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位唱作人,诶那可了不得了,一位啊,坚持每一首歌都自己作词作曲,另一位啊,到现在为止,都还是只唱过别人为他写的歌。”身穿灰色西装的主持人拿着话筒,与他的搭档调侃。
他的搭档是个穿红色礼服的女主持人,此刻面带微笑回应:“我刚刚呢,从后台听到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你知道是什么吗?”
男主持人佯装思考:“难不成,他俩——交换了身份。”
“这你都猜出来了?不错啊,”女主持人说,“这次舞台可不一般,擅长唱的那一个,今天据说一句都不会唱。”
男主持人哦了一声:“那他,在台下鼓掌?”说完,震惊的目光看到了台下,观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女主持人:“不是!”
男主持人:“那就是和咱俩一起来了,我看看啊。”说完便左右看起来。
“也不是,你别看了。”
“林且!林老师!”
“你喊他名字干啥啊说好的卖个关子呢?”
现场观众再次哈哈大笑。
电视屏幕的另一边,林且也被主持人的对话逗笑了,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暂停键,画面停留在男主持人一个非常滑稽的表情上。
“妈——”他对着楼上大声喊了一句。
“来了来了!林老头儿,再不来我们母子俩可先看了啊!”
“急什么,茶刚泡好。”
“去茶桌上泡多好啊,天天抱着你那个宝贝保温杯干啥?”
“儿子给我的,还不允许我显摆显摆了?他送你你那个项链你还不是天天戴,啊,就准你显摆,不准我显摆啊?”
“那能一样吗,项链本来就是戴身上的……”
爸爸妈妈你一言我一语,拌着嘴从楼梯上下来了,先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最佳唱作人》的新一期节目是昨天晚上更新的,那个时候林且还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就没来得及看,今天他们一家三口都起了个大早,就为了看这期节目。
其实爸爸妈妈已经看过直播了,但还是为了儿子提早起来。
林且主动给他俩泡了咖啡,端了咖啡过来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拿起遥控器,重新播放了节目。
主持人的介绍词说完就开始插播广告,广告时间结束,屏幕一黑一亮,伴随着激烈的掌声,聚光灯打在舞台上,花梦豪站在c位拿着话筒,他的身边,林且抱着一台深蓝色的吉他,面前却并没有话筒架。
那个林且并不是他。
那种忧郁的眼神,习惯性看地板的低头动作,那人的气质,与他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着一个人,明明与他拥有着同样的外表、身材,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荒原》这首歌的前奏,是一段音乐合成器加上歌手诉说的低语。
“这是一片荒原。欢迎来到荒原。”花梦豪略带稚气和叛逆感的声音,意外的很契合这首歌的风格。
紧接着,鼓点与林且弹的funk吉他加入进来,音乐整体的词曲进入一种颓废又无所谓的情绪当中:
“你要打电话告诉上帝
说他太忙了不过来我这里
我的心它是一片荒原
在这里有太多太多的悲剧
你问我干嘛躺在废墟
犯错要离开才是人间真理
到最后你才终于发现
我的心是那么的空虚
你说你下班打开流星花园
我说我出门掉进万丈深渊
其实我没有话能跟你好讲
问问这世界它有好多无奈”
——很快,便进入了这首歌的副歌:
“我的心它好像是一片荒原
我站在这里唱着它的悠远
(我的音乐)
我的心快要变成一片荒原
你站在那里表示你的优越
(你的优越)”
副歌重复了两遍,进入第一段吉他纯音乐solo,导播切换到了林且弹吉他的画面,电视屏幕上的林且依旧低头看着地面,左手灵活而快速地按着弦,音乐传达出来的情绪,随着吉他的存在感越来越高,吉他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变成了一种有如气球充到最满后“砰”一声爆炸的疯狂。
要开始进入下一段了,画面切换到花梦豪,林且发现,在那一刻,花梦豪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
为什么震惊?爸妈不知道,观众们不知道,只有舞台上的几个乐手知道。
因为林且的即兴,改变了整首歌的节奏。
他们挑选的这几个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乐手,随机应变能力是一流的,早在林且的吉他变调的那一刻跟着改变了各自的节奏型,花梦豪也肌肉记忆般的把中间段加速成了rap:
“算了你走了你挂了电话
一出门你听见我砸了电话
你大声地说
oh my dear!”
突然,所有音乐声停止,激昂的吉他的声音好似划破天空的闪电一般,随着骤然亮起的舞台灯效,点燃了整个现场的气氛。
“我的心终于变成一片荒原
求求你跟我走进这片荒原
你说我唱歌到底还不还原?
荒原它名字也不是叫旷野
(我很狂野)”
副歌又重复了一遍,再次进入间奏,只是这个时候,对于观众的听感来说,应该是“主角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主角是谁?
不是花梦豪的歌声,而是本该作为伴奏的吉他声。
从那句“ oh my dear”开始,吉他就以一种堪称进攻的架势疯狂干预主唱的歌声,花梦豪不得不开始有技巧地嘶吼,加入更多即兴,但也难以抵抗吉他的攻势。
这种互相进攻的形式却意外符合了歌曲的主旋律:叛逆。
与此同时,将这份桀骜不驯和疯狂的反抗心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歌词不再重要了,就连歌手都黯然失色,所有人的心都开始被吉他牵动,这或许是华语乐坛上第一个伴奏把主唱风头完全压下去的例子。
当然,别的吉他手不是没这个能力,而是地位不够,敢和主唱强风头,工作不想要了?
正因为台上弹吉他的这个人是不论资历、热度、后台都比花梦豪高了不知道几个档次的林且,才造就了这样空前绝后的舞台。
疯狂又极具乐感的吉他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蚕食鲸吞,几乎所有人,哪怕是隔着一个屏幕的林且本人,都从那吉他声中听出了明明白白的四个字:
——如泣如诉。
林且终于明白,自己从那个怪异的穿越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花梦豪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恐惧了。
那样不要命的吉他弹法,毫无保留展现给观众的极高的乐感与天赋,满到快溢出来的才华和吸引力……即使是花梦豪,也难免感到一种如临深渊的畏惧。
歇斯底里,发狂的人。
拨开云层后,出现在眼前望不到顶的高山。
林且脑子里无端想到了这两个画面。
最后,想象到的所有的画面都变为了这首歌的名字。
吉他声慢了下来,丝滑地变为一种美国乡村乐风格的尾奏。悠闲的节奏中蕴含着一种悲伤和麻木。
——这就是荒原。
一直到电视里观众的掌声响起,林且才反应过来要呼吸。
“太棒了我们宝贝!”妈妈举起两只手给他鼓掌。
爸爸说:“你什么时候吉他这么厉害了?都不告诉我们。”
林且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音乐之神夺舍了吧。”这句话对他来说真假参半。
但是爸妈明显都当成玩笑话,调侃了他几句,就打着哈欠上楼补觉了,他们下午还有工作,要养足精神。
爸爸妈妈上楼去了,林且又看了会儿节目,看着看着心思就飘了,拿起手机,在各大视频网站中搜索“荒原”。
第一个平台,一个晚上四百万播放。
第二个平台,上百万的转发和收藏。
第三个平台,热搜第一位,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爆”。
评论区清一色的极端好评,林且和花梦豪两边的粉丝都表达了对他的认可和鼓励,还有很多自称有心理疾病的网友,说这首歌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真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林且是见过不知道多少大世面的人,这种热度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家常便饭一样,关了手机,重新拿起遥控器,按键回退视频。
视频回退到《荒原》。
林且又听了一遍。
然后忍不住又退回去,听了第二遍。
一个小时后,他听了第十二遍。
第十三次拿起遥控器,林且的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右手,强行阻止了自己听第十三遍的冲动。
中邪了吗?
他皱着眉,关了电视。
今天晚上杨云甜请吃饭,下午三点的时候,林且在练声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
他在小房间里坐下,拿起手机:“杨姐。”
“去我们上次那家吃鱼的地方。”
林且:“这么低调?”
“又不请什么大人物,咱们几个熟人吃饭罢了,除了组里的几个,辉总和小艾也来,对了,花梦豪也来。”
“花梦?他不是在成都吗?”
“是啊。”
杨云甜敷衍了一句,突然问:“他有戏吗?”
林且:“什么有戏。”
“当我们林太太啊。”
“杨姐你真是…”他要无语了。
“诶,跟你讲个笑话。就辉哥昨儿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在哪儿给你请的枪手,问他能不能来我们公司入职。”
林且听笑了:“然后你怎么说?”
“我说,那是由天上摘下来的星星化形而成的。”
林且:“你这编的也太假了。”
“别说,他后来还真往天上看了一眼。”
“你觉得他信了?”
“那肯定信了啊。”
“哎,算了不和你扯了,我练歌呢,对,下午准时到啊。好好知道了。拜拜。”林且笑着说完,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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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