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 第5章 201705

初二，孟夏，蝉鸣未起，热浪先至。

一辆辆大巴车载着来自各地的中学生合唱团驶入T大，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蛋透过车窗，顶着正午刺目的阳光，好奇地打量着这所高等学府。

纪南黎微微皱眉眯着眼，琥珀色的虹膜仿佛要被阳光穿透，他目光灼灼，想要知道今天的比赛结果如何，也仿佛想要穿透时光，看看未来的自己能不能踏足这梦寐以求的学术伊甸园。大概所有人都曾经在儿时发愿，要到这所高校读书。

坐在旁边的张晗戳了戳他，“纪，咱们区今年初中组是不是只有咱们一中和附中拿到了来T大参加国赛的资格呀？”纪南黎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本来好像还有一个名额，但是好像分配给了市里的学校，毕竟人家节目做的确实很好，总按地区分配名额也没那么合理。”

“嗯，今年我有机会还是要努努力考到市区里去读书，教育资源确实更好。”张晗沉吟片刻说到。纪南黎笑了笑：“你没问题的晗哥。”

张晗此人，黑皮眼镜男一位，书香世家出身，父母都是知名大学的教师。此人敏锐犀利但也很幽默，和朋友相处会嘴贫毒舌，但平时绝对算不上话多。他比纪南黎大差不多一岁，也是秋冬季节的生日，梨在小学一年时候因为合唱团缺人被老师拎了进去，那时候太小，老师怕照顾不好一年级的小朋友们，就给每个一年级小萝卜安排了一个二年级也不大的大萝卜头做师傅。

纪南黎就是这么认识了张晗。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位知名优秀学子由于对彼此的了解仅限于合唱团，两位偏偏又都是有点骄傲又带点儿嘴欠的那一款，都认为彼此看上去就是智商不够的傻子，总是互相打趣。直到小学结束分别上了初中再聚首，借了分班考的光，两位知名一班一号才知道彼此的智力水平和学习能力都还是称得上一句顶尖，但两位之间相处的模式已经固定了，算是偶尔互相嘴贫的假师徒，算是互相叫儿子但也互相关心照顾的真朋友，也算是一中两个年级霸榜年级第一的黑白双煞。

“你看你看，那是不是附中的演出服！”耳边传来后面几排大家有点兴奋的聊天声。

“应该是吧，他们最爱穿蓝色和绿色了，不好看。”

“快别笑人家了，咱们学校这一身白也没好到哪去，太土了，演出服哪有好看的。”

“我觉得我们小纪穿着挺好看的呀，多青春！”张晗插嘴道。

“学长，小纪穿当然好看了，你也不看看他那张脸蛋穿什么能难看！”

纪南黎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张晗，“晗哥，差不多得了，别逗我，丢人。”

说着，他顺着大家指的方向，在一群蓝蓝绿绿的男男女女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他没太看清，车子转弯，进了车库。

“别走神了，看啥呢小梨子，该下车了。”张晗拍了拍出神的纪南黎。

他们跟着指挥张老师走去化妆间，一路上遇到了十来个合唱团，大家都穿得五彩缤纷，脸上又兴奋也有紧张，为了参观名校或者为了比赛。

音乐厅的后台和地库很大，还没被塞满，不过也称得上人头涌动。走到化妆室做造型，开嗓练声一条龙之后，开启了比赛上台之前的漫长等待。

纪南黎发现自己又忘了带水杯，长时间的等待，夏日的炎热和持续的练声让他感觉很渴。

张晗他们喝水的时候问了一下，“小梨喝吗？”纪南黎推说自己不渴，因为这位小兄弟从有意识起就完全拒绝和别人共用餐具，而青春期的小男孩总有一些理由，不愿意承认自己会犯忘了带水这样的“愚蠢”错误。

他想去买水，但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上台，实在不是脱团的好时候。

紧张，兴奋，午后的阳光从后台停车场的出入口大门那里大剌剌的照进来，大家的身侧都仿佛笼罩着空调吹不散的热汽。

人群涌动，偶尔迸发出一些聊天或者调笑，好渴，他有点焦躁，这种时候他习惯沉默。

“小梨，”纪南黎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向人群的另一端，他今天没戴框架眼镜，隐形眼镜没办法适配散光，他没太看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哎哟，这不是我们宿敌先生吗？”旁边的张晗朝着他看的方向指着一个在人群里移动身影笑着说，“我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的，都快中考了还在给附中当钢伴，不学无术啊，看来中考肯定是我赢！”

“小黎，”是祁斯年，随着他穿过人群一点点靠近，纪南黎看清了来人。

少年很高，比小黎要再高个三五厘米，清瘦但骨架不小，深邃的剑眉星目，黑瞳黑发自然卷，和他身上配合钢伴角色的黑色燕尾服凑在一起，平添了几分沉稳，汗珠滚过他颊边一颗小痣，看得出他跑的有点急。旁边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出挑的少年，大家议论纷纷，眼神里全是对这张确实还不错的脸蛋的欣赏。

祁斯年从后台出口大门的方向一点点寄过来，手里举着矿泉水，瓶子外面挂着水汽，阳光从他背后照来，穿过瓶身，晃了晃，也晃了晃纪南黎的眼睛。

“小黎！终于找到你们了！”他挥了挥手，疾走两步，终于走到了纪南黎身边，把手里的尚且凉凉的矿泉水瓶递到了纪南黎的手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刚我们上场前刚好看到你们的大巴路过，我无意间看到你了，就想着你可能没带水，估计也没时间出去买，我们比赛结束下场之后，我去旁边超市给你买了一瓶，新的，还没拧开。”黎刚要道谢，祁斯年突然把水瓶又拿到手里，拧开，递了回来。

“谢谢斯年哥。”纪南黎结果水瓶，大喝一口之后才来得及道谢。

“小黎呀，还是咱们斯年哥哥周到，师傅真是自惭形秽。”张晗拍了拍祁斯年的后背。

大概是因为这两位常年稳居区排名前二，张晗和祁斯年从一开始就不太对付，见面总要互相噎上几句。

“张指导今天怎么也来了，不怕我悄悄努力，中考惊艳所有人吗？”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开始互相内涵。

纪南黎在俩人中间，抱着水瓶，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大笑出声，几乎要笑出亮闪闪的泪光，他天生的栗子色小短发也被刚刚穿过水瓶的那一束盛夏的阳光照的发亮。

几个穿着附中演出服的同学手里拿着一大沓铺钢琴谱追了上来，都气喘吁吁的看着祁斯年，祁斯年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一点诧异，“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祁学长，咱们刚下台在场馆外你突然就跑走了，我们以为你忘了什么东西在场馆内就一路跟着你想着帮忙一下，结果一开始跟丢了，再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在往这边跑，你怎么就在一中这儿了呀？”

“是呀学长，出什么情况了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祁斯年清了清嗓子，或许是跑累了，他白皙的耳尖泛上了一点红晕：“没事儿，刚口渴了去买了瓶水，刚好又看到了朋友，就过来闲聊几句。抱歉没注意到你们也过来了，快回去休息吧。”

张晗翻了个白眼：“你们祁学长是来打探敌情了，看看张大爷我下个月中考有没有把握拿全区第一。”

纪南黎还是咧嘴笑着，“晗哥，斯年哥，你俩想去哪所高中啊，市一中和建华是并列最优秀的市重点，咱们整个区也只有两个名额可以到市里面择校，你俩应该就是全区前二，有目标吗？”

“我更想去一中，”祁斯年看向他的眼睛，“我想去学竞赛，而且一中的高考平均成绩貌似要好一点，稳扎稳打的学校。”

“我更喜欢建华吧，学习发展更自由一点。况且江湖流传着一句名言，学在建华，爱在一中，我可是热爱学习的专注小男孩，才不要去一中谈什么风花雪月。”

“算了吧张指导，万一哪里冒出来一个黑马把您挤到第三位，您可就没机会到市里读书咯，您心心念念的建华可就要打水漂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在一中大杀四方了。”祁斯年少见的嘴上不甘示弱。

祁斯年和张晗都转过身来看着纪南黎，他又在出神。

市重点吗，我也要去。纪南黎心想，就是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同意我离家那么远读高中和住校，况且还有一年，希望我的成绩能稳定保持在第一啊，还是可能会有变数，毕竟那么多人每天都在突飞猛进。

他还没来得及想完，催场的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准备上台，祁斯年顺手接过他手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比赛加油，然后就被张晗挤到了一边，“竞争对手钢伴不要和我们优秀男中音套近乎。”他嘴上说的毫不客气，但还是朝祁斯年意味深长笑了笑，“谢啦兄弟，下台见！”

“斯年哥待会儿见！”，纪南黎也回了挥手，转身走向舞台。

祁斯年站在光来的方向，因而表情隐在影子里，他看着人群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等会儿见啊，小黎。”

祁斯年以为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总是在这个时候漏跳一拍。

他今天发现，其实张晗也知道了，他真的很聪明，可惜聪明的不是时候，还真是一生之敌啊，他自嘲地想到。

可你呢，那你呢，小黎，所有人都爱你，可偏偏你最迟钝。

不，你不迟钝，你看人眼神犀利，你对朋友倾尽所有。

你其实赤诚又机巧，有千丝万缕的心思但偏偏不屑把人想的坏，感情丰沛潇洒恣意却独独仿佛只少了情根。

你那么明媚，照的我自惭形秽。

你身边的朋友都那么完整，你们之间纯粹，对彼此别无所图，衬得我那么钻营残缺，形容可怖。

可我还是，喜欢你呀。

小麻子有话说也会定期出现，更新一些挚友视角。张指导牙尖嘴利眼神好，我很喜欢这个角色。但他没有cp只能说太聪明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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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01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