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还好王爷给咱们带的银两足,”林信翻来覆去看着身上的新衣,赞叹,“要不咱们就会被当成乞讨的打出来!”
“别贫嘴了,”蒲彦修整理一下衣襟,目不斜视,“路上耽误了许多时日,晋王府的事情不可再拖,我们今日拜见晋王,你就要收敛些性子了。”
“知道了,”林信无趣的挥了挥袖子,又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径直上前击打门索,又把宁王府的信隔着门递给晋王府的下人。
不一会儿,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请二位随我进府,前去拜见晋王。”
蒲彦修和林信双双对视一眼,抬脚迈过晋王府高高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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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内,大厅中灯火通明,气氛紧张而压抑。晋王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铁青,眉头紧锁;而下方的世子,则是满脸愤怒与不满,双眼如同火焰般炽热,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终于,世子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怒火,出言打破了这沉闷的局面。
“父王!您怎能听信那个贱人的谗言,要废了我的世子之位?我才是嫡长子,是晋王府的未来!”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慨和不甘,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
晋王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放肆!你怎敢如此称呼长辈?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威严和愤怒。
“我才是嫡长子,于情于理,我才应该是未来晋王的最佳人选!”世子毫不退让,冲着晋王喊道。
“胡闹!”晋王再次摔下茶盏,那清脆的声响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大厅之中。他感到胸中淤积着一股怒火,直直燃烧着,烧得他气血沸腾,然而,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大喝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瞬间冲破了大厅中的紧张氛围,“王爷,宁王府的蒲彦修先生求见。”
晋王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量:蒲彦修为何会突然来访?宁王想干什么?尽管心中疑惑重重,但他还是示意让人进来。
蒲彦修身着一袭素衣,步履轻盈地步入大厅。目光在晋王和世子之间流转,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他微微行礼道:“草民蒲彦修,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点了点头,“蒲先生此来有何贵干?”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警惕。
蒲彦修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宁王担心王爷身体不适,特遣在下来为王爷诊治。”
他的语气平和而诚恳,仿佛真的只是来为晋王看病而已。
晋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没想到宁王居然会插手他的家事,这让他既感意外又觉恼怒。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蒲彦修后,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蒲先生了。”
蒲彦修走到晋王身边,开始为他把脉诊断。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晋王的手腕上,眉头微皱起来。晋王的脉象紊乱不堪,显然是因为近日的纷争导致气急攻心所致。蒲彦修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准备为晋王开一剂药方调养身体。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哼,父王您看,哥哥如此暴躁,还须修身养性呀。”
只见庶子朱环不知何时闯入了大厅之中,一脸的不满和嫉妒之色。
身后还跟着个衣着华丽锦缎、头戴银冠、眉目清秀的后生,一身尽是书香气,文雅至极。
世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比,他愤怒地站起身来对着庶子朱环,“卑鄙!你偷听?!”
朱环挑了挑眉毛,甚不在意的忽视了世子的质问,转身对晋王行礼。
“父王,宁王府的蒲云间固然厉害,”朱环伸手一指身旁的人,笑着说,“梁王殿下关心您身体,也派了霍志先生来,为您诊治,并带来了梁王府医研制出来的健脾安神丸,请您笑纳。”
说着朱环身后的霍志低着头,小心捧着一玉质药瓶送上主位。
“王爷,久闻梁王府医了得,今日可否让在下观一观这健脾安神丸?”
朱环挑眉,“你这是什么话,霍先生还能害我父王不成?”
蒲彦修未理会朱环,只看着晋王,晋王想了想,笑着说,“自然,蒲先生请便。”
蒲彦修在朱环凌厉的眼光中打开药塞,凑近闻了闻,片刻还给了霍志。
“王爷,当真是神医神药,只是不宜太过,需控制药量。”
“哈哈哈梁王有心了,”晋王一展笑颜,笑呵呵得说,“梁王和宁王,一个本王的好兄弟,一个好侄儿,都有心了!”
蒲彦修微微转头,斜眼偷偷瞄那霍志,不料对方也在看他,笑眯眯的回以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蒲彦修心中一动,这人有古怪!
“蒲先生和霍先生就在晋王府多逗留些时日吧,本王自好好招待!”
晋王爽朗的笑声里,世子朱珠吃了闷亏,咬牙切齿;朱环微笑着转头阴沉看了蒲彦修一眼,蒲彦修莫名一阵心慌。
“父王!”只见朱环“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嘶声说,“父王,霍先生天生不能言语,但贵在一颗求医之心,日夜兼程,赶到晋王府门前足足半日,下人们不知听了谁的吩咐,欺负霍先生无法言语,竟无一人通报,丢了晋王府的脸是小,寒了先生的心、打了梁王府的面子是大呀!”
那霍志也干脆跪下,怯生生看了身边朱珠一眼,焦急的对着晋王和朱环摆手势,似乎在劝朱环不要题及此事。
“先生!”朱环抓住霍志的手,“我父王最是明理,如今他在这里,你不必担心,若不是我偶然见了你,你就要在外面生生等上一天一夜!”
“大胆!霍先生你不必忧心,下人冒犯到你,本王必严厉处断!”
“父王您糊涂,下人们没得指使,怎敢私自做主……”
“你在暗示谁?有话直说!”世子朱珠也看明白了,知道朱环又来挑事儿了,不禁气从心上来。
“啊啊!”霍志像是急了,紧紧抓住朱环的手,不知在表示着什么。
“先生您放心说,我虽出身卑贱,和姨娘相依为命,比不得大哥金尊玉贵,但这样欺侮人的事——”
“住嘴!你这个卑贱的东西!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添油加醋?”话音未落朱珠就挥拳向着朱环打去。
蒲彦修心中只一声,遭了!这世子怎么这么压不住火气。
果然晋王见状大惊失色,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吼道:“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弟弟还小——”
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威严和愤怒仿佛要将整个大厅都掀翻过来一样。
“终于暴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想打我别躲在没人的地方!”
“找死!”
此时的世子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推开上前阻拦的侍卫和仆人,双目圆睁、满脸狰狞地喊道:“父王您既然如此偏心不公!我倒要看看谁能阻拦我起兵!”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留下了一脸愕然和愤怒的晋王以及满堂震惊的宾客和仆从们。
“你…你!”晋王颤着手,“逆子!”
晋王站在大厅中,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感觉眼前忽明忽暗,身体发软,一阵剧烈的咳嗽,耳边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王爷!”蒲彦修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晋王,“快把王爷带到寝室,闲杂人等不得扰我医治!”
一片混乱中,朱环恭敬地扶起霍志,露出一抹冷笑,“先生,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中。”
那霍志低着头,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侧目看向众人纷纷冲上高台,吵吵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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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内,朱珧坐在书桌前,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眉头紧锁。晋王家的风暴虽然暂时平静,但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匆匆走进书房,“王爷,如您所料,蒲先生和林信在前往晋王府的途中遭遇了刺杀。”
朱珧手中动作突然顿住,那玉佩差点掉落,他沉声问,“他们怎么样?”
“据薛大人说,他们跳江逃生,薛乙断后,如今他们已经到了晋王府。”
“谁派的人?”
“晋王庶子。”
“呵,朱珠这回麻烦了。”
“王爷,”侍从出声打断朱珧,“还有一个事儿。”
朱珧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梁王,晋王南面的梁王也派人去了,一个哑巴郎中,名霍志,应该是假名,正在调查,只知道年纪二十出头,今年初突然造访梁王府,不知为何事,而后就一直留在梁王府,直到最近去了晋王府。”
朱珧的眉头皱得更紧,梁王和宁王因前辈恩怨,一直有些不对付,如今梁王的介入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告诉薛乙不必藏了,去找蒲彦修,然后盯住朱珠,让他别做傻事。”
“是!”那人退下后,朱珧站起身来,推开窗,迎面而来是混杂着玉兰花香和泥土清香的凉风,他抬头望着一轮明月,深深呼出一口气。
“山雨欲来呀。”
“忧则伤肺,思则伤脾,”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王爷,忧思过度可不妙哦!”
朱珧听了,心中一喜,回首看向来人,“沈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沈清宜无奈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眉眼浓厚的面孔,“王爷,您又叫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