囊里。
"你师父是..."沈青芜突然出手,夺过箭囊。
少年闷哼一声,却笑了:"沈姑娘好身手。"
医者与侠客
原来三年前,少年师父——杏林盟叛徒萧无涯盗走上卷《遗册》,并嫁祸沈青芜之父。沈青芜为追查真相,故意接近各路江湖人士,通过诊金收集情报。
"那十七个圈..."少年恍然大悟,"都是与萧无涯有勾结的门派。"
沈青芜将金针按入他伤口:"现在,我需要你配合。"
次日清晨,独眼龙带着几个江湖客闯进医馆:"交出《遗册》!"
沈青芜从容不迫:"诸位来得正好。"她突然掀开屏风,露出后面昏迷的萧无涯,"真正的盗书贼在此。"
混战中,少年突然发难,夺回箭囊里的上卷。两册《遗册》合二为一,竟显出一行小字:"医者仁心,方得真传。"
杏林新篇
风波过后,悬壶居的招牌换了新颜。沈青芜与少年——她失散多年的弟弟沈青阳,共同整理着《神农遗册》的医理。
"姐,这味'回春散'..."青阳指着某页。
"需以天山雪莲为引。"沈青芜微笑,"下月初八,药王谷有雪莲拍卖。"
窗外,杏花又开了满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