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仙 第11章 金丹鸟（6）

听到这番发言，水兽轻笑：“你很厉害，但太年轻了，杀我，不可能的。”他说罢，动了动手指，在他身后排排整齐的水墙化成一股又一股水柱，它们绕过祢春，朝巨轮的方向坠落。

祢春看过去，并没有随着水柱去保护船上的人。

水兽看她无所作为：“怎么？不去救？”

祢春无所谓地笑了笑：“丑东西说话一股恶臭，闭嘴。”

水兽闻言，脸颊抽动一下，他哑着嗓子低笑几声，声音像奄奄一息的老旧风箱嘎吱嘎吱作响。

他将双手负于身后，好整以暇地瞧着祢春和巨轮，等好戏发生。

朝巨轮涌动过去的灵活水柱已经彻底将其包围，下一秒就要把它给炸个粉碎，但它还没来得及搞破坏就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纷纷退了回来，没来得及退的被冻成了冰，僵在原地。

水兽眯了眯眼睛，看见有人打着一把金伞，才反应过来船上还有个霍邈，他冷哼道：“差点忘了你了。”

金伞画眠幻化了形态又沾了血，此时周身环境过于浓郁血腥，正好成为了滋养它让它兴奋的精神剂。

它发着抖，鸣着响，声音呜嗡呜嗡震在每个人耳中。

如此不受控制容易走火入魔的武器却在霍邈的手中被安抚的服服帖帖，霍邈永远能做到，也只有霍邈能永远做到。

她转了转手里的伞，逼的还欲上前的水柱纷纷后退。

画眠用自己的方式对水柱嘶吼着，不让其靠近巨轮。

被羊绒大片覆盖的外衣虽然厚重，但此时也不住随风抖动，羊绒毛纷纷扬扬如寒极宫的梨花飞了满天，荡在巨轮周围。

水兽咂了咂嘴，收回自己的水柱。

他侧了一下身体便躲过祢春对准自己脑袋飞来的长刀，形如雷电一样轰隆闪过，在侧过霍邈时，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她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差距，而后，伸爪噗嗤一声杀害了一个正捂着腿往木箱后爬的修士，果断地了解了她。

最后再瞬移至祢春面前。此过程，几乎一秒的时间也没用。

黄云月将还活着的修士们塞进舱内，头发因为破风声被割掉了几根，晃悠着落到了脚旁。

她淹了口唾沫，甚至不敢去看那半空上的两人。

落云低头喃喃道：“你们有谁看见他刚才是如何出招的？”她扭头去看那已无任何挽救希望的修士，神情复杂道。

这个被杀的人她记得，拍她背喂她水的姑娘，当时神采飞扬看着好生活泼，现在冷冰冰地躺在那，白皙的皮肤都灰了下去。

她回想刚才那一幕，记忆中依稀只有一道明亮刺眼的白线。

它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线条，来回两下，那修士好像就死了。

当她准备提剑迎战时，那水兽早就悠闲地回到原位了。

那表情，跟她逛集市看春灯没什么两样。

照阳指了指水兽的方向，让她们看水兽脸上毫无预兆出现的一道伤口：“不知道，反正祢春清楚。”

这伤口细细密密一条，往外渗着血，血的颜色红中带紫，如他的鳞片，没一样不猎奇。

一只长指甲将那点血迹抹过，蹭在手心搓了搓，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水兽冷着脸将手掌擦拭干净，随后有些意外地“嘶”了声，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们看了一圈又一圈。

他此刻愤怒占据着内心，火烧火燎急的难耐不可，恨不得翻江倒海淹死这里的所有人，但又生生忍下，他摆出一副夸张脸，好奇问道：“谁干的？”

船上霍邈默然不语，她看了一眼祢春，就低下头来旁若无人地清理画眠伞面上的污浊血迹。

祢春迎着他的视线，手中刀身映出人脸，上面的血隔着这道虚影与她融为一体。

水兽眯起眼睛细细看了看，而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是你吗？有意思。”

说罢，他便使出比刚才还要快的速度闪至船头，静默僵持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天上阴云不知何时淡下颜色，一缕艳阳刺过厚重积云浇在每人头顶，为其附增一身从头到脚的灼热火气。

祢春紧跟着过去，知道他想对船下手，但她仅仅只是慢了一秒，船头就已被水兽按住。

她迫不得已扔去手里的长刀，让破鸢绕巨轮环绕一圈，不让他碰舱内的修士。

破鸢绕完一圈，在堪堪快碰到水兽时，被打飞了回来。祢春正赤手空拳接着尾随他其后的鳞片，见状一把接下，简单两下解决，逼到水兽面前调转刀尖方向，要砍他脖子。

水兽对她森然一笑，手指用力陷进木板内，戳出两个窟窿，然后蓄力躲过祢春的攻击，一把将巨轮推走了百米远。

这巨轮被百般折腾，拉拉扯扯，最终的命运还是回到了当时水兽现身的位置。

巨轮在江面被狠狠飞速一推，从上往下看快到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包围着它的水深深往下陷，船底下不住的打着旋看着要将它拆吞入腹。

祢春望着离自己远去的船，再一想到船内修士，脸一黑。

水兽满意自己推出去的距离，笑得不亦乐乎，见祢春脸色不佳，更是开心：“我们比比速度吧？”

说罢，他便朝船的方向闪了过去。

抓到舱内的修士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水兽两脚踢开黄云雪和黄云月，见两个人还好好地站在地上，挑了挑眉：“不错嘛，能活到最后的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原地转了下身体，又是一脚踢废了两人刀剑相抵准备扣押他的气阵，顺势侧着身体撞裂了船舱。

舱内昏暗但平静的气氛被搅了个稀巴烂，所有负伤弟子尖声大叫，看头上木板四分五裂，一张丑脸突袭过来，有的索性自我了解了性命。

落云道：“不可！”

只可惜晚了。

那修士瞪着眼，死了也没躲过水兽对自己的开膛破肚，顺着歪斜乱晃的船板滑落到江里。

落云太阳穴像被针尖戳了一下，耳旁嗡鸣，她目睹刚才那一幕，呼吸都有点乱了。

水兽畅快笑道，两手毫无费劲儿和还能打的人过着招。

“废物们，阎王爷来收你们命了！”他咆哮一声，顺手抓起一个断了一只腿的，利爪刚要毁了他的脸，刺耳的嗡鸣声就差点震碎了他的耳朵。

他躲了躲，手里的修士便没了。

祢春将他扔给落云，一柄刀按在他肩上，被他用细小鳞片护体的胳膊挡住，两人不相上下僵持着斗到空中，化成两道电光打的不可开交。

黄云月：“阿姐，让船往返的黄花灵阵还有没有！？”

黄云雪按住一个被鳞片误伤的弟子，看他心口汩汩不断地往外冒血，脸上现出不好看的神色：“没了，就一朵，回不去了。硬着头皮打吧。”

“怎么打？”躺在她身下的弟子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道：“打……打不了的……我们命惨……我终于知道有些人为什么不掺和金丹鸟这趟了……船上灾难多……水上灾难多……”说完，他歪过去头，死了。

黄云雪手蓦地一松，站起身，无视这弟子刚才说的话。

霍邈的声音突然凉凉地传过来：“你们黄家不是擅火灼之术？”

黄云雪抬头，就见大片紫鳞片劈头盖脸袭来，被霍邈一人全全挡下：“虽然这法术很通用，我们也见不得比你们差。但我记得这是黄家先祖创下的。”

黄云月低声道：“是。”

霍邈挡完一波鳞片，抽空看了眼祢春。

祢春和水兽在空中斗的昏天暗地，每个方位都差不多跑了一遍，刀光剑影如月光倾洒盖了一整片天，铿锵声响接连不断，让人心安。

祢春的武器不停下来，水兽就近不了她们的身。

“打起精神来，用你们的火灼之术烧了这些鳞片，光我一个人，是想累死我吗？”霍邈音色凉的透底，再配上她那经常攻击人于是神态早已被霜雪侵染的眉目，压迫感强到让人喘不过气。

黄云雪转身，挑了一整片紫鳞片放出火灼术，烈烈火光在画眠将鳞片切断后烧过去，不少紫鳞片发着焦脆的黑，碎到江面上，那样子特别像从烤红薯上揭下来的皮。

“火灼术，没人比我更精通。”黄云雪将佩剑扔妹妹手上，多给她一把武器，好让她大显神通。

黄云月擅兵器，两把长剑在她手上轻松如小儿玩具，此刻黄云雪身后那一大片紫鳞片被她尽数打飞切碎，又被黄云雪愈发灼热的术法烧黑，毒素都被榨了个干干净净，全部滚到了江里。

威风凛凛，好不壮观。

四个方位都在大片袭来紫鳞片，还有一个地方没人细心管，照阳想去帮忙，却被霍邈按下，她一只手使的轻松，不耽误她说话的功夫：“去给他们包扎。”

照阳收回心思，抓住落云：“好。”

她们转身，无视朝自己袭来的紫鳞片，安心救助被水兽撞击后伤的更惨的修士们，哪怕鳞片已经贴至额前，眼也眨都不眨，头也抬也不抬。

霍邈飞速挡到她们身前，甚至有空低头看一眼她们的状态，然后收了这一波，回到原位。

既然走不了，那就打。

黄云月已然将那弟子的话抛到脑后，全全忘了，她看着半空中身影已经透明模糊了的祢春，和气急败坏不停怒骂的水兽，平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与她人的差距，再一想到自己故意找茬对霍邈说风凉话，羞愤地抬不起头。

半空中。水兽和祢春体力都到了下乘，各自微喘，终是不再死缠乱斗，而是微微分开了距离。

水兽见杀不到人，自己的鳞片也毁了无数，咬了咬牙：“一群废物，你们在这累死累活他们在那躺着休息，何苦？一点怨言都没？”

他甩了甩脑袋，看祢春乐呵呵笑了笑：“你一条小鱼儿懂什么？你又不是人。”

他千辛万苦炼化成人，最是听不得这种话，暗紫色的瞳仁随着额头跳动的青筋亮了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人类也真是可笑。”

说罢，他便如飓风扫向巨轮，祢春瞥了他一眼，几番斗下来，已熟悉了他的速度，在他利爪要捅破黄云雪的心脏时跟到他身边，偏头不咸不淡看他一眼，然后一笑，伸脚踢开了他。

祢春速度快，回想着记忆中那一幕又一幕下手狠戾的水兽，学着他踹人的姿势还了他一脚。一脚踹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