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房颤 第16章 心口的芯片

不归已经在城门口的土堆旁，用脚不知道划了几个坑，陷入了甜蜜苦恼的少年还在想一会怎么面对波德莱尔。

“不归！快！回来...”是波德莱尔在呼唤自己，急迫且虚弱。

那一刻，不归心前所未有的慌乱，恐惧和不安夺走了所有冷静，全身瞬间进入高度紧张状态，自己拔腿就往家里跑，出事了，波德莱尔出事了。

“波德莱尔？发生什么了？”

没有回应...

“波德莱尔！回答我！”

没有回应...

“波德莱尔！”

......没有回应......

等不归竭尽全力到达工会宿舍时，惊慌逃亡的人群中，一人一兽互相搏杀。周围建筑已经断垣残壁，一片残破。庞大的巨兽蓄力扑向青年，雄浑有力的前爪直接把人摁在地上，恐怖的冲击力下，地面砸出一个巨坑。青年完全不落下风，一拳反冲上前爪关节薄弱处，不留余力，巨兽剧痛仰头长啸，路人被巨大的咆哮震倒一片，甚至体质弱的直接晕了过去。大夜爪下松了劲，青年顺势反身骑上野兽，双手紧勒大夜强壮的脖颈，绞杀式。大夜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缺点暴露，原地暴怒，用力甩头带着青年撞向地面，试图以力量将身上的人弄晕。

激烈战斗中，甚至生死关头，野兽都不曾向人类张开深渊巨口，反观人类，一直对它下死手。

不归一眼就察觉到这诡异之处。

“波德莱尔！大夜！”不归实在想不到他们大打出手的原因。

‘不归！他疯了！好痛！！！波德莱尔他疯了！！！’大夜感受到不归来了，委屈巴巴开口，像被欺负的小孩终于见到了家长。

‘大夜！拉开距离！跳上二楼平台，等他跳起，空中伏击他上胸部，收紧你的爪子保护关节，那片空地压倒他，全身力量扑住了别松劲。我来帮你。’

无言中，不归指挥起大夜。

轰隆。大夜压着波德莱尔倒地，不归双脚一蹬全速向前，与大夜配合默契，瞬间就缠上波德莱尔。不归双手一张，一手握住波德莱尔半边脸庞固定牢，另一只手拇指迅速寻到脖子动脉，其余四指顺上他的后脑勺，指尖动作精准而温柔。

触到波德莱尔瞬间，两个人眼神对视。

那是一双竖瞳，邪恶且诡异盯着不归，要勾走灵魂般摄人心魄。

不归指尖轻微一用力，波德莱尔瞬间晕了过去。

大夜都惊了，这么轻易吗？那自己...是什么...绝顶废物吗...

‘不归，你好吓人。’

‘大夜，不怕，我一般不这么吓人，我进过你们的精神海，了解你们精神构造，刚刚我只是小小阻断了一下他的行动神经。’

还小小而隐秘地释放了一点安抚信息素以及一点精神攻击，这波完全属于典型的孝子教育法。

‘大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归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轻柔询问。

大夜硕大的兽头试图拱进不归怀里，可怜叫唤, 嘤嘤呜呜的。

‘头好痛，呜呜呜~我不知道~’

‘有坏蛋~坏蛋~~好痛的~不归~~~呜~呜~’

‘他还打我~~~我不要他了~’

大夜也才苏醒，也才刚拥有成型的实体，就是个小孩，又面对主人突如其来的变动，一时之间也表达不清具体情况。

‘没事的，大夜，你已经很棒了，没事，没事，我在你身边呢’不归边费力扛起波德莱尔，边努力安慰伤心的大夜。

“臭小子！！！看你们干得好事！”声如洪钟。

鹰鹫工会会长弗兰克看着眼前一片废墟，以及被波及的人群。眼前一黑，肠子都悔青了，怎么救了这么一群祸星呢，还没开始干活，就闹得天下大乱。

“还有你这头异兽！训没训服？！没训服就驱逐城外！要伤了人一律斩杀！”

“天杀的！臭小子！你们完蛋了！全部赔偿！跟受害人道歉！”

紧张的氛围散去，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天哪！吓死人啦！”

“太吓人了，我还以为虫族闯城了呢。”

“这到底是人疯了？还是兽疯了？还是都疯了？”

“老伴！醒醒！我可怜的老伴~”

“怎么回事？那头巨兽怎么会出现在城里？”

“咱们第三宿舍，全毁了，今晚住哪啊？”

“弗兰克这只铁公鸡损失惨重啊，哈哈哈，太爽了，也有你这么一天！”

不归也是很无语，上天戏弄大冤种，上天戏弄老实人啊！！！

弗兰克领着一脸诚恳认错的少年和一头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铁憨憨的巨兽，纷纷给收到波及的人群道歉，赔偿，送医。

弗兰克，“大家伙，也不全怪孩子们，这孩子吧，虽然个子高但是身体弱吖，要死不死的，兄弟俩被星盗先掳走后丢弃，孩子哥哥又是个脑子坏的，这个兽吧，一般也不伤人，就是保护小孩而已。见谅见谅。”

不归低着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会赔的。”

弗兰克在旁边帮腔，“赔！一定赔！这孩子被拐到咱们这，好不容易活下来，又要养家，又要赚医药费给哥哥治脑子，又要养这个大胃口的黑兽，虽然已经这么惨了，但是该赔他还是要赔！大家伙见谅见谅。”

大家看这眼前这个清瘦惨白的少年，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旁边还跟着眼神睿智的大黑兽，心中都不由觉得这小孩怪可怜的，好看的小脸又乖又让人心疼。

“算了算了，我也没受什么伤。你们鹰鹫工会救了人家小孩，就负责到底，别再出事了。”

“我也算了，这小孩是挺惨的。”

“鹰鹫工会的，送我老伴去医院！要是出了事，你们还是要赔的，没事的话，那就算了。”

“小孩，也送你哥去医院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叽叽喳喳中，人群散去。

弗兰克，“小孩，你叫宁不归吧。宿舍这事你说怎么办？第三宿舍区全毁了。”

“这样吧，我看你也是赔不起，你跟你哥，还有这头野兽，跟工会签10年协议，效忠工会。”

“不要，您报个价，我赔。”

弗兰克眉毛皱了皱，“怎么？你有异议，不想当清洁工？”

“不是。您给报个价，我肯定尽力偿还，绝不拖欠。”

“五千万星际币。”

“太贵了，您欺负人，最多三千万，这个宿舍不值这么多。”

“五千万，不多不少，这是你欠的，还不起的话，你还是考虑我第一个意见，我可以考虑你的情况，给你提为雇佣兵，不用当清洁工。”

“两千万，不然我去其他工会，今天事出，明天就能传遍全城，想必其他工会对我们的实力也是垂-涎欲滴吧。”不归没有落于下风，反而坐地起价。弗兰克一心想圈住自己10年，这反而给了不归掌握局势的信心。

“两千万？！你小子，狮子大开口。”

“那要不，您放我们走。你舍得吗？”

弗兰克大笑，“小孩，够精啊，你有啥值得我赔这么多。”

“我，比起我哥和大夜给工会带来的价值，只会更高。”

“哦？！说来听听。”

不归扫了弗兰克一圈，看到他腰间佩戴的激光手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了过来。

弗兰克惊讶了一下小孩的速度，但是也没太震惊，双手抱胸看它能弄出什么名堂。

不归示意大夜把自己背上的波德莱尔驼上，自己蹲在地上。

弗兰克只见小孩三两下，就把这把制作精良，结构复杂的手枪拆的零碎，零件完好无损一一排列在地上。

“这个枪管结构，还有滑块停止装置，可以优化，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改良，减小损失率，提高杀伤力5倍不止”

随后，不归又把零件组装还原，递还给弗兰克，“帮你调了一下准星，试试。”

弗兰克接过，一把瞄准百米开外的一块小石头，砰，果然比之前精准。

“哈哈哈，看来我捡到宝了，果然不简单。行！2千万，留在我们工会。”

“不许强迫我们的工作性质。”

“但是大方向要服从工会安排。”

“这个具体事情具体商量。”

“行！”

“合约按照之前，只签一年。”

“行！欠账一年内还上。”

“还有，我要一栋独居的宿舍。免得再打扰大家。”

“行！我旁边那栋带院子的别墅给你了。”

“成交。”

“成交！”

弗兰克和不归握手达成协议。

不归又默默背上波德莱尔，领着大夜，一步一步朝着新的住所走去。

弗兰克在前面带路，‘妈蛋，这小子真是天才，老子这把不算亏。他哥跟那头叫大夜的异兽深不可测，要是能效忠公会，鹰鹫拿下荒星头把交椅指日可待。宁不归这小小年纪也是够精，怎么就没哄他们签下10年卖身契。想想还是血亏。’

不归跟在后面，‘账单，账单，又是账单！谁来救救我啊。’

整洁空旷的房间和舒适的大床。

不归将波德莱尔轻柔放在床上，一向强悍到可以称得上男人的青年现在安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满身狼狈。

不归抚开他脸上零碎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手掌抵上去，精神海已经是混乱枯竭。

一阵密密麻麻地心疼，怎么会变成这样？

波德莱尔，你到底怎么了？

你到底还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你究竟受了多少伤。

大夜这时候也依偎过来 ，感受到不归低落的情绪，大大的身躯圈住了不归，温暖着他。

不归打理起大夜受损的毛发，经过他手的梳理，大夜慢慢变成之前那样油光发亮，黑中带有银光闪动的飘逸毛发。

‘大夜，痛吗？’

‘痛。’

‘星际逃亡中，更痛吗？’

‘更痛，痛不欲生。’

‘他呢？他痛吗？’

‘痛。’

‘比你更痛吗？’

‘更痛。千万倍。小时候，也是这么痛的。’

不归的眼底泛上泪光。双手紧紧抱住大夜，眼神在波德莱尔身上碎的到处都是。

‘大夜，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痛不痛，他就又昏过去了。’

‘他会醒的对不对。’

‘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大夜，你知道前段时间你们昏迷的时候，我发现了什么吗？’

不归手轻轻抚上波德莱尔的胸膛，心口的位置有一条缝合的疤痕。

‘大夜，他这里面藏了东西。他肯定是亲手剖开这里的肉，把东西放进去，又给缝上了。’

‘我一狠心，把东西弄了出来，是一块芯片。’

‘大夜，你猜，芯片里是啥？’

‘是那块终端的芯片，里面是我们垃圾场的过往，是罗克斯和卡洛的联系方式，是我…全是我的照片…’

‘你说，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还放不下那块芯片吗？生生缝进肉里，舍不得丢掉。’

那条伤疤上不归的手颤-抖着收回，他把头深深埋进大夜毛发里，浸-湿一片。

‘大夜，我还没向他告白呢。他还没听到呢，我还没说出口呢。’

‘他一定没事的，等他醒了，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帮他把原本的伤口再次缝合的时候，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没办法像他一样，隐藏这么久这么深。’

不归松开大夜，俯身将波德莱尔环住，小心翼翼，春风轻吻微尘，他亲吻深埋爱意的心口，他想波德莱尔这道伤疤不仅缝住了芯片，也成功囚禁自己。

‘波德莱尔，我开始心痛了。’

‘快点醒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