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25章 极端关系（二十五）

谢鑫住在一处相对便宜的公寓小区，这里住的大多都是薪资较低的打工人。

叶锦柏跟着翟知臣一块上了楼，在电梯门口打开的瞬间，心里便有了答案。

翟知臣不知道身边这位副组长心里有什么想法，想先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看看谢鑫是个什么情况，然而叶锦柏却拉住了他。

叶副组长道：“打电话叫人，现在可以抓人了。”

“？”翟知臣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发现什么了？”他当然不能这样随便抓人。

“听我的，现在进去还能抓个现行。”

翟知臣皱着眉，想让这人给自己解释清楚，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翟知臣想了想，决定拉着叶锦柏一块去敲门，却意外遭到拒绝。

叶锦柏站在电梯口，不愿意再往前一步：“你最好是多找点人过来，直接踹门后把人给控制住。”

翟知臣没有动作，侧过脸盯着那人：“你总得告诉我原因。”

他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去踹别人家门，搞不好会被投诉到连工作都做不下去。

叶锦柏：“……”

他总不能告诉翟知臣，他看到无数的黑色雾气从谢鑫家门缝里涌出来，甚至还看到好几个被黑雾包裹的人形“物质”在谢鑫家墙壁和门之间穿梭。

这里肯定死了很多个人，并且他们冤魂还在这里徘徊，不愿意离开，都这样了，谢鑫不可能无辜。

小乖本来是跟着他们一块上来的，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大叫一声就跑了，只剩下叶锦柏独自面对这些别人看不见的……

“相信我。”叶锦半步不愿意离开电梯口，继续劝慰“真有什么问题我替你撑着，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听话，快去踹。”或者找人来踹也行。

谢鑫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很能打的人，翟知臣手里还有枪，应该不至于难对付。

翟知臣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沉默了几秒后：“先找点增援。”

虽说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但在案子的事情上，翟知臣相信他还是有分寸的，万一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赔偿也行，应该不会有大事故。

叶老师微笑着点头，还是不愿意离开他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

找完支援，翟知臣有些狐疑地看着叶锦柏，像是在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后者感觉到他的目光，只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翟知臣问：“你会打架吗？”如果是不会打架，单纯怕被动手被波及到的话，躲这么远倒是可以理解。

叶锦柏想了想回答：“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动过手了。”

“……”看来也不是不会打，所以他躲这么远想干嘛？

没等翟知臣想出个所以然来，增援便赶到了--陆黎他们带着同事冲了上来，然后……跟电梯口的两位组长面面相觑。

叶锦柏微微眯眼，开口指挥：“人齐了，别犹豫，直接踹。”

众人：“……”踹什么？

大概知道这人不会跟自己说多少实话，懒得再追问他什么，翟知臣转身走向谢鑫的房子，抬手敲响房门。

叶锦柏：“……”都说直接踹啊！怎么就不听呢！

没有得到回应，翟知臣敲了几下，并且朝陆黎他们做了个手势。

陆黎和方宇泽将枪拿在手上，一块贴近门口，直到此时，他们隐约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的味道。

这味道有些太淡，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翟知臣放下手，后退几步一脚踹到了门上。

公寓的门比想象中要脆弱，被某人一脚踹开，瞬间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众人瞬间警备，紧握手里的枪，转身对准屋内，看清楚屋内状况的瞬间，一众警员头皮发麻。

谢鑫坐在大厅，怀里抱着个黑乎乎的“大碗”，一只手还拿着一根勺子从“大碗”里勺东西吃。

茶几上还摆着好几个这样的“大碗”，谢鑫正欣赏那些“大碗”，嘴角蓄着一点令人遍体生寒的微笑。

大门被破开的瞬间，他缓缓转过头，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嘴巴周围一圈都沾着红红白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仔细辨认才发现，那哪是什么碗，那分明是一个湿漉漉的人头，黑乎乎不知道是头发本来的颜色还是已经发黑了的血。

认清楚这一现实之后，不少警员忍不住开始干呕，脸色也都变白了。

翟知臣抬起枪指着谢鑫：“举起双手，朝我们走过来。”

谢鑫好像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抬起头微微一笑：“你们也要来一点吗？”

众人：“……”

陆黎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平时就算面对已经巨人观的尸体也没现在来得让她难受。

方宇泽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压低声音道：“别把目光放在那些尸体上，转移一下注意力会好一点。”

他现在跟陆黎情况差不多，也在努力压下心里恶心的感觉。

翟知臣心理素质相对好很多，从面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谢鑫，举起手朝我们走过来。”

许久，谢鑫松开手，那颗头顺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上，朝众人滚了过来，在距离他们一米多的位置停住，头顶正对着他们。

于是他们便看到那颗头中间的骨头空了一块，里面的组织也全都被挖空了，估计现在全进了谢鑫的肚子里。

众人：“……”想死的心在这一刻到达巅峰。

面对一众紧张兮兮举着枪的警察，谢鑫好像格外轻松，大概也猜到自己跑不掉了，他举起双手朝众人走了过来。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客厅里那黑色的地毯本来也不是黑的，其实是被血给染黑了，谢鑫经过时还能踩出一些水声，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等谢鑫走近，翟知臣一把将人摁住铐了起来。

不知道谢鑫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他不敢赌，只能速战速决。

迅速把人铐起来交给陆黎，又吩咐方宇泽通知痕检过来取证，翟组长好心让那些已经快忍不下去的同事先去厕所吐一会。

回头看向某位副组长，那人正在眺望他们这边，他能看清楚这边情况，但很显然，他比在场所有人（包括翟知臣）的心理素质都要好，发现翟知臣的目光时还能对他露出笑容，就是死活不愿意靠近。

叶锦柏也不在意翟知臣在想什么，目光放到了被陆黎按着的谢鑫身上。

这一回谢鑫跟先前大不相同，之前见面的时候谢鑫总是文文弱弱的，看起来胆子不大，是个和事佬的角色。

这一次，谢鑫漆黑的双眼被头发遮去了一半，被头发遮住盖的那双眼睛阴沉得发黑。

叶锦柏眯了眯，下意识再挪开两步，他看见谢鑫身上攀着许多个被黑雾缠绕的人影，都快把他整个人都给吞噬了。

其实就算警方没有抓到谢鑫，估计这人用不了多久也会衰竭致死。

痕检很快赶过来，连同一块赶过来的还有叶胤铧和法医科一众工作人员，从屋子里清出八个人头和五具被砍去头部的尸体。

那三颗没有匹配上屋内那些尸体的头便是吴嘉奇、邓昱帆三人。

看着尸体一具一具被抬出去，谢鑫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癫狂，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等痕检和法医科室的同事都离开，翟知臣看了眼被陆黎羁押着的谢鑫，这人似乎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翟知臣让陆黎和方宇泽先把人带回警局去，他想留下来看看这间房子的情况。

警戒线已经拉好，让人无语的是--叶副组长远在警戒线外。

“叶老师。”翟知臣面无表情地喊了他一声“你还打算继续这份工作吗？”

“你这里也不是少了我就干不了活。”叶锦柏依旧不想离开自己的安全区。

谢鑫被带走了，连同一部分冤魂一起，可是还有一部分没有被带走，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谢鑫的房子内游荡，还时常撞到一起。

跟邓昱帆不一样，这几个冤魂大概都没有意识了，只有本能地寻找，甚至连自己在寻找什么都不知道。

翟知臣不能理解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确认自己喊不动他之后，翟知臣自己也烦了，转身走进屋内。

叶锦柏见他直接从那些黑色雾气里穿过去，顿时觉得没眼看，心里甚至有些羡慕已经逃跑了的小乖。

他要有小乖这种随时随地穿墙越壁的能力，他也跑。

与此同时，翟知臣已经走进谢鑫的家。

这个房子的客厅靠墙边摆着几个大冰柜，刚才那几具没有头的尸体就是从那里面搬出来的。

一边还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冰箱，冰箱上贴满了照片--谢鑫和林津和的照片。

翟知臣随手摘下几张照片看了起来，照片里的两个主角笑容灿烂，幸福感快从照片里溢出来了。

不只是冰箱贴，这个房子处处都透露着谢鑫和林津和共同生活的痕迹。

走向另一边的柜橱，那里还摆着几个相框，相框里的主人公年纪还小，似乎才十一二岁，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看着镜头--还是谢鑫和林津和。

看来这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了！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主卧摆着一张双人床，大概是屋主人休息的地方，次卧堆放了数不清的东西，其中有不少是骨雕作品。

这里的作品跟董笥工作室的作品风格完全不同，大概这些都是谢鑫自己的作品。

把整套公寓观察了一遍，翟知臣转身走到公寓外面，看了眼那个躲在警戒线外的人，勾了勾嘴角不带感情地说：“如果这么害怕现场的话，还是不要当警察比较好。”

他当然知道叶锦柏不是害怕这个现场，但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抗拒什么，只能用这样的话术去试探。

叶锦柏微微一笑，完全不为所动：“不满啊！那你去李局那里投诉我吧。”

翟知臣：“……”

翟知臣将公寓里的情况告诉他，并道：“没猜错的话，林津和应该也是那几具尸体中的其中一具。”

“情杀啊！”

“估计是。”翟知臣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蓝熙盈正努力在扒跟谢鑫有关的一切信息“人已经在局里，去问问就知道了。”

先前已经有过报案记录，从谢鑫公寓里找到的尸体很快就查出了身份，并且通知他们的家人过来认尸。

好几位受害者的情况跟孙宏斌差不了多少，有些过来认尸的家属情绪都很稳定，大约是都知道自己丈夫出轨的事情，心已经冷了，但也有一些家属悲痛欲绝，突然就失去了丈夫、孩子、家人的他们，无异于天塌了一般。

休息室里，陆黎和方宇泽带着人给他们做笔录。

翟知臣去休息室那边看了他们一眼，见情况还算可控又回到审讯这边。

叶锦柏在单反镜后面盯着审讯室里的谢鑫，目光有些虚，好像是在看着审讯室里的人，又好像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翟知臣敲了敲门，引回他的注意力，抬手指了指审讯室里的人：“一起进去？”

叶锦柏下意识摇头。

“？”

这反应倒是让翟知臣意外。

叶锦柏挑眉：“稍等，我给你找个人。”

说完，不等翟知臣反应，叶锦柏便转身出去，经过翟知臣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胳膊。

翟知臣下意识开口：“别动手动脚。”

叶锦柏手悬在半空，默默把手收了回去：“哦。”

等翟组长回身时，叶锦柏人已经不在了。

不一会，方宇泽出现门口。

翟知臣歪了歪脑袋看他。

方医生疑惑：“不是组长你喊我？”

翟知臣：“他怎么跟你说的？”

方宇泽：“他说你这边需要我，所以他跟我换一下。”

于是现在叶锦柏正跟陆黎一块给那些家属做笔录。

翟组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摆摆手让他跟自己一块去审讯。

谢鑫自被警察抓了现行之后就一直沉默，不管是被铐上手铐还是在被关进审讯室里，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翟知臣和方宇泽一块进了审讯室，把那八位受害人的照片都摊在他面前：“说说吧。”

谢鑫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他似乎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受外界影响，跟之前那个温顺的性格判若两人。

“我们在你的房子里发现了些特别的东西。”翟知臣轻声道“我想你应该还想看看它们。”

说着，翟知臣又拿出几张照片摆到谢鑫面前，这一次直接推到谢鑫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不得不看见。

那是翟知臣先前在谢鑫家里找到的，林津和和谢鑫的照片。

翟知臣给方宇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口。

方宇泽忙放轻声音：“你们从小就认识，感情应该很深吧？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谢鑫没有说话。

“林津和背叛了你对吧？”翟知臣叹了口气“你应该很恨他。”

这时，谢鑫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又一滴落在照片上，把装着照片的证物袋都给打湿了。

他就这么低着头默默流泪，没给两人其他反应。

方宇泽同身边人对视了一眼，继续开口：“不想给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吗？”

谢鑫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