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 第271章 答案

反观人类同深渊的征战历程，这一次的战争不同于以往，各地的深渊裂缝同时消失，又在中央随着渊者的出现而汇聚，那些裂缝和渊者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牵引。所以几千年人类无法将其关闭，如果裂缝和渊者相连，那渊者的再生将导致其永远无法被消灭。

除非彻底将源头杀死，也就是杀死深渊之主，但真的能行吗？

位面最强者，接近神的存在，仅仅是祂撕扯着屏障，露出身体的一部分，就已经让不少人类灵临师精神力受损，体内渊能翻涌，不可控制地加快了深渊化。

部分低等级将士的身体上已经开始长出灰色的肉瘤，又被乾泠的铃声压了回去，紫衣女子落在几乎已成废墟的维尔德城中心，身边跟着银发飞扬的聂无双。

通灵火凤嘹亮地啼鸣一声，化作飞舞的小凤凰，缠绕在乾泠手中的摄魂铃上，铃声响动间，火红的精神屏障展开，将深渊之主的凝视隔绝在外，那些眼看着几乎深渊化了一半的灵临师们又恢复了神志。

他们有些咬牙剔除身上的腐肉，有些已经无法拯救，带着清醒的意识毅然决然赴死，不见天日的战场中，相继自爆的光亮夹杂着人类血肉，像血红色的火花，燃尽后回归虚无，而始作俑者尚未露头，由祂带来的黑暗像是一双大手，无形地熄灭了一盏又一盏属于人类的星火。

血溅在聂无双脸侧，他神情动了动，视线从刚赶来的四人身上划过，回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法阵，那里渊者的气息从某一刻开始陡然增强,人类强者已然全面出动，云层上，打斗的嗡鸣声绵延不止，却仍压不住渊者陡然暴涨的深渊气息。

这种气息给人一种古老而深邃的感觉，聂无双睁开眼，眼中倒映出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些战场上死去的深渊生物化作的能量并未消失，而是悄然融进了大阵中，流向十个不同的方向，源源不断地为渊者供能。

而灵临师们被封闭在这只进不出的维尔德城里，勾连的天地灵力也被阵法吞吃大半，显然，这是一场深渊针对人类的瓮中捉鳖。

但聂无双面上却未见急色，手中结印，凤凰之火打入身下的精神屏障，大陆第一宗门的掌门人，自然已将火焰操控得出神入化，化焰成丝，将那些将要被法阵吸收的灰色深渊能量一一绞杀。

察觉阵法到波动，云层上落下黑影，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聂无双身后横刺出，后者微微歪头，匕首划过脖颈，削断了几根银丝。

本来就在暗处的长夜之渊者现身，主的降临仪式开启，他自然也无需寸步不离地守在原本的分身旁。

一击未成，长夜想要抽出匕首，却发现其尖端已被聂无双夹在双指之间，凤凰火焰顺势攀附而上，手中武器承受不住这样极致的高温，已然化为灰烬。

向来得手的偷袭本领似乎被对方预判了一般，刺客果断放弃手中的刀，脚尖轻点，化成无数虚影，四面八方的攻击袭向中央的人，那些攻击悄无声息，却快得几乎是瞬间就到面门，而本体则渐渐隐没于黑暗中。

“来了就别想走。”

聂无双并未退却，双手交织在身前，密密麻麻的火焰被压缩成极致，交织成线，十指翻飞间，瞬间织成一道绵密的网，将那些攻击拦于半空中，两相碰撞的爆炸声出现在身后，聂无双头也不回，银色身影追逐着不断闪动转移的目标，通灵火凤幻化作主人的样子，在原地留下身影，仍旧维持着身下的精神法阵。

分身，我也会。

这方空间更暗了些，聂无双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属于刺客的技能，但有天生的通灵之眼为依仗，再深的黑暗对他来说也毫无阻碍。

眼中失去目标，聂无双停下脚步，红宝石一般的双眼闭了起来，某一时刻，他后仰身体，躲开黑暗的攻击，在他的感应中，这片黑暗就是长夜本身，只要踏进这里，除了精神的感应，五感尽数被剥夺。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刻进了基因里，但聂无双并非人类。

——幽冥生物，最熟悉的也是黑暗和火。

只要他能够感应到分身的位置，局面就仍处于掌控之中。

一波密密麻麻的攻击不知从什么地方袭来，聂无双辗转腾挪，躲开大部分攻击，小孩的身体让他更加灵活，黑暗除了不断吞噬他的力量外，沾染不到他一点衣角，而分身操控的阵法仍在外面阻挡降临之阵吸收能量，这是一场时间的比拼。

而长夜显然不可能与他耗在这里。

黑暗的攻击越发急切，拿捏住这一点的聂无双只等其露出破绽，直到某一时刻，某处传来异样的能量波动，聂无双伸出手，敏锐地隔空定住了那处空间。

灵态真身瞬间开启，凤凰真火一股脑地注入那处破绽，嘹亮的凤鸣声中，只听得闷哼一声，黑暗尽数破碎，长夜的身体倒飞而出，又在真火的炙烤下迅速消散。

聂无双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又是分身？”

这种满是分身的渊者最麻烦了，只需要拖延时间让大阵完成就行，聂无双压下眉心升起的戾气，还没来得及解除形态，就收到了李远秋的精神传音。

“准备好了，开始吧。”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木礼鹤四人同样接到了来自李远秋的精神传音，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救人，带到中央广场。”

那时候属于聂无双的精神屏障并未展开，但深渊之主的影响对已经成为神眷者的四人来说并不大，中央广场正好是他们所站之处，虞幽幽双手结印，手掌一抬，净化阵法泛起白光，瞬间覆盖整个广场，做完这一切，她下意识看向另外三人：“你们分开救人，带来我这里。”

“好。”三人对视一眼，公玉青丢下几枚灵态所生成的拉希尔花种子，在落地的瞬间便生根发芽，藤蔓代替自己的技能，紧紧缠绕住这方土地，同时不断释放岩元素修补，将那些裂开的大地拉扯到一起。

做完这一切，公玉青拍了拍虞幽幽的肩膀，将一滴血交给她，这才离开。

战场几乎被分裂的地块切割了，那些异化严重的人救不了，只能眼睁睁自己的身体变成怪物，而三人能抓紧时间救下的，是那些崩溃临界值以下的人。

面对不断扩大的裂缝，公玉青索性灵态全开，无数藤蔓编织成桥梁，让阿爻和木礼鹤带着一批又一批将士放至中央广场，他们一踏入，阵法的净化力量便极速运转起来。

不忍面对那一双双含着血泪的眼睛，虞幽幽撇过头去，即便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见过了无数的死亡，但那些人生命中最后一刻的目光，仍旧会让她流泪。

她感受愈发沉重的死亡气息，默默加大了治愈的力量，而就在这时，聂无双的屏障降下，彻底阻挡了异化进程，她遥遥地向银发身影看去，后者手中结印，对她点了点头。

虞幽幽瞬间明白了，白幽灵的虚影探出头来，融入地下的阵法中，顿时白光大盛，勾连着聂无双的精神屏障，让两个阵法彻底相连，净化的地方不断扩大，直至包裹住整个维尔德城。

“这里交给我，你去帮着救人。”

“好。”

收到聂无双的传音，虞幽幽彻底交付了阵法控制权，白幽灵被她留在阵中，她身形一晃，幽灵一般穿梭在伤者之间，死亡之神的传承，让她“看”得到死亡气息，跟在身边的黑幽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无数透明藤蔓——虞幽幽复制了公玉青的灵态。

藤蔓缠绕上一个个伤兵，虞幽幽凭借柔术，极快地飞奔在战场中。

余下的深渊小怪已经被消灭，而裂缝中也并没有走出新怪，没了怪物的阻挡，四人竭尽全力，各显神通，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将所有伤员救下。

木礼鹤和雪长景一起走在最后，两人将许不语扶进阵中，这位公主殿下的灵魂经过护魂玉的滋养，终于在战争开始前醒了过来，得知深渊的发展后，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公主剪掉了一头璀璨的金发，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军队，只可惜在故国发生那样的事时，她仍在斯达尔国沉睡。

许不语咳嗽着，那双湛蓝的眼睛也蒙了尘，灵魂本就并非完全稳固，在深渊之力的影响下更显得面色苍白。

她走到阿爻旁边，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她姑姑已经把所有经过都告诉过她了，许不语知道了莫恩皇室的罪孽，在这个既是受害者又是莫恩国英雄的人面前，许不语想了很多，最后还是说：“阿爻，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阿爻闻声抬头，看着这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她眼神坚定，里面早已褪去了身为公主的稚嫩天真。

阿爻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伸出手，许不语愣了愣，与他相握时，她对上少年那双同样染血但神情坚定的金色眸子。

“许小姐，按照莫恩人的说法，‘凡是过往，皆为序章’①。”

“我想要的，已经在莫恩人民那里收到过了，这样就够了。”

“而你所求的，想必此时此刻，在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注释①：凡是过往，皆为序章——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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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