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零卖房记 第85章 第85章

"妈，你刚才说..."

凌零零刚要追问，却被凌妈打断了。

"别叫妈了，安装师傅上午能上门吗？装的时候，我给你盯着点。"

凌妈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一边说一边往保温杯里倒热水，"我下午约了人去逛街，吃完午饭就要走的。"

安装师傅？上门？

凌零零额头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来，她完全还没想到这个环节。

客厅里那堆木板和五金件还保持着刚从快递站拖回来时的原生态，连包装泡沫都没拆干净。

"你哪里买的家具，都不给你上门安装的吗？"

凌妈的手叉上了腰，羽绒服袖子随着动作发出窸窣声响，一副打算兴师问罪的样子。

厨房飘来的煎蛋香气突然变得充满压迫感。

凌零零赶紧小碎步挪过去，像给炸毛的猫咪顺毛似的轻拍凌妈后背。

"妈您消消气~"

然后又把吴大志安排她去现场看厂房，什么工厂直销店之类的说辞，用机关枪般的语速解释了一遍。说到最后差点咬到舌头。

"行吧。"凌妈叹了口气，皱纹里都写着"现在的年轻人办事就是不靠谱"。

"那只能自己找安装师傅了。我去菜场附近给你看看。"

说着就踮脚去够门后挂钩上的毛线围巾，羽绒服下摆扫倒了玄关处凌零零前台刚拆的快递盒。

"等等！不用不用！"

凌零零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凌妈胳膊，差点被门框绊个趔趄。

"现在微信里有各种小程序的，肯定可以找到上门安装的师傅。"

她说着就掏出手机，却看到屏幕还停留在昨晚追剧的界面，连忙手忙脚乱地切换。

菜场，在凌零零记忆里等同于童年集市。

修鞋匠的锤子声、配钥匙机器的嗡鸣、还有修家电师傅摊位上永远散落着的彩色电线，全都混着卤煮摊的香气飘在记忆里。

但现在这些师傅驻扎点，怕是也换到各种APP上了吧？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凌零零眯着眼睛搜索"家具安装"。

果然跳出来五六个小程序，图标一个比一个花哨。

点开评分最高的那个，界面立刻弹出各种安装选项：衣柜、书桌、床架...

她犹豫着选了"综合家具安装"。

"最快也要今天下午三点啊..."

凌零零小声嘀咕，看了眼挂钟——现在才九点半。余光瞥见凌妈已经系好了围巾，正用"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她。

正要赌气点击预约，凌零零突然想到凌妈刚才的嘀咕。

"这个牌子外面都很少见了..."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鬼使神差地切到地图软件，输入那个带着几十年代气息的家具品牌名。

"居然真有！"凌零零惊讶地发现三公里外的家居大卖场就有专卖店。

手机地图上那个红色图钉，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诱人。

"预约上了吗？"

凌妈的声音裹着寒风从玄关传来，还有手指不耐烦敲着鞋柜的响动。

"妈！"凌零零举着手机蹦过去，拖鞋差点飞出去。

"咱们直接去大卖场吧！那儿肯定有现成的安装师傅！"

她眼睛亮晶晶的，活像发现新大陆。

"反正您逛街前还有时间对吧？"

凌妈的表情从"又要折腾什么"慢慢变成"好像有点道理"，最后定格在"算了随你吧"的无奈状态。

凌零零趁机往她手里塞了半个剥好的橘子。

自己三两口吃完盘子里的豆沙包子，冲进卫生间刷牙时还差点把牙膏沫喷到镜子上。

二站地铁的距离，凌零零却觉得格外漫长。

车厢里挤满周末出游的人。

她护着凌妈站在角落，鼻尖萦绕着不知谁家孩子手里的烤肠香味。

出站时阳光正好，行道树光秃秃的枝桠在蓝天下画出抽象图案。

"就是前面那栋楼吧？"

凌妈指着远处巨大的广告牌。

凌零零点头，突然发现凌妈走路时已经需要微微仰头看她了——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软。

然而走进家居大卖场的一楼大厅，扑面而来的冷清让母女俩同时愣住。

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们孤零零的身影，中央空调呼呼吹着暖风，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寂寥。

明明是周六上午十点多，整个卖场却安静得能听见电梯运行的机械声。

"欢迎光临..."

角落里的导购员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凌零零突然有种闯入废弃游乐场的错觉，那些展示用的样板间像被施了魔法的城堡，静静等待着不知会不会来的客人。

"我们先随便看看。"她朝跟上来导购小姐摆摆手，拉着凌妈快步走向电梯。

导购小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迅速恢复职业性的弧度，只是眼神已经飘向商场入口处新进来的顾客。

"你这孩子，你拒绝得也太快了。"

凌妈小声嘀咕，手指不安地绞着包带。

凌零零按下电梯按钮，玻璃门映出她略显疲惫的脸。

"妈，您不知道，这些导购一跟上，不买点东西根本脱不了身。咱们今天是来找安装师傅的，又不是来购物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里面空无一人。

凌零零拉着母亲走进去，按下二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透过玻璃外墙能看到一楼中庭似乎正在办活动。

各种样式颜色不一的家具被摆放在一起。

"我记得导航提示店铺在二楼东南角。"

凌零零掏出手机确认，"应该没错。"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信心满满地迈出去，却在看清二楼布局时愣住了。

记忆中的位置现在是另一家家具品牌。

"你不是说在这吗？"凌妈疑惑地问。

凌零零皱眉环顾四周："奇怪，我明明..."

她走向最近的保洁阿姨，"您好，请问XX家具店是在这层吗？"

保洁阿姨停下拖把，用浓重的地方口音回答。

"搬走啦！上个月就搬到三楼去了。"

"三楼？"凌零零母女异口同声。

她们对视一眼，凌妈眼中已经浮现出"我就知道不靠谱"的神情。

凌零零硬着头皮解释："可能是商场调整布局..."

她的声音在凌妈了然的目光中越来越小。

"来都来了。"凌零零拽着凌妈的袖子往电梯方向走：

"三楼就三楼吧，反正多上一层而已。"

三楼的客流量明显比二楼又少了许多。

原本宽敞的走道因为人少显得更加空旷，几个店铺门口站着百无聊赖的店员，看到她们经过时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这层的家具..."凌妈小声评价："看起来不如二楼的高档。"

凌零零也注意到了。

二楼家具店的橱窗里陈列着设计感十足的样品。

而三楼店铺的展示品却多是深色老旧款式，玻璃上还贴着"清仓特惠"的红色贴纸。

她们沿着指示牌走到走廊尽头，终于看到了"XX家具"的招牌。

店铺不仅缩在角落，招牌灯管还坏了一截，招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凌零零推门进去时，门框上的风铃发出沉闷的响声。

店内灯光昏暗，一个中年男子正趴在收银台后打瞌睡，听到声音猛地抬头，脸上还带着压出的红印。

"欢迎光临。"他的招呼道："二位需要什么？"

凌零零说明来意。

"我在工厂直销店买了这家的书桌，请问这里可以请安装师傅上门安装吗？"

男子用看外星人般的眼神打量她："还有人去工厂直销店买家具？那里离市区可远了。"

他摇摇头，但还是拿起电话，"我问问师傅什么时候有空。"

趁着男子打电话的空档，凌零零假装浏览商品，实则偷偷观察店铺。

店内陈列的家具与昨天在工厂直销店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标价高了至少30%。

一张餐桌贴着"经典款·永不过时"的标签，边角处甚至有些的磨损痕迹。

"妈，您看这个梳妆台..."

凌零零小声呼唤，却发现母亲已经自顾自地逛到了店铺深处。

她赶紧追过去，发现凌妈正抚摸着一套卧房家具的床头雕花，眼神恍惚。

"这里的家具样式，"凌妈凑到她耳边，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

"跟我结婚时买的差不多啊。"

凌零零这才注意到。

店铺里的家具大多是二十年前流行的深色雕花款式。

唯一称得上"现代"的是几组贴了"新品"的标签，但设计也平庸得毫无亮点。

男子挂断电话走过来："师傅说明天下午可以。"

他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打这个电话联系。"

凌零零接过纸条，故作随意地问："来店里的人挺少的啊？"

男子苦笑一声，指了指角落里积灰的电脑。

"因为有网店嘛。现在的人啊，都喜欢网购了，还有谁到实体店里来买。"

"啊，这个牌子也有网店？我看看。"

凌零零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

"不是，等等..."男子伸手想阻止，但为时已晚。

凌零零已经熟练地打开了购物平台。搜索结果显示，品牌官方店的粉丝数还不到五十。

仅有的十几个商品链接下清一色显示"0人付款"。

"......"凌零零默默锁上手机屏幕，空气一时凝固。

男子干咳一声打破尴尬。

"最主要的，是现在都流行智能家居了，喜欢买传统家具的人越来越少了。"

"智能家居？"凌零零心头一动。

她突然想起陆明。

在投身穿戴甲创业大潮前，陆明正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智能家居项目负责人。但是后来因为公司战略调整，整个团队都被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