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
“好!”
陈喻喊了一嗓子,路子盛左右摇摇头,找到,嫌瓶子上的油搞到手上,拿张纸磨蹭了半天,才恭恭敬敬倒进去。
“肉。”
“好!”
陈喻又喊了一嗓子,路子盛点点头,一片一片抓起来,闻了一下,又磨蹭半天,才恭恭敬敬丢过去。
“然后……”
“哇塞,陈喻,你训狗大师啊!”高礼阳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两条长腿无处安放,瞧着游刃有余的陈喻,又瞧瞧手忙脚乱的路子盛,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还不如去骚扰一下他周姐。
“挖槽!”
“谬赞。”
“油!油出来了!哦嚯嚯!我手!”
“陈喻!帮,翻!翻!火开小点!”
路子盛抄起锅盖,挡住脸,往后撤了好几步,又试探一下,猫步向前。
陈喻叉着手看够了,终于大发慈悲帮他翻了一下。
一点香味飘出来,高礼阳发了个消息放下手机,拍拍手:“路子盛少爷,够了啊,丢不丢脸?”
“你炒过,我没有啊,我勒个乖乖,没人告诉我,炒个菜,油这么贱嗖嗖的,往我身上贴干嘛!”路子盛皱着张脸,颤颤巍巍地拎着锅铲。
他虽然也在乡下混,但是有两个宠孙狂魔,他哪里下过厨房,连菜都没摸过。
“咦!可以了吧!”
“再炒抄。”
“啊啊啊!糊了吧!”
“加东西。”
“哦,忘了!等一下!”
新的食材加进去,噼里啪啦,冒出一股弯弯曲曲的小烟。
“哎呦喂!”
“翻。”
“哦!”
陈喻撇了眼路子盛,摇摇头。
“哦!啧!怎么翻不动!”
陈喻手撑在身后的台子上,皱着眉。
“哎哎哎!掉出去了!”
路子盛盯着吧唧一下被甩出去的一块五花肉,眨巴一下眼睛,缓缓扭头,求救。
陈喻叹了口气,指了指:“捡起来,丢掉。”
“啊,啊,好!”
路子盛丢下锅铲,抽了张纸小心翼翼包起来,闻了闻。
“好香啊,小猪对不起,你没能发挥你的营养价值,落到我的肚子里,就要被扔掉了,下辈子,哦,这辈子,你乖乖腐烂掉,化作养料啊!”
“呵呵。”
高礼阳忍不住想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那块肉塞路子盛嘴里,渣男,浪费粮食的渣男。
……
路子盛美美拍完照片,发给他老妈汇报,然后手机一丢,直接开动。
丢进嘴里的前一秒,还很聪明观察了一下对面两个人的反应。
很好,正常。
“啊,呸!”
“咸了!”路子盛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高礼阳和陈喻双双停下筷子,面不改色喝了口水。
“呵呵,你知道了吧,咸不咸,好不好吃?”
路子盛灌了好几口水,咂吧嘴嘴巴:“齁咸!齁咸咸!你们还不出声!等着我呢,你们两个!黢黑的心!”
“跟你说了,手不要抖,很好,这点你做到了,但是你不听劝啊,怀疑我的实力。”陈喻筷子转向自己炒的菜。
“我看,就那么一丢丢盐,少了嘛,我家阿姨放盐放那么多,我以为……”路子盛记得有一次去厨房找吃的,刚好看见他家阿姨挖了一大勺盐丢到鱼上面。
“谁家好人做菜丢那么多盐,有没有可能人家在腌菜才放那么多的。”
“好像有道理,啊,现在咋整?”
陈喻把一盘土豆炖五花往路子盛方向挪了挪:“吃啊,你炒的,加油!”
“别开玩笑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好兄弟,好歹兄弟第一次下厨,给点面子!”路子盛悄悄的把好吃的几个菜往自己这拨。
“对了,周玺说,晚上她邻居爷爷请我们吃饭。”
陈喻放下筷子:“有口福了。”
“何出此言?”
“之前在集市上碰到过几回钟爷爷,一看就是挑菜的好手。”
镇上不大,平常买菜的人看多了,总是脸熟的,他之前还和老爷子在路上聊过几回,取了点做菜的经,就是一直没机会上门去拜访一下。
“正好,到时候你们的箱子也搬过去。”
“等一下!我先把垃圾食品留你这!”
路子盛想着到时候这些东西要是被老人家看见,就算看不见,总闻得见,那他好孩子身份就不好装了,可不能让高礼阳一个人出风头。
陈喻的小电驴上丢了两个行李箱,腿根本无处安放,只好大剌开,撑在一边,后边还有两个小尾巴需要带路,根本开不快。
等弯弯绕绕,终于拐进院子,准备稳稳当当停下,身后传来河东狮吼。
“终于到了——”
陈喻手一抖,箱子光荣躺地,黑色的箱子还蛄蛹一下,变成黄色花脸。
“不是,哥们儿!你这车技行吗,就,就稳不住了!”
“不好意思啊,手滑。”
“哟,来了!快进来!”钟一南背着手,站在院门口,给几个大小伙子让开道。
“钟爷好!我是路子盛!”
“钟爷爷好,我是高礼阳。”
“钟爷爷。”
“诶诶诶!”
“你们先进来。”
“哎,你们几个站一块真是跟兵一样,个高的我都要抬起脑袋看你们喽。”
“噫,爷爷你也不矮啊,瞧着身体不错嘛,比我爷爷奶奶还有精神。”
路子盛他爷奶也是窝乡下,虽然他家富得流油,两个老人家就是不听劝,闲不下来,硬要在乡下守着几间老房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干活,好在有定期检查,身体倒也硬朗,就随着他们折腾。
“哈哈哈,那是,哪里像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哦,一个个瘦的跟排骨一样。”
钟一南朝着旁边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周玺就穿着短裤拖鞋出来了。
“来了。”周玺手里捧着一半盖保鲜膜的大西瓜。
“小玺,你带他们上去,我给你们切西瓜。”
“好。”
“爷爷我帮你吧,阳阳,你帮我搬一下。”
高礼阳来不及拒绝,路子盛人就已经跟着厨房去了,陈喻更是不用说,又不是他的箱子,怎么可能插一脚。
“行,你西瓜多吃点,正好解解渴。”
“走吧。”周玺也没有搭把手,她不用猜也知道,箱子轻,一个人就能搞定。
就是一个箱子还好,两个箱子再加上高礼阳自己的体积,楼梯显得有点窄。
“周小玺,帮帮我呗,走那么快干嘛,你也急着吃西瓜啊!”
周玺站在比高礼阳高的地方,低着头,看到男生的发顶,有一个小漩涡:“你又不累。”
高礼阳等了一下,人居然转身就走了,丝毫不留情啊,看来下回应该语气再惨一点。
“哦,那你慢点呗,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客房就在二楼,周玺看穿了高礼阳的把戏,还真放慢了脚步,等在楼梯口。
“两间,你们随便选。”
高礼阳没急着把箱子推进去,跟着周玺先参观了一下。
周玺打开窗户,从柜子里抱了床单出来。
“哎,我来我来,你坐着吧。”
高礼阳觉得自己大手大脚,这么一个人,实在不好意思住人家这,还要人家女孩子铺被子。
说不过去,说不过去,肯定不行!
周玺也没推让,松了手,又转身往柜子里翻出枕头和一床空调被。
有风吹进来,一股桂花儿,高礼阳庆幸,提前吃了过敏药,乡下多花草,要是闻了,到时候一身红点点实在煞风景。
高礼阳抬头看了眼外面:“哎,这隔壁是你家,那你也住二楼吗?”
“嗯,这个窗户对着的房间就是,怎么了?”
“没,就好奇,铺好了。”高礼阳的床从小自己铺,熟得不能再熟。
更加一个原因,他家旺仔总是喜欢窝他床上,滚出一床猫毛,害得他总是当洗夫。
“完美,我住这间。”
“下一间。”
高礼阳拦住周玺,把自己的箱子推进来,关上门:“他那间就不用帮他了,路少爷自己学学铺床。”
周玺看高礼阳一股子坏水,挑了挑眉:“聪明。”
“那是。”
“走着,下去吃瓜了。”
高礼阳说的没错,多吃点,路子盛一个人啃了好几块西瓜,中午的菜太他么咸了,这天气又热,刚刚从陈喻家过这边来都折腾的一身汗。
半个大西瓜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一口咬下去,就一个字。
爽!
最后瓜全部被消灭,只剩下白花花的瓜皮。钟一南收了瓜皮倒在后院小房子里,不一会,咯咯哒,咯咯哒,鸡翅膀扑棱个不停。
“聪明啊,爷爷,二次利用!”
“那是,来,挑一只。”钟一南去水井那洗干净手。
“啊?”
高礼阳怼了怼路子盛:“快啊,还不谢谢爷爷!”
“嘿!”钟一南拍了把路子盛,“挑只鸡,明天杀,今天的菜准备好了。”
“鸡,鸡啊,真杀啊,不养养?”路子盛扒在木围栏数了一下,十只鸡,隔壁还有十只鸭。
这不正好,都十全十美吗,杀一只,有点破坏氛围了。
“养了一段时间了,正正好,我跟小玺奶奶两个人在家还杀不了,根本吃不完,放几天又不新鲜,就是要等人多的时候才有口福呢!”
周玺拿了一根干玉米,没怎么用力,玉米粒就跟下雨一样哗啦哗啦掉,一群鸡挤来挤去,好不热闹。
“给我试试!”
周玺从旁边挂着的袋子里又拿了一根给高礼阳。
“有什么技巧吗?”
“没有,大力出奇迹。”
“那,要不这只!”路子盛也挤过去,在十只鸡里点兵点将。
“这只啊,挑了只花公鸡,哈哈!行,你们想喝汤,清蒸,还是炒?”
“爷爷,炖吧,我还能多喝两碗汤。”路子盛蹲下来,小心观察。
“好……”
“咯咯咯!”
“咯哒!”
“喔喔!哒!”
“路子盛!”
高礼阳猛地站起来,差点吃了一嘴灰。
“嘿嘿!拔到了!”路子盛拿着一支细长的鸡毛,“漂亮!”
“哎呦!公鸡恨死你了!”钟一南抢过羽毛,“还是有点漂亮。”
“那是,我可是鸡的杀手,小时候村子里的鸡没有见到我不躲的!”
晚上徐书兰身体不舒服,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了,不打扰几个小年轻玩。
路子盛看了眼手机,发在群里的美食照高圆圆回了一个馋得流口水的表情包。
路子盛按下保存键,发了个勾手指表情。
高圆圆又一个爆哭表情包,路子盛又保存,他这里什么表情包都有,全是从几个人这偷过来的。
高圆圆的是可爱型,肖小玉的是斗图,陈喻的是乱七八糟图,高礼阳的是高冷图,周玺的,有待考察,还没得出结论。
路子盛舀了一勺子炒花生米丢到自己碗里,手捏着吃:“话说,肖小玉几天没个动静了,她不会憋了个大炮吧,不像她的风格啊。”
“你直接问一下不就好了。”周玺吃的差不多,最后喝一碗玉米排骨汤。
“啧!周姐,这你就不懂了,直接问多没意思,我是想看她什么时候憋不住!”
“举报。”
“靠!陈喻,蔫儿坏,你不会是收了肖小玉红包,是叛徒吧!”
陈喻淡定喝了口旺仔牛奶:“你觉得我像有钱人吗?”
“有啊,你和周玺俩人没少参加比赛活动,那钱都拿到手软了吧,你还装穷,我信你个鬼哦!”
路子盛撇开眼,还是觉得小酒好喝。
“啊?”高礼阳没听清,偏了个脑袋问周玺。
“我说,你们有什么,缺的东西吗?”
“没,钟爷爷这挺全的,出乎我意料。”
周玺点点头,随口一句:“九块九批发的。”
“啊?真假的?”
“假的,免费的。”
“嗯?”
高礼阳摸了摸耳朵,他没喝钟一南拿出来的果酒,是他闻着味道就醉了吗。
“他学生拖了一车过来。”
“我去?还能这样,人才。”
周玺笑了笑,记得应该很多年前钟一南房子二楼还是空的,有次他学生过来玩,然后开玩笑说钟一南的各届学生都爱找他玩,干脆二楼搞出来给他们住算了。
十二三个成功人士挤在一桌,也不顾什么形象,喝酒划拳,谈天说地,数着读书时候的趣事。
钟一南笑着说好啊,没想到他那个学生来真的,过了两天,一辆大卡车空降,一应俱全,全的像开酒店的。
结果一问,还真是。
周玺看穿了高礼阳的想法,放下筷子:“改行,人家酒店搞得还不错。”
“真人才,当个教授,行行都有兵啊。”
“你以后不也是别人的兵?”
高礼阳打了个响指:“嗯,是兵,我肯定还是好兵。”
吃完饭,收好桌子,钟一南问几个人来不来下棋,象棋,围棋,跳棋,军棋,五子棋,任君挑选。
擂台赛,两人一局,赢得继续,输的下场换人。
路子盛跟着村里老头们也是学了一手,有点时间没来,正好手痒:“好啊!来来来,我都行,你们怎么个意思?”
“我玩够了,你们玩。”
周玺从小被钟一南当陪玩的,被虐的不行,后来实力上来,也玩了不少,还是老爷子精力旺盛,只要一有空,天天拉着她玩,她哪里是对手。
“诶,童童你没事去地里玩玩,搞个点黄瓜,明天早上下粥吃。”
“行。”周玺哪里能拒绝,小老头算盘打得好。
“你记得换条裤子,擦点花露水再去!”
小老头还怪好的。
“我来一个。”陈喻跟着路子盛进去。
高礼阳看了眼周玺,果断做出决定:“我跟你。”
“哦,跟我过来一下。”
“去哪?”
“我家。”周玺眼神定在高礼阳身上一瞬,打了个响指,“想什么?”
高礼阳听到点声音,神色复杂,抿了抿薄嘴:“我在想,我可以哪里都不去吗,在你家躺会?”
快到月中,月亮愈发圆,愈发亮,月光撒在身上浅浅的一层光晕。
周玺突然发现在月亮下高礼阳的眼睛特别好看,亮亮的,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透过那双眼睛能够清晰看见,那双眼睛里现在只有自己。
“不行。”
“哎!等等我,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