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在医院修养了五天就出院了,这五天他的状态很不好,难以入睡不说,入睡也会在噩梦中循环惊醒,最后眼泪也掉不出来,只是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发呆。
回家那一天,尚鹤辰一手拎着东西,另一只手牵着黎然,刚进门就看到了黎然的父母分别坐在客厅的两个沙发上。
五天过去了,他们也已经知道了黎然流产的事。
黎母看到黎然回来了赶紧走上前,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黎然有些漠然的目光,心疼道:“然然,你受苦了……”
尚鹤辰想出言安慰,忽然被黎父拦住了。
黎父阴沉着脸,撇了黎母一眼:
“他都是被你惯坏了!”
黎母回头冲他哭喊:
“你就是个混蛋!你把我儿子逼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出了这种事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黎父生气地一拍桌子:
“你遇到事就靠哭解决啊!要喊出去喊!鹤辰,你带她出去!”
尚鹤辰不敢忤逆黎父,就半推半哄地对黎母道:“妈,您冷静冷静,咱们出去待会。”
黎母捂着脸,可她也不敢同黎父正面起太大的冲突,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黎然。
黎然是不想和父亲独处在一个屋檐下的,他望了一眼尚鹤辰,得到了一个安抚的目光,再没有别的了。
他低下头,默默等待着腥风血雨的来临。
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黎然没躲,被打后出了脸有点火辣辣地疼后没什么心里波动。
“我说你什么好,多大的人了,能干点什么?你和鹤辰结婚两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孩子,竟然被你自己作没了!”
“对不起,爸爸。”
“你是对不起我吗?你对不起鹤辰,你更对不起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好了,在医院待了五天,公司也撒手不管了,你知道这五天内公司的损失有多少吗?黎然,我对你很失望!”
“对不起。”
黎父被他平平的语气激起怒火:
“你就只会道歉吗?黎然,发生问题之后就要解决问题。如果你这么不珍惜这个位置,我可以收回公司,你爱去哪就去哪!”
黎然抬眼和他对视,当着黎父的面举起手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然后道:
“是我的错。我会尽快补回公司的损失。”
黎父似乎也没想到黎然会这么做,心里的气消了一些,没再多和他墨迹,“嗯”了一声,就开门走人了。
黎然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尚鹤辰回来了,他捧着黎然泛红的脸诧异道:
“你爸又打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打的。”
尚鹤辰把他拉进怀里,语气心疼极了:
“怎么对自己这么狠?然然,不要这样了。”
“我妈妈呢?”
“她自己打车回家了。怎么了?”
“没事。”
黎然像一潭平静的死水,一动不动地靠在尚鹤辰肩上,经历了最近的事后他好像已经心若磐石了,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了,唯一可能让他泛起波澜的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天夜里,他难得的有了困意,就在迷迷糊糊准备入眠时,一声很清晰的婴儿哭啼传入了黎然的耳朵。
黎然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是一个无比稚嫩孩童的声音,是他幻想过无数次宝宝的声音。
尚鹤辰在他背后抱着他,黎然先是看了一眼目之所及的范围,什么都没有。不一会又听到了一声“抱…”,黎然直接坐起来了,他环顾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三声的呼唤带了些哭腔,黎然一下惊慌起来,他下地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不停地在房间徘徊。
尚鹤辰听到声音后醒过来,他看到黎然的举动被吓了一跳,问道:
“然然,你不睡觉在干嘛呢?”
黎然没有回答他,继续不停地翻找东西。
“然然?你找什么呢?”
尚鹤辰凑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
黎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尚鹤辰,说话的声音带了些哽咽:
“我听到宝宝的声音了,他在找我。”
这句话是尚鹤辰从黎然回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的语调有了感情,尚鹤辰的情绪跟着难过起来,抱着黎然的动作更紧了一些,他吻了一下黎然的额头,温声道:
“然然,是你太累了。我们上来睡觉好不好?我抱着你。”
黎然的眼里泛起泪光:
“我真的听到了!鹤辰,是宝宝在找我!”
黎然很久不这么叫他了,让尚鹤辰的心疼之感更甚,他顺着黎然道:
“好好好,知道了。”
“你听到了吗?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尚鹤辰抬手抹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角,这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其实他的心里也是难受的。
“然然,你先休息好不好,明天起床之后我们再找宝宝,行吗?”
黎然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他答应了,上床缩回了尚鹤辰的怀里。
第二天清晨,黎然睁开眼时,对昨晚的事情已经失去记忆了,他恢复了平静,手机上凌栩和杨墨经常送来关心,他会一一回复自己没事,接着准备去公司。
尚鹤辰拦下他:
“然然,你再休息一段时间,可以线上处理一些工作的事,就先别去公司了吧。”
黎然本来是想拒绝的,可身体先帮他答应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黎然过上了线上办公的日子。
他的幻听越来越严重了,有的时候会出现幻视,这让他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只能不停地靠药物维持清醒。
一天晚上,尚鹤辰有一个重要的应酬,给黎然发消息说让他先睡,自己要很晚才能回去,结果黎然刚收到这条信息不久,耳边又开始响起婴儿的哭声,他绝望地闭上眼,自言自语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与此同时,他又好像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责骂黎然无用,说公司经营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接着是尚鹤辰搂着程佳在他面前卿卿我我……
黎然的头越来越痛,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颤抖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面前的虚空拼命摇着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他的右手一用力,锋利的刀片刺入左手手腕细嫩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霎时如泉流般涌出,黎然的大脑终于安静下来,他闭上眼轻笑了一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