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路上，全家逃荒 第26章 第 26 章

流民队伍正沿着泥泞的官道上艰难前行，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小队契丹骑兵正朝他们疾驰而来，人数约莫五人，个个手持弯刀，目光凶狠。

“是契丹兵！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流民们顿时慌乱起来，纷纷四散逃窜。

有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往路边的草丛里钻，生怕被契丹兵发现；有人背着包袱，慌不择路地冲进树林，树枝划破了衣服也顾不上；还有人干脆丢下行李，拼命往远处跑，只求能逃过一劫。

契丹骑兵五人冲进流民群里，马蹄声震耳欲聋，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流民们四散奔逃，但许多人来不及跑开，被马儿撞翻在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黄家人多，一时也没有跑开及时。他家一个小孩跑得慢，眼看就要被契丹人追上。黄大娘的大儿子黄大勇眼见孩子危在旦夕，心中一横，抄起一根木棍，冲了上去：“我跟你们拼了！”?

黄大娘的其他三个儿子和女婿见状，也纷纷抄起家伙冲了上去。两个十五岁的孙子也捡起石头，跟在后面。

契丹骑兵居高临下，弯刀挥舞如风，黄家人虽然人多，但毕竟没有马匹，很快便落了下风。黄大勇刚冲上去，就被一名契丹兵一刀划破了胳膊，鲜血直流。黄大娘的女婿试图用木棍攻击马腿，却被另一名契丹兵一刀劈在肩膀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爹！小心！”黄大勇的儿子黄小虎眼见父亲受伤，急得大喊，却被一名契丹兵用刀背拍在脸上，顿时鼻血直流。

就在黄家人节节败退之际，陈大娘家的三个儿子冲了出来。他们是黄家的邻居，平日里关系不错，此时见黄家人陷入险境，尽管害怕，但还是转身加入了战斗。

“黄大哥，我们来帮忙！”陈老大高声喊道，带着两个弟弟冲了上去。

然而，契丹兵显然不打算放过任何人。其中一名契丹兵狞笑道，对着前后左右四散的流民们道，“一个都别想跑！”他挥舞着弯刀，毫不留情地砍向陈老大的肩膀，陈老大勉强躲开，却被另一名契丹兵用刀背砸在腿上，顿时跪倒在地。

黄大勇的女婿试图从背后偷袭一名契丹兵，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划破了后背，疼得他倒在地上直打滚。

林夕一家人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赶紧向路边的草丛跑去，但那个契丹兵转头的时候，就发现了草丛中躲的人。

他们觉得黄家和陈家的抵抗不堪一击，另一个契丹兵竟然骑着马往草丛这边探过来，边过来边用弯刀在草丛里面划拉。所有人屏住呼吸，但是仍然看着那个骑兵狰狞着过来。

眼见弯刀就要割过来，韩守信父子三人暴起，扯着契丹兵的脚就要给人拉下来。韩守信动作迅猛，一把抓住契丹兵的脚踝，用力一拽，契丹兵失去平衡，从马上摔了下来。

韩元庆和韩元祝兄弟俩立刻扑上去，用木棍抵住契丹兵的脖子，韩守信则迅速扯过自己身后的弯刀，一刀划破了对方的喉咙。

另外四个契丹兵看到这边的动静，都被惊到了。他们没想到流民中还有如此身手的人，一时间有些慌乱。

黄家人和陈家人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反击。黄大勇忍着伤痛，抄起木棍冲向一名契丹兵，陈老大的弟弟则绕到另一名契丹兵身后，用木棍狠狠砸向马腿。马匹吃痛，嘶鸣一声，将契丹兵甩了下来。

黄大勇和陈老大的弟弟趁机扑了上去，两人合力将那名契丹兵按倒在地。陈老大则夺过弯刀，握在手中，却迟迟下不了手。他脸色苍白，手微微发抖，低声喃喃道：“这……这可是杀人啊……”

黄大勇见状，咬了咬牙，一把夺过弯刀，狠了狠心割了下去。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不动手，咱们就得死！”

另一名契丹兵见状，试图骑马逃跑，但黄大娘的女婿和陈老大的另一个弟弟迅速追了上去。他们用木棍猛击马腿，马匹再次受惊，将契丹兵甩了下来。两人趁机扑上去，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契丹兵的头。

“别让他爬起来！”黄大娘的女婿一边砸一边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陈老大的弟弟也咬着牙，用力砸了几下，直到对方不再动弹。他喘着粗气，手还在发抖，低声说道：“这……这真是造孽啊……”

瞬间，又死了两名骑兵。还在马上的两名契丹兵见状，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连一句狠话都没留下，头也不回地骑马逃走了。另外三匹马也受了惊，嘶鸣着跟在他们身后狂奔，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远处，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黄大勇和陈老大等人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孩子们被吓到了，嘴巴被女人们死死捂住，所有人都还惊魂未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几只乌鸦从枯树上扑棱棱飞起，发出刺耳的叫声。

黄大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弯刀，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契丹兵，喉结滚动了几下，低声说道：“咱们……咱们也是被逼的。”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无奈和痛苦。

陈老大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是啊，不动手，咱们就得死……”他说完，蹲下身子，双手抱头，仿佛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若不是村里遭了难，也不会逃到幽州城躲祸。虽然对契丹人恨之入骨，但亲手杀人还是让他们心头发颤，手脚冰凉。

韩守信父子三人护着林夕母女俩，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林夕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感受到边上的韩柳氏手也在抖。刚才契丹人的刀锋几乎贴到了她们的脖颈，那一瞬间的寒意让她又想起了那天在林子里杀掉的那个契丹人。

流民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但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生怕被牵连。只顾着加快脚步往前赶，仿佛多停留一刻就会沾上厄运。

三家人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沉默中此起彼伏。

林夕盯着远处官道上扬起的烟尘，那是两个契丹兵逃走的方向。缓过神来的她，只觉得继续走在这条大路上太过危险，正要转头提醒韩守信，身旁突然传来黄大勇沙哑的嗓音。

“咱们走山间小路吧！”他攥着弯刀的手指关节发白，刀刃上的血渍已经凝成了暗红色，“官道太显眼，万一那两个杂碎带着人追上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点头。陈老大一脚踢开挡路的板车轱辘，木轮骨碌碌滚进草丛。三家人草草收拾了独轮车和包裹，顾不得包扎伤口，转身就快步扎进密林。

“阿爹……”林夕叫道。原来韩守信一把背起林夕，粗糙的掌心在她腕子上重重一按：“爹背你，别害怕，莫回头。”林夕鼻尖猛地一酸，慌忙垂下头。

三家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夕阳西沉时，三家人终于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确认后面没有任何人跟来，这才停下脚步。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三十多口人，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上坐下来，疲惫得像被抽干了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但这荒郊野外的，容不下大家歇久，还必须动起来。

不一会儿，大家就分成了几拨，各自硬撑着忙碌起来。有的去砍树枝搭建窝棚，有的挖坑生火，有的则负责找草药包扎伤口。

黄大娘用衣襟兜着找来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雪水，交给韩柳氏处理。刚才在路上，她们简单聊了几句，知道韩柳氏略懂草药，而这正是按照她的吩咐找来的止血药。

黄大勇和陈老大身上都受了伤，之前只简单用布裹住，现在停下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找草药止血重新包扎。幸好天气冷，倒不用太担心伤口发热感染。

黄大娘看着韩柳氏熟练地将草药在石头上捣碎，忽然发现对方耳后有一小块异常白皙的皮肤，像是被刻意遮掩的痕迹。她心头一跳，想起去年村里私逃的官奴，脸上也有这样斑驳的烙印。??

“韩家妹子，你们这脸上的泥灰……”黄大娘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知道自己冒失了。

韩柳氏捣药的手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释然，低声道：“我们家得罪了贵人，所以……”她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

黄大娘一愣，随即拍了拍手中的泥巴，爽朗地笑了：“我就说看你们一家子一身正气，不像那等歪门邪道的人家。这年头世道艰难，管他什么贵人贱人，填饱肚子才是真人！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韩柳氏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感激地看着黄大娘，手里的药杵捣得更快了，草药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边上其余人也都听到了这番对话，黄大勇拖着伤腿蹭过来，刚敷上草药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浑不在意地咧嘴笑：“要我说这有什么，方才我们被那群杂碎追着打杀，全靠韩兄弟你们父子几个那手擒马的功夫……”

话音未落，就被自家婆娘拧了耳朵，疼得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哄笑中，紧绷的气氛总算松动了些。韩守信默不作声地往火堆里添柴，心里略微轻松了些许。

“我去把风。”韩元庆抓起根烧着的木棍就往坡上走。

“我也去！”黄小勇赶紧跟上，手里攥着一把柴刀，陈家的大儿子陈铁柱也站了起来。

他们三个年纪相仿，屁股后面还跟着韩元祝和黄小泥、陈狗蛋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子，一个个缩着脖子，却又忍不住往前凑，像是怕被落下。??

黄大娘看着六个年轻小子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多了几分安稳。她转头对韩柳氏低声道：“孩子们都懂事，咱们这些老的也得撑住，可不能让他们操心。去了营州那边，咱们好好过日子。”

韩柳氏点点头，将捣好的草药递给黄大勇，轻声嘱咐：“敷上后别乱动，夜里凉，伤口好得快。”

火光映照下，三家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远处的狼嚎声渐弱，夜风拂过山坳，带来一丝寒意，却也带来了久违的平静。

当晚，夜色沉沉，荒野中只有他们临时搭建的窝棚，四周一片荒凉。几个火坑里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三家人疲惫的脸庞。

黄家和陈家带的东西很齐全，几个陶锅摆在火坑旁，热气腾腾的黍米粥和面疙瘩汤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黄大娘端着一大锅黍米粥走过来。不一会儿，陈铁柱和陈狗蛋兄弟俩也端着一大锅面疙瘩汤走了过来。韩柳氏则拿出了自家的十个蒸饼，让韩元庆和韩元祝兄弟俩一家去送五个。虽然数量不多，但相互之间的心意却让三家人心里都暖暖的。

“新年快乐！新年平安！”原来今天是除夕夜，三家人在这雪地里交换着吃食，互相道着祝福。虽然没有任何年味，但在这荒野中，这份简单的情谊却显得格外珍贵。

韩守信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个饼，心里却有些疑惑。他总觉得自家的饼子格外经吃，好像在下崽一样，数量莫名其妙地变多了。

他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以为自己记错了，然后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林夕坐在一旁，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黍米粥和疙瘩汤，暖暖的粥和汤下肚，只觉得干涸的肠胃舒服多了。只是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忧虑，只因为自己空间里的饼已经越来越少了，只求快点能到目的地。

夜深了，火坑里的火还在噼里啪啦燃烧，三大家人则都在各自的窝棚里挤着睡下去了，快速地养精蓄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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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