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猫的病还没好,公司又出了乱子。
新女团Tornado的出道宣传进入最关键的白热化阶段,公司上下都绷紧了一根弦。偏偏就在这时,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麻烦事从天而降——为Tornado主打歌操刀作曲并参与编舞的核心音乐人,被对家用近乎翻倍的天价酬劳和更优渥的创作条件,在临发行前一周突然挖走了。
消息传来,整个项目组几乎炸锅。这不仅仅是换一首歌那么简单,这意味着已经录制完成的音源、拍摄大半的MV、精心排演了数周的舞台,全部面临推翻重来的巨大风险。更要命的是,预定的出道日期近在眼前,各大平台的宣传位已经砸下重金,箭在弦上。
谢知泠的办公室成了临时的战时指挥部。她连着熬了三个大夜,眼睛里红血丝密布,比最浓的舞台妆眼影还显眼。
她连轴转了一个星期,每天奔走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里,几乎把咖啡当成了水喝,忙得脚不沾地。
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碾压下,那只名叫云云的银渐层猫,以及猫背后那个同样叫云云的、说话能噎死人的宠咖老板,很自然地被挤到了她大脑的角落,蒙上了一层薄灰。
直到周五下午,一场磨人的拉锯战终于以对方妥协暂告段落。谢知泠把自己扔进办公室宽大的皮质座椅里,感觉整个身体的零部件都在嘎吱作响。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视线无意间扫到角落那个精致的猫窝——空的。
她这才猛地想起,猫还在恢复期,益生菌好像快吃完了,而且……得去复查一下。
一种脱离高强度战斗后的虚脱感,混合着对猫的些许愧疚,让她瞬间做了决定。她抓起车钥匙和航空箱,几乎是凭着一点残存的意志力,又把那只刚刚恢复点精神、对她被临时塞进箱子表达强烈不满的猫捞了出来,直奔“歪叽宠咖”。
再次推开那扇挂着风铃的门,熟悉的温馨感扑面而来,伴随着动物们细碎的声响和淡淡的奶茶香。谢知泠有种从硝烟弥漫的战场突然闯入和平异世界的割裂感。
今天前台只有付宣一个人。她看到谢知泠,立刻露出熟稔的笑容:“呀!云云家长来啦!小朋友怎么样了?” 目光落到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的猫身上,“哟,看起来好多了嘛!”
“嗯,来复查一下,顺便再买点益生菌。”谢知泠把航空箱放在台面上,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好嘞!云云在里面给小动物们梳毛呢,我帮你叫她?”付宣说着,朝里面喊道,“云云!云云家长来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你们老板待会要打人了。
没过多久,纪云归就从“陪玩互动区”那边走了过来。她今天没穿卫衣,换了件宽大的黑色T恤,衬得皮肤更白,银灰色头发有点乱,像是刚被什么小动物蹂躏过。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宠物梳子,上面沾着几根金色的边牧毛。
她看到谢知泠,挑了下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很自然地打开航空箱看了看猫的状态。
“精神好了。”她陈述事实,伸手进去摸了摸猫的耳朵和肚子,“排便正常了?”
“嗯。”谢知泠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应了一声。她今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加班后的疲惫和懒散。
纪云归检查完,关上箱门,去旁边的储物柜拿益生菌。回来递给谢知泠的时候,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
谢知泠今天没化妆,熬夜和连轴转的痕迹清晰地写在脸上,眼下的乌青和泛红的眼角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张扬,多了点罕见的憔悴。
“啧。”纪云归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单纯的评价,“你们娱乐圈吸人精气神是吧?”
对,所以能放过我这个干尸吗。
谢知泠扯出一个没什么力气的笑:“怎么,老板终于发现我长得好看,开始关心我了?”
纪云归把益生菌往她面前一推,尾音上扬:“关心你猝死在我店里,影响生意。”
你这个嘴才最影响生意吧。
“……”谢知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过她虽然虚弱,但怼人的本能还在,“放心,祸害遗千年,我且死不了呢。”
谢知泠付完钱,拎起航空箱准备走人。转身的瞬间,可能是因为太累,脚下绊了一下,身体轻微地晃了晃。
完蛋,原来我不是祸害。
这下不会真要猝死在店里了吧。
一只带着点凉意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
谢知泠诧异地回头,对上纪云归带了点笑意的眼睛,看这眼神,谢知泠就知道她没这么好话。
果不其然“低血糖?”纪云归松开手,“看不出来啊谢总,有点虚。”虚字还被她有意加重了一下,“知闲,帮个忙,给她倒杯糖水。”
一个杏色披肩发的男人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温糖水递过来。
谢知泠没找到开口的机会,索性没有回怼。看着那杯水,又看看已经转身继续去给边牧梳毛、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了把快要摔倒的货架一样的纪云归,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毕竟喝人嘴短,她接过水,道了声谢,没有回呛。温热的糖水滑过喉咙时,确实驱散了一些疲惫带来的眩晕感。
走到门口,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纪云归正蹲在金色的边牧旁边,侧脸线条在店内暖光下显得柔和了些,她转头跟陆知闲说着什么,手指灵活地梳理着毛发。那只叫泠崽的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熟练地跳上她的肩膀,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画面莫名和谐。
谢知泠收回目光,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那只银渐层精,好像……也不仅仅是嘴欠和讨厌。
至少,那杯糖水,还挺及时。
她甩了甩头,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念头抛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补觉。至于那只邪恶银渐层……下次带猫来的时候,再顺便跟她斗斗嘴,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毕竟,生活里总需要点调剂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