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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记 第3章 命作丝

作者:不悔青长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0 10:59:36 来源:文学城

再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已经照进原本昏暗阴冷的房间中,小叶正好端了蒸饼和几碟小菜进来。

见主子醒了,小丫头急忙把餐碟搁在旁边红了眼睛,“娘子!您终于醒了!”

被小叶扶起来,昨日的种种仿佛庄周梦蝶,记忆被蒙上一层怎么也解不开的面纱,让她的心不断地沉坠,却也坠不到谷底。

“娘子,您脸色很差......”

“无妨,许是饿的。”

“您吃点吧.”小叶将食盘递到眼前,“大人早早上朝去了,找了大夫来说您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气急攻心导致的昏厥,给开了两幅药,大爷和二爷待大夫看完病之后也都赶回长安城赴职去了,娘子用完稍作休整也该回去了。”

“好。”

李霁洄乖乖吃完饭任小叶把自己收拾好,和她并李琢阳一同回长安城。

一众人站在门口,白灯笼和挽联早已被卸下,原本就简陋的县公府没了灯笼和人气的充盈显得更加破败,牌匾都开始掉渣。

“县公原本的家仆哪儿去了?”李霁洄拢了拢披风。

“大多早已遣散了,剩下几个忠心的被大人收到府中,还有几个更忠心的,昨夜随主人一并去了。”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李琢阳在后面默默抬头看她。

“娘子......”小叶子扶着李霁洄,蹙眉。

“您在说什么呐,仆听不懂。”

李霁洄百感交集,叹了口气,“我在说,如果咱们不快点赶路的话,就赶不上家中午饭。”

“对啊,娘子,走吧,今儿午时做的是鱼脍,好吃极了。”

回来的路上,李霁洄让小叶子坐在前面,免得把小孩子累坏了。

她身虽是十五左右的小孩,心可是二十五岁的苦命打工人,比长兄还大的成年人。

又是一路的颠簸,一来一回,加上中间还气急攻心了一次,李霁洄回家之时已经快丢了魂,把自己丢在床榻上就不肯动吃了两口鱼脍倒头就睡,直至李府各处亮起灯笼。

如果不是父亲回来,她真的不想起床。

将头发简单辨在身后,李霁洄换了身藕粉色纱罗披在身上便出门迎接父亲。

一家子吃晚饭,这回谁也不敢大放厥词。

李霁洄吃了一口鱼脍,味道不错,鲜美多汁,思绪慢慢飘向远方,忽地记起前朝末次外交宴请,礼部与鸿胪寺因一道鱼脍争执不下:礼部为显华夏礼制应用山珍;鸿胪寺却主张用河鲜象征和合。

菜肴虽小,却暗含权力角逐,那一战,礼部失势,朝中党政也逐渐倾斜。

原本江夏王一度被贬又一度复职就在眼前的贞观十三年,不管是否是小人谗言佞语陷害还是情况属实,足见圣上的态度。

若是能助他避过此祸端,是否后续如多米诺骨牌般的命运就可改写。

要怎么做才能避祸?

眼下文臣对于退居幕后的武将敌意极大,公孙氏又居人臣之极,如何能扳倒。

李霁洄不求扳倒,这不现实,但若只求庇护呢?

太师之上是太子,太子之上便是皇帝。

太子和皇帝,二选一。

不,不对,李霁洄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文臣对武将的挤压已经昭然若揭,太子还好说,皇帝真的什么都不知吗?

或许,对公孙氏的纵容就是皇帝的本意。

现阶段边疆稳定,武将失去用武之地,尤其是皇帝的表亲一脉,已从有着辉煌成果的关陇贵族变为隐患。

说服皇帝,难度也太大,她要换种思路,从微观去思考。

被贬一定有导火索。

李霁洄想破脑袋也记不起这段历史,又或许旧唐书上也无这段微不足道的事件,更何况那不是她专攻的重点。

还有一年的时间,她有时间找角度去改变。

现在还是要解决大哥被参这件事。

一餐将毕,李霁洄突然开口。

“大兄在鸿胪寺任职,可与同僚相处平和?”

李焘宗闻言,放下手中铜著,沉声:“女儿家打听这个作甚。”

李霁洄恭敬低头,“既然父亲肯当着平乌的面提及此事,平乌也想为父,为兄尽绵薄之力。”

古人说话真累,李霁洄绞尽脑汁地措词,不知道他们能听懂吗。

父亲眉间的褶皱平展了些,倒也没再阻拦,任下人洁面擦手后,微微转头偏向李景耀。

李景耀沉思片刻,道:“不曾与谁有过矛盾。”

“大兄,人心难测......”李霁洄沉吟片刻,试探性问道:“不知鸿胪寺最近可有官员的调动。”

李景耀眉头略微拧在一起,似是想到什么,“是了......”

“典客署暂无变动,只是司仪署令最近平调至太仆寺,位置暂缺......”

“典客署丞与司仪署令不过只是从八品下与正八品下的半级之差。。。。。。他们真的如此难耐?”一旁的李景烁不可思议地站起来惊叹。

“麦丰,坐下。”

李景烁自知失礼,朝父亲施礼后愧疚坐回原位。

看来似乎像是平级之间为了争夺这个司仪署令而不念旧情,公孙背后推波助澜。

古今相通的道理李霁洄懂得太深,她继续分析,“此等层出不穷的恶意参奏定不能让他们使出全力应对或是损兵折将,我想,他们只需拉拢立场相同之人即可。”

“司仪署令的平调正是不废吹灰之力的好机会。”

李霁洄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余在场三人眼神中对她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二李兄弟倒也没有多想,只感慨陇西李氏满门忠烈武将,到他们这一代已无用武之地,徒在官场白受人搓磨而已。

没想到他们的姊妹在病过之后不知激发了什么本领,分析官场上的事情头头是道。

“按平乌之意,当如何。”李焘宗摸了下自己的胡子。

李霁洄即道:“此事不宜久拖,三月三,上巳节,长兄该与好好与同僚谈谈。”

“同僚相残如同汹涌波涛滚滚,永无停歇一日,今日你将他人拍死在礁石上,风水轮流转,可想过来日他人对你可会手下留情。”

“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兄长切莫动气急躁,或有奇效。”

李景耀目瞪口呆看向父亲,只见父亲眉目微展地点头。

“由小及大,观察细微,平乌长大了。”

得到信赖和认可,李霁洄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虽紧张不安,但只要是对的起自己的事,一定会去做。

晚餐结束,李霁洄跟小叶子出中庭时,躲在前亭里散汗纳凉。

“真热啊。。。。。。”李霁洄拿出手绢擦汗。

“娘子不是热,是有些慌了。”小叶坐在一旁拿香扇扇风,“从前娘子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敬畏大人呢。”

“那父亲应该是做了什么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小叶子,你可记得?”

小叶摇头,“仆不是家生子,娘子小时的事仆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过两日我自己就想起来了。”李霁洄热得厉害,四处看无人后,将裙摆拉起,露出小腿,“朝这扇几下,这裙摆真重,焖得人喘不过气。”

“喏。”

小叶子疯狂甩手抡出火星来,李霁洄总算凉快些。

“小叶,我也给你扇扇。”

李霁洄靠在凉亭的木柱上,小腿交叉着搭在凳子上,慵懒地给小叶扇风,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西市来自北夷的人多吗?”

“挺多的,他们家乡产的葡萄酒极好,还有葡萄干也好!”小叶似乎是吸了一下嘴巴里的口水。

“明儿是上巳节吧,咱们去西市逛逛。”

“娘子,马场您不去了?”

“马场?”

“您与吴王早说好的。”

吴王,她跟吴王又是什么关系?李霁洄的扇子顿了顿,思考:“我想想。”

气氛安静下来,凉亭边上的厢房里传来男人的打骂声似乎还有闷棍敲在人身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李霁洄把腿放在地上,裙摆随重力落下随时心慌意乱准备逃跑,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跑什么?

小叶站起来往那边探了探,不知该如何开口。

“呃......娘子,不过是每日照例要做的事而已......”

“照例打人?”李霁洄把鞋提好,“走,看看去。”

“应该无碍。”小叶子挠挠头,匆匆跟上主人的步伐,然后一头撞在主人的身上,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李霁洄站在柴房的门口全身僵硬,想开口阻止,却发不出声音。

逼仄昏暗的空气里夹杂着腥臭与木屑的腐朽味道,眼前的景象如利刃般割进瞳孔,压抑的喘息声和皮肉撕裂在耳边交织成不断的嗡鸣声。

下一秒,酸腐气息扑面而来刺得她胸口发紧,自上而下的冷气袭夺她的全身的温度,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心口骤痛,呼吸急促,冷汗一瞬间湿透了后背。她想移开视线,却像被钉死,唯有颤抖与恶心翻搅胸膛。

“哕呕......”

门内几名成年男子闻声回头,恭敬行礼:“娘子。”

胃中堵得难受,却吐不出来,好似一腔胃酸直达脑门,激得她头重脚轻地晕眩,李霁洄眼眶泛红,不住地咳嗽,最后留出两行生理性的泪水,脑子里全是钢材施暴的画面。

几个成年男人围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用尽全力地出拳、挥棒,脸上还带着得意残忍的笑容。

生于文明社会的她哪见过这样残忍血腥的画面。

这是人该有的行径吗?丧尽人性的羞辱像沉重的铁锤狠狠击碎了她对古代社会痴心妄想。

“你们今天太过火,赶紧离开此地,免得污了娘子的眼!”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小叶子憋红了脸,“还不离开!”

“喏。”几人行礼后离开仍匪夷所思。

李霁洄弯腰扶着门臼,盯着地面,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直到视线清楚,胃中安静下来,她才直起身,坐在门槛上听身后的少年是否还有喘息的动静。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身后的呼吸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李霁洄趁着暮色回头,踉跄着爬到他身边,少年躺在地上悄无声息,她看不清他是否还有呼吸,只闻得到浓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是血,脸被肿胀得不成样子,呼吸似叹息。那一瞬,她只觉得胸口像被刀狠狠剜了一下,心脏钝痛到发麻。

胃又开始翻江倒海,李霁洄连忙捂住嘴。

“有止血的药布吗?快去找,快点!”

“喏!”

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李霁洄接过金疮药和白布,颤抖着手过去揭开他被抽烂的衣服,血洞里立刻不断涌出黑褐色的液体,腥气直冲天灵盖。

“呕......”

李霁洄侧过头,顺手将白布和着药压在他的伤口处。

别再出血了,求求你......

李霁洄害怕地颤抖,眼泪溢满自己紧紧捂住嘴的手,另一只紧紧压在伤口的手也被不断溢出的血液浸染。

“怎么办?怎么办?小叶,金疮药不好用!”

她赶紧叫小叶去叫大夫,可小叶说此时已是宵禁时刻,大门已下了钥匙,出不去。

“娘子别急,仆再去拿些金创药,等次日宵禁一除,仆马上带人去医馆!”

“没用,没用!”

各种外伤内服的药瓶散落一地,李霁洄在黑夜里崩溃地一遍一遍重复,他快死了,临死了都不敢反抗!

第二次扒开衣服,原本温热的皮肤此时变得滚烫,仔细看,伤口开始恶化流脓.

发烧......他感染了......

不行,普通的金疮药没用!他需要消炎抗菌的药!这个时代只有坐堂大夫手里才可能有……

她知道宵禁,知道古代的夜晚管控严格,街上巡夜军士森严,哪怕一丝声响都会招来盘查。被抓到,名声尽毁,甚至可能株连。

小叶怕成这个样子,她怎会察觉不到?

可一闭上眼,黑夜地血气一笼罩她,他遍体鳞伤的模样就一层一层的压来,压得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若此刻她袖手旁观白白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能安吗?午夜梦回时他会不会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

“为什么不救他?”

可是李景彩要他死,一定有原因,她一定要干预吗?

思维被极限拉扯,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突然出现:李霁洄,走吧,离开这里,回到床上躺着,明天天亮王爷自会带人处理,你只需要放开手,放开一切道德回去休息就好......

李霁洄看着他,慢慢放开手,鲜血立刻喷涌如注,李琢阳细微地哼了一声,慢慢睁眼看她.

只一眼,没有任何怨憎伤悲,随后疲惫至极地闭上。

仿佛冥冥之中,李霁洄感受到他在表明,他不恨你,而已。

不。

我做不到。

李霁洄身为一个有良知地人,做不到放任他不管。

“什么狗屁规矩!”

“小叶,城中可有什么狗洞、矮墙等更隐蔽地道路?”

小叶慌张地在水中拧干血布,摇摇头,“娘子,您千万别犯傻!”

“那我便这样走出去,可是连半分生还地机会都无。”

说完,降落异乡的惆怅与悲伤涌上心头,她抹去眼泪,跑出去,顺着围墙的边找到半人高的木梯,顺着墙爬了出去,到最上面呃时候还脚下一滑差点跌落。、

“娘子我说!”

小叶紧紧抓住她地衣摆:“出门左转有条养犬小巷,钻过去一直往前走会离西市长街更近,百草堂是附近最好的医馆,不过晚上也不会有人坐堂啊娘子!”

“我有有无令牌之类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有块玉石能证明娘子身份……”

“好,如果我到子时未归,无论如何你都要通知王爷把玉石交给他,闯宵禁和被人掳走失踪孰轻孰重王爷能辨个明白。”

“喏,仆明白,娘子......”

小叶还想拦她,衣摆落在墙头,人已经消失在墙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娘子,您一定得平安回来啊......”小叶双手合十冷汗直出。

柴房里,原本已经没了气息的少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嘴里溢出隐忍的闷哼,接着他捂着胳膊,皱眉撑着地慢慢坐起来,拿起地上某人遗落的团扇。

“槐香吗......”

另一边,李霁洄穿过狗洞在寂静无光的小巷里奔跑,只依靠每家每户窗口的微弱灯光来看商铺挂着的牌子。

越走越偏,越跑越清冷。

长安城的温差很大。

李霁洄揉搓着自己的臂膀,只听得见呼啸的风声和踩在泥地上的“啪嗒”声。眼睛一刻不停地排查着每一个招牌。”

“茶馆……酒馆……干果…….”

“怎么会没有…….”

“果子….水果……药店……”

药店!再眯着眼睛仔细一看牌匾——百草堂!

是这里!

李霁洄上去敲门,“有人吗,无意冒犯,只是家中有人重伤,情况危急,可否随我前去探看一二!”

“有人吗!有人吗!对不起打扰了!我是真的需要帮助!”

李霁洄的声音在深邃的小巷里反复回响,像鬼叫门一样执拗阴森。

没过多久,百草堂里头幽深的灯骤然熄灭,连带着周围家都变得更黑,谁都不敢出声驱赶。

“不,请不要这样,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不......”

李霁洄无力地倒在人家门口,全无金城郡君平日里的矜贵模样。

不能放弃!

李霁洄强忍泪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刚站起来,冰冷的刀刃贴上喉咙的那一刻,似有冰凉的液体沿着脖颈的纹理滴落,脖颈一紧,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寒意顺着皮肤直接钻进骨髓,她两眼一黑,耳中嗡鸣,时间倏然倒流。

猛然想起从前那一次同样是在黑暗里被粗暴捆绑塞进车厢里,呼吸急促到窒息,哭喊声完全被粗布条堵住喉咙,绝望像潮水席卷她的全身无处可逃,与此时此刻得接近被毁灭的感觉重叠在一起。

“金吾卫巡查,闯宵禁者轻者杖责,重者就地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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