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前奏曲 第29章 Part29

雷磊盯着乐笑，直到她把手里的纸笔放下才收回目光。乐笑乖乖地着手拆眼前的一堆餐盒。雷磊给她帮忙，“不饿到饭点也多少吃点，怎么看你越来越瘦了。”

乐笑夹了块豆腐，“那下次去健身的时候我去称一下。”

雷磊把红烧肉和离她最近的娃娃菜调换了下，“多吃点儿肉。”

晚六点有个电台节目要上，为了避开晚高峰，乐笑四点多就到了广播大厦。她穿着淡蓝色维希格衬衫搭配白色长裤，看起来非常干净利落。在大厅里，有些工作人员拿着专辑或者本子来找她签字合影，乐笑一一答应了，直到节目编导出面把乐笑请到休息室。

乐笑和编导组沟通了一些细节，又坐了一会儿差不多到录制时间了。

主持人：“傍晚微风，陪你聆听。Hello大家傍晚好，这里是‘陪你聆听’音乐电台。今天非常难得地请来了新专爆火的歌手——乐笑小姐，来能不能先请您和我们节目的听众朋友们打个招呼？”

乐笑：“Hello大家傍晚好，我是乐笑，非常开心能够来这儿跟大家交流。”

不知为何，主持人迟迟没说下一句，电台一阵沉默。乐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往下说：“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我有去Livehouse的经历，路上经常跟着朋友们听‘陪你聆听’这个节目，在节目中也是听到了非常多好的歌曲。”

主持人回过神来，再加上玻璃幕墙外的编导已经在提醒，他赶紧接过话题往下聊，但是嘴瓢了好几次。雷磊起初有些担心乐笑会受影响，好在说起音乐，乐笑的思路很清晰，表达也很流畅。

主持人：“您的这张专……专辑……大受好评，有没有哪……哪里不好做？”

乐笑：“是说遇到的困难吗？最大的困难就是其它歌写好了，但是迟迟挑不出一首歌来做主打，既要风格相同，又要有能够做主打歌的水平，还要感谢凌夕前辈写出那么好的一首歌，更要感谢凌夕前辈把它送给了我。”

主持人：“可是从听感上来说，我作为一个听众，并没有觉得五首歌有什么水平上的差异，都是能让人单曲循环的那种好听，听起来很连贯。”

乐笑：“嗯，那就要感谢日出前辈们，迟夜前辈。迟夜前辈负责这张EP的编曲和制作，数不清多少次看着前辈们在操作，我都非常震惊原来是这么处理的，原来还能这么处理。没有前辈们的帮助，这张专辑绝不会这么好。”

……

主持人：“知道乐笑小姐要来，我们节目的惯例是会征集听众问题，那留言已经多到爆，我们根据点赞量抽选了一些，都是听众们特别在意特别好奇的，来问一下乐笑小姐。”

乐笑：“好的。”

上来问的就是和凌夕相关的。

主持人：“那乐笑小姐也进到星海公司，肯定是经常见到一众前辈比如刚才提到的天团，比如凌夕，之前您在节目中提到说他是您的偶像，有没有觉得他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乐笑：“有见到很多前辈，前辈们都非常友善，对我一个新人也是特别的照顾。凌夕前辈是我的偶像，当时提到也并非说假。我和凌夕前辈有过很多沟通，大都是工作层面的，非常感谢他。还有我为什么要想象？”乐笑略微歪头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又开始结结巴巴：“那个……额……他不是你的偶像吗？女孩子不都会幻想与偶像相关的吗？”

这话问得就很意味深长了，幻想的形式多了去了，回答不好以凌夕的人气来说，很有可能会引发不小的舆论风暴。乐笑是个女孩子，问她这个不合适。编导气得拉开门进去警告主持人。

乐笑拉过麦克风，回答得很平静：“对，他是我的偶像。可是不会引发我的幻想，我对他的崇拜都来自于他的才华，他的音乐。当然也会好奇他的内心世界，毕竟会好奇是怎么样的心灵才会写出那样的歌曲。可他是音乐人，既然他会通过他的音乐来表达，那就关注音乐就好。在工作中我与凌夕前辈有所接触，更加被他的才华折服，不止一次地想，他是我的偶像真是太好了！”

乐笑回答得不卑不亢，新人能有这样的态度着实让外面的雷磊和其他电台的工作人员惊艳不已。

几个问题回答完毕，主持人又问到凌夕：“很多采访都提到他，乐笑小姐不怕传绯闻吗？哦对了，他也有好几次在微博中提到你。”

乐笑：“我才刚入行，前辈都不怕传绯闻，我怕什么？问心无愧就好不是么。还有，如果采访者不提，除了合作的事，我也没有意思想要提。”

主持人：“凌夕肯定是不会怕传绯闻的，最近娱乐八卦版面又是他。长得帅还是好啊，像我们这样的就只能做幕后。”

这下，旁听的人都听出来问题在哪儿了，这个主持人对凌夕有股敌意，那本就敏感的被采访者乐笑应该一开始就感觉到了。

雷磊觉得乐笑好像是生气了，不过倒不担心乐笑回答不好问题。

果然，乐笑说：“确实，凌夕前辈比您长得帅气太多，但乐坛毕竟不是秀场，里面不靠颜值高低的也比比皆是。长相如何都不影响别人的作品水平。您要是也能像他那样唱作，也可以尝试到台前发展。”

编导冷汗都流下来了，对着雷磊讪讪地说：“还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啊。”

雷磊淡淡地说：“应该的嘛。”心里已经在为乐笑鼓掌。

主持人只能干巴巴地说：“乐笑小姐是凌夕的粉丝来着，对他肯定是有滤镜啊哈哈……”

乐笑难得打断别人，她说：“是先成为粉丝，后有的滤镜。”话毕不再多言。

雷磊听懂了，她同时想到了凌夕说过的“灵感就是灵感，要先有资格，才会是灵感”。凌夕的才华足以吸引到乐笑成为他的粉丝，基于此，粉丝怎么认可偶像都是不为过的。

“哇，好直接。”一位女士温柔地说。

雷磊点头一笑：“我们家这位比较坦荡。”

这位女士递给雷磊一张名片，“希望有机会可以和乐笑小姐合作。”从开始采访，雷磊就注意到这位气质非凡的女士了，她还以为是某个领导，没想到是位导演，她输入名片上的名字“王萍”一查，居然是位文艺片大导。

凌夕边刷碗边听着电台采访出神，右肩被同样满手泡沫的宫城撞了一下，“怎么样，被别人这样护着的感觉不错吧？”

凌夕低下头笑了，脸被天边晚霞映得有些发红。

凌夕和宫城宫池两兄弟来录《田园之歌》，显然冯孝周和陈丽玲两位前辈一直有在关注乐笑，时间一到就把收音机打开了。

陈丽玲：“哇，不愧是妹妹，就这么直白又有礼貌地讲大实话。”

晚上，嘉宾三人和两位前辈围着张桌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冯孝周抽出张纸巾拍到陈丽玲嘴边，故作嫌弃道：“快把你的口水擦擦。”

陈丽玲：“真的感谢导演，感谢岩哥，三个年轻帅哥太难得了太难得了！来，玲姐我以水代酒敬各位一杯。”

三人都很听话且诡异地地陪着前辈将杯子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冯孝周：“三个帅哥是同龄人啊？”

宫城：“都是一年的，算上迟星，我们四个一般大，就是月份不一样。”

陈丽玲：“谁月份最大啊？”

凌夕：“我月份大一些。”

陈丽玲看着宫城和宫池：“那你们两个呢？”

宫池：“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啊，玲姐。”他的语气平静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噗！冯孝周没忍住将嘴里的水喷了出去。陈丽玲顺势笑倒在凌夕身上，冯孝周赶紧过来扒拉他，“唉你不要占大哥便宜。”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冯孝周：“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恋爱我都快谈了一轮了。你们三个都是单身啊？”

宫池对着摄像机的方向抬了下下巴，“举牌子了！”

摄像机变换角度，憋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经纪人丁岩举着块白板，上面写着“禁止谈论恋爱话题”。这块牌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丁岩随身携带，但是看样子已经老旧了。

何为“老油条”，不让谈的敏感话题，换着花样也得谈。

冯孝周：“那你们三个靓仔有没有暗恋别人的时候？”

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没有！”说完又都低下头，琢磨着什么。

冯孝周看起来有点质疑，陈丽玲摆摆手：“都这么靓了暗恋别人告个白不就好了。”

凌夕：“如果真的喜欢对方的话，也不一定会去告白，也要看对方。贸然表白影响到本来和谐的关系，就还是先算了。”

冯孝周闻言，立马幸灾乐祸地问：“所以是有表白被拒绝的经历吗？”

凌夕一点也没有犹豫地说：“没有！”

冯大前辈的脸上失望之色难掩，接着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有喜欢的人吗？”

凌夕想了想，“可能吧。”

屁股底下的马扎不稳当，冯孝周扑倒到凌夕身旁，他顺手抓住凌夕的胳膊，夸张地说：“感谢您把这么爆炸性的消息放在节目上说。”

凌夕默默地把他扶了起来。

“观众们”又是一阵哄笑。

只要不是明确说谈恋爱与否，丁岩不会管得特别严。说一些恋爱话题可以的，毕竟不是偶像出道，谈恋爱又不是大忌，只是他们签约的时候年纪都不是很大，丁岩除了带业务，有很多事情都是当哥哥在教导他们的。他不是不让他们交女朋友，他从来讲的都是让他们对感情负责，别太轻浮。

陈丽玲：“上次去公司，还听说你们三个一块儿玩去了，总在一起玩儿啊？”

宫城：“如果是有家有室的哥哥姐姐，我们也不好带着一起玩儿。”

凌夕和宫池对视一眼，抬手用食指指骨点着嘴偷笑。

冯孝周警觉地问：“玩儿什么？”

宫城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会造成歧义，还是很单纯地回答说：“极限运动。”

冯孝周：“那还真是挺疯狂的你们三个小子。”听起来，他又失望了一次。

又就着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聊了会儿，冯孝周看了眼时间，给乐笑打电话，“来个场外连线，估计已经到家了。”

“喂，前辈！”乐笑很快接听来电。

“嗨，乐笑，电台录完了吗？”

“录完了，刚刚和雷姐到她家里，等下吃饭。前辈有事吗？”

冯孝周解释了下正在录节目，但是没有刻意去说明在场的人都有谁，然后问乐笑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疯狂的事。

乐笑想了会儿，“有！”她详细一点地解释道，“应该是高三那年有一天晚自习逃课去买专辑，然后碰到我爸爸。”

冯孝周：“是去买凌夕的专辑吗？”

乐笑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出来，“嗯。那年凌夕前辈6月1号就发了新专，我当然还有一个礼拜左右高考，但还是特别任性地去买了。”

大家都看向凌夕，凌夕抿着嘴，视线落在“乐笑”两个字上，眼眸低垂，别人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冯孝周：“为什么那么着急？”

乐笑：“临近考试，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好像不到坐在考场上的那一天，那种心情就得不到疏解。但我当时突然觉得我好像还有一点点幸运，我还能靠听凌夕前辈的歌来暂时逃离开压抑的气氛。所以就任性了一把，去买了。因为当时我就只是真的很想听他的新歌。”

在没人看得见的桌下，凌夕攥紧了手指。乐笑讲起旧事娓娓道来，他却听得心里和眼睛发酸。

冯孝周：“那你爸爸抓到你有没有批评你？”

乐笑：“没有，我也没想到会在音像店里碰到我爸，就躲在架子后面，穿着校服其实还是挺显眼的，晚自习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学生出来逛。但我爸没发现我，回家之后才知道我爸知道我喜欢凌夕前辈，怕我上课来不及去买，新专辑卖完了，所以他就去帮我买了。那年的专辑我有两张。所以想想，还是挺抱歉的。”

陈丽玲：“你爸爸对你真好啊！不过如果这是你做过的最疯狂的事的话，那你从小到大都好乖，我要是你父母百分之一百喜欢得不得了。”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

宫城撞了下凌夕的肩膀，感叹道：“多浪漫啊！”

陈丽玲：“有没有很感动？”

凌夕笑了下，点头回答地很诚恳：“有！”

晚上摄像机都关掉，三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聊天。

宫城：“没想到乐笑妹妹是这么浪漫的一个人呐！”

宫池：“不浪漫怎么能写出那种歌来。傻货！”

宫城：“哈？你说什么！别忘了咱们两个是双胞胎，说我傻你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说着两人又掐作一团。

待两人结束战斗，三人继续聊天。

宫城：“不过有时候看着台下的粉丝，我觉得挺神奇的。感觉怎么报答他们都不够。”

“嗯。”他的意思，其他两人都明白。粉丝眼中的爱意会让人心惊，有可能会让人迷失不知前进。但是又没办法不去回应。

等到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默认要睡了之后，凌夕看向了窗外，明月高悬，照得哪里都亮堂。凌夕想象着那个女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听自己那年的新歌，他觉得哪怕自己从此销声匿迹，不久人们会忘了他，她还会是他的最后一个听众吧。

凌夕遥望着月亮，恍惚间仿佛看见有个人坐在上面哼着什么。

那一定是乐笑，他最后的思绪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