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 第269章 不死不休

“瘟疫的本质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深渊力量，救不了，但可以预防压制。”

亮着光的屏幕后，聂无双话语间略有停顿，想了想还是沉声说：“至于带有传染源的尸体……我记得你那边有个带有‘消融’属性的灵临师，借助她的力量也许能处理掉尸体，稍后我会将灵药清单发一份给你，里面有些北境的药材我会让空间系的手下送过来。”

“好，麻烦你了。”李远秋揉了揉太阳穴，紧缩的眉头终于松开，距离中央瘟疫全面爆发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在一次次的商讨、研究过后，终于确定了对其最有效的预防办法。

这种以灵力为养料的深渊病毒潜伏期基本无症状，爆发时非常突然，甚至在这段时间里进行了自主进化，但上天是眷顾人类的，重建科研院后，在爆发的病毒里死亡和重伤的研究员中，有三分之一的人熬了下来，并没有变成深渊怪物。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被深渊之力侵蚀固然痛苦，但只要剥离病毒进化的养料——灵力，那就有救回来的可能。

且病毒破不了有强大护体灵力的灵临师，爆发的人群集中在生阶以下，明阶少有，而一旦跨入能沟通天地灵力的九十级阶段，即便沾染上病毒，也只会在呼吸间被排出体外，只在身体里留下少量的渊能残留。

“我先去忙了，你也要注意身体，务必小心渊者的再次来犯。”

李远秋抬眸，对上聂无双红宝石一般的双眼，心下了然，苦笑一声：“没关系，我有分寸。”

聂无双闻言点点头，闭上眼，那些萦绕在李远秋身上越发凝实的、属于深渊的灰色气息便再也看不见了，他回应道：“我知道了。”

李远秋：“这边事情结束后，如果消失的渊者再不出现，你就带兵回中央吧，我有预感，深渊这些行动像是在拖延时间，如果他们真的有大动作，应该快了……具体的安排我和其他战场负责人交流一下再通知你。”

聂无双偏了偏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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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血腥味的风遥遥地从中央吹到西境，再被此地的肃杀之气搅碎。

阿爻从天而降，一刀斩落统领的头颅，身后狰兽扑上前来，在消散前一口吞下他们的尸体。

这样能在尸体化作灰烟溃散前，吸收一部分渊能，这部分力量被阿爻存积在狰兽体内，吃饱的狰兽低吼一声，回归刀中。

这几个月，只要身体里有多余的渊能，阿爻就会将其存入灭狰刀中，这样既能保持身体里两种力量的平衡，又能在使用灭狰时直接注入灵力，更快地调动混沌之力。

“中央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没事了。”虞幽幽关闭通讯，终于松了一口气，早在几月前瘟疫爆发的时候，中央战场就几近封锁，为避免病毒传播，只有少数高层能进出。

“没事就好。”木礼鹤收起翅膀，从空中缓缓落地，收起镇星枪。

“另一个好消息。”公玉青查看通讯器，紧绷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少女绽开笑容，“夜指挥说，这边的战场基本上清理完成了。”

西境自星之渊者消失，人类的反攻战打响后，基本每一天都要迎战从几十个裂缝中出来的大量深渊怪物，怪物是基本不可能完全清理的，但西境的阿比斯统领已经不剩多少了。

“辛苦了！”虞幽幽擦了擦脸上的血，伸出手握成拳。

“辛苦了大家。”公玉青笑着，同样伸出手和虞幽幽碰了碰，木礼鹤和阿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伸出手，四人原本区分明显的肤色，在经过了几个月的风吹日晒后，都变得同样黑黢黢。

在夕阳的浸染下，每个人脸上的血和灰尘都变得更加明显。

“噗……”虞幽幽没忍住，先笑了出来，然后是公玉青，再然后是阿爻，木礼鹤眼底含笑，环视一圈伙伴们，目光看见虞幽幽高举双手将血抹在阿爻脸上，而后者明显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又被少女一把环住脖子，用力拉了下来。

在夕阳和公玉青的笑声中，虞幽幽双唇擦过阿爻的嘴角，然后在少年越来越亮的眼睛中，虞幽幽迅速放开了他，吐了吐舌头抱怨道：“呸呸，一股血腥味。”

当事人没有什么反应，公玉青却是小小地红了耳朵，她侧头向木礼鹤看去，只见少年目光透过眼前打闹的两人，不知投向了什么地方。

木礼鹤看着阿爻透光的发丝，斑斓的光晕逐渐模糊，血曼上带笑的眼角，金色眼睛倒映着天空，那里有一只乌鸦惨叫着飞过灰色战场，最终死在自己怀中……

“礼鹤……礼鹤？”

眼神瞬间清明，木礼鹤垂眸，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然调整好状态：“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累。”

同伴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在自己身边，阿爻伸手拍了拍木礼鹤的肩膀。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带着木礼鹤熟悉的味道。

“出事了，我们得回中央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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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深渊鏖战几千年的人类没有想到，这场决定命运的大战如此平静地拉开了序幕，没有盛大的宣战，没有你来我往的阴谋诡计，在一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午日，阳光被乌云彻底掩盖，巨大的阴影盘桓在所有人类头顶。

军士在指挥声中慌忙列阵，待他们回过神来，那阴影已越长越大，像一团被人拉长的面团，在空中肆意变幻起形状来，最终定格为圆盘，空悬在维尔德城上方——那是中央战场的中心点。

浓郁的深渊气息即便是没有刻意感受也能感觉到，它们像水中突然被滴入的大量墨水，迅速挤压着此方灵力的空间，四周升起灰色雾气，一层薄如阴影的罩子出现，若隐若现地笼罩住整个战场。

“出不去了！”一名恰好被分割在战场边缘的士兵大呼道，无论他怎样攻击阴影墙都没有作用。

一语激起千层浪，霎时间，五颜六色的技能打在罩子上，又如泥牛入海般被吞噬掉。

“不要轻举妄动，是阵法。”

一道强有力的灵力传音响起，似乎是带上了安抚心灵的作用，众将士眼中的浑浊消失，一颗颗浮躁的心在这伴有银铃的声音安抚下，最终安定下来。

他们远望去，灰色发丝飞扬，一身紫衣的女人悬在空中，手中银铃轻摇。

是乾泠。

与此同时，几道光芒从地上升起，一道道隔绝深渊之力的屏障展开，大能们纷纷升空，挡在最前方，与乾泠齐平。

他们是几天前刚从四面八方战场汇聚来的一批人类最强战力，李远秋站在最前方，还未来得及开口，灰蒙蒙的天空便如撕裂一般，从中央寸寸瓦解，露出虚无驳乱的空间，空间乱流第一次这么毫无遮掩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叮——”

光柱随着声音亮起，黑色圆盘分出十二方位，其中的十处突兀地走出十道身影来，这方空间的压力猛然增加，李远秋皱了皱眉，敏锐地捕捉到了渊者的气息，霎时间，数十道深渊裂缝随着渊者的踏足而展开，与乾泠遥遥相对的是一位女人，她施施然睁开眼，露出一双侵略性极强的粉色眸子。

是魅惑。

女人容貌堪称绝色，黑发飞扬，与阵法相连，而足下升起莲花，黑莲慢慢变大，她往后靠了靠，轻轻拖住脸颊，眼波流转间，下方军士们刚被压下去的**便再度沸腾起来。

意志力不强的人早已听不见领队的声音，眼前浮现出一抹粉色，神色迷离，像疯狗一样突然咬住身边人的手。

越来越多的人拔刀转向队友，人类的队形渐渐从队内乱了起来，而做到这样仅仅只需要一个照面。

乾泠皱了皱眉，领域展开，无形的锁链缠绕，将被魅惑控制的人精准按在原地。

一道影子闪身至李远秋身边，渊者集体降临的短时间内，唐影所带领的特殊部队已经将突然出现的变故探查清楚，他低头，在李远秋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心里闪过诸多想法，他环视一圈只是站在法阵中没有动作的渊者，眼神逐渐坚毅，李远秋回头，传音开口，声音沉重而有力。

“大家，先安静。”

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个召唤大阵，不用思考也知道，需要消耗几乎所有渊者的力量召唤出的来的东西，只能是它们的领头——深渊之主。

作为离百级只有一步之遥的人，李远秋清楚地感受到了天空上方那个巨大的空间裂缝中，位面的法则之力正在同闯入者撕扯、碰撞，如果此时毫无作为，那人类只能成为待宰羔羊。

尽管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敌人已经将门大摇大摆地开在了家门口，怎么能不打？

“大家都听着！不管在场的将士们是否有过直面深渊的经历，今天，此时此刻，看看身边的队友，想想自己的家人，再看看背后的家乡，你们要知道！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人类已无路可退。”

李远秋将将士们凝望的目光尽收眼底，他们有些还是生阶的学生，一次没有上过战场，手在害怕得发抖；有些是伤痕累累的老兵，岁月带走身体，但带不走那一双双灼人的眼睛，他们默默拿起武器，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

战场骤然安静下来，李远秋深吸一口气，仿佛听到了穿过山谷呜呜的风声，那是千年前人类的悲鸣，它们穿过发丝，汇聚在自己肩头，连同沉重的期待和跨时间的重担也一并落了下来。

人类几千年的抗争，成败尽归于此役。

那口气终究还是吐了出去，李远秋睁开眼，眼神逐渐坚定。

“现在，唯有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