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数重山脉有位掌管者,他便是青岳上神,柳璋。
其人于500年前飞升,这双脚刚跨入玄天关,就被灵庸上神扣上了“不忠不孝”的帽子。只因他飞升时,母亲被当众处死,而他却漠不关心,一步登天。彼时他才是个小小灵官,只掌理几座小山头。因受排挤,就成天住在人间的山上,不与众仙往来。
如今他已为上神之尊,管辖区拓为人间北方几乎全部山脉。而对他来说不过是住的地方更多了一些,依旧对玄天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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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正以迅雷之势摧毁整个人间,柳璋站在望仙台上,看见远方火势足以毁天灭地,哀嚎声遍野。震惊之余,灵庸已经在他身旁了。
“青岳,你可知业火因何而起?”灵庸语调中不见一丝急迫,甚至带着调笑。
“不知,但天地业火一但燃起,就连你我都束手无策,人间此遭怕是……”柳璋微微颦蹙。
灵庸爽朗一笑,自顾自地讥讽道:“想不到我玄天之上竟有如此重情义的,飞升二十载,满门被灭还会这么激动,不惜赔上人界,”说着他瞥了柳璋一眼,见其不为所动,继续道:“有些人可能无法感同身受,毕竟连亲生母亲都不在乎。”他渴望看见柳璋目眦欲裂的失态。
可惜柳璋并未如他所愿,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柳璋起身向着业火靠近。
他在距离烈焰不过几步的地方停住,用离他最近的一条河流供水,使出御水之术。但他早该猜到,业火能蔓延至此,寻常的水定然浇不灭。
虽然此路行不通,但柳璋毕竟是上神,比起灵官修为不知高了几倍,哪里有灵官能燃起的火,上神灭不了的道理?
柳璋在人间的几百年可没闲着,不光知晓天下奇闻异论,还看了不少四处淘来的典籍,其中不乏诡秘术法。
他依稀记得,先前他在《袭间子》中读到过莲羽上神击杀赤毛仙的故事。
致胜一击则是莲羽上神将灵气灌入江流,再御水冲击赤毛仙。彼时那赤毛仙周身的业火都被浇灭,瞬间不成气候,一杀就死。
这故事虽未经玄天众仙认可,但一试也无妨。
柳璋先召来江水,向其中输送一股灵气,再御此水浇淋遭业火之灾处,几撮小火团瞬间灭了。
见有用,他不禁喜上眉梢。
柳璋站在江边,点穴打开体内阻塞灵气外流的闸口,紧接着,一阵如泄洪般的排山倒海之气涌出,瞬间整段江水都灵光闪烁。
而他此时也脸色煞白,双手颤抖着结印。打出御水术后,方才还狷狂叫嚣的业火渐渐黯淡,直至最后一簇火苗消失。
几乎同时,柳璋脱力地向后仰倒,身后灵庸将他稳稳接住,揽在怀中。
灵庸早已被眼前的一切惊得说不出话,只能茫然地看着怀中人一点点失去生机,随后变成一具无喜无悲地躯壳。这副躯壳双眸张开,却一眨不眨,瞳仁里的黑似乎幽深无比。
……
被赤焰炙烤后的,所有一切都是焦黑,恶臭的。
业火不讲国界,周边的国家多少被波及,纵是火已灭,但百姓的灾难才刚开始。
焦黑的土,焦黑的粮,破败的房屋,吊死的爹娘。
这将是民间往后数年的缩影。
虽然艰难,但是却依然有不计其数的,小小的神殿从焦土中拔地而起。殿中无一不立着一尊青衣神像,面容清俊,风仪秀美。
历此一劫,百姓们终于意识到。凡人,终是扛不住神仙的雷霆一怒,。连带着祈愿时都烧香跪拜,口中默念经文,尽显一颗虔诚之心。
然而那救世的神,再无音讯。
……
晁安良带着旧部一路策马向北,业火自是跑不过马匹,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抵达归荆山下,他感到那股炽烈的热浪不再侵袭面颊,他勒马向远处张望,大地满目疮痍,业火已不见踪影,但空气里仍弥漫着焦臭。
晁安良顾不得这些,跳下马大喜过望,劫后余生使他更加确信,自己才是东秦天定的主,毕竟方一弑君,业火得灭。
耳边忽然响起几声哽咽,晁安良循声看过去,是一兵卒正默默垂泪。
他道: “属下父母妻儿还在雍庭,他们……一双腿肯定逃不出火场……”他悔恨自己无能护住亲人,原以为自己也必死,北逃不过是垂死挣扎,哪想竟奇迹般生还,如今阴阳两隔,不如不活!
兵卒挥刀自刎于马上,身躯滚落。
这一幕引得其余部下落了泪,他们从此也是孤家寡人,至于亲人,恐怕早已葬生火海。
晁安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眼看有望成为一国之君,还要这些部下辅佐登基,也好威慑有异议的刁民,若是都想不开自刎,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细想,立即拔刀威胁道:“你们谁想死?我亲自送送。”他觉得这些人不过是一时悲愤,不是真意图寻死,一但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那求生**会抑制不住地勃发。
然而不等晁安良再度发话,脖颈处忽然一凉,鲜血喷涌而出,兵卒们一拥而上将他乱刀砍杀。他们的确为亲人悲痛,但还没有愚蠢到忘记这场业火的起因,那是害死他们亲人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