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和小叮当 第2章 第二章 残缺和圆满

三更月色如霜，小铃儿蹑手蹑脚摸进师父的书房。怀中玄铁铃轻颤，小叮当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左数第三块砖，摁三下。"

指尖触到微凉的青砖，果然传来空响。暗格弹开的瞬间，泛黄的兽皮地图飘落在月光里，上面朱砂勾勒的焚心谷三个字泛着诡异红光。

"这是...极阳之地？"小铃儿压低声音，地图上标注的火莲位置正与小叮当描述的吻合。

"师父书房怎么会有这个？"小银儿突然从门后走出，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惶，"铃儿，你真要带他去寻药？"

"阿姐的寒毒不能再误了。"少女转身时撞翻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滩化不开的血。

小叮当的光影突然挡在姐妹身前，黑眸锐利如刀："有人来了。"

门咔哒轻响，师父枯瘦的身影出现在月光里。他看着散落的地图，浑浊的眼睛骤然紧缩："你们……发现了？"

"那寒毒...是您下的？"小银儿声音发颤，扶住摇摇欲坠的桌角。

老修士背对着她们，银须在夜风中颤抖："当年你母亲偷走谷中火莲，我……我只是想逼她回来……”

他猛地转身，枯槁的手抓住小铃儿手腕，"你的暖阳灵根是唯一能中和寒毒的药引，随我去焚心谷，既能救你姐姐，也能...赎罪啊。"

"放开她。"玄铁铃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小叮当的光影竟凝出半实体，玄色衣袍无风鼓荡，"她不是药引。"

"残缺器灵也敢妄动？"师父拂尘挥出，银丝缠住少年脖颈。小铃儿突然扑过去咬住老修士手背，暖金色灵力顺着齿尖注入——那是她第一次主动伤人，却见师父手背迅速结霜，痛得他惨叫出声。

"你的灵力..."师父惊恐后退，"竟能克制我的玄冰诀？"

"早说了她很特别。"小叮当趁机挣脱，将少女护在身后。月光下，他肌肤的裂痕渗出金红交织的光，竟比星辰更亮。

"驾。"小银儿扬鞭抽在马臀上，破旧的马车在山道上颠簸。

小铃儿把脸贴在车窗，看着青岚谷的灯火越来越远："我们真的要叛出师门吗？"

"是他们先容不下我们。"姐姐握住她的手，掌心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方才冲到师父剑前时留下的伤，"倒是你，什么时候学会咬人了？"

少女脸颊绯红："是小叮当教我的。"她低头戳了戳膝头的玄铁铃，"他说对付坏人不用讲礼数。"

"叮——"铃铛轻响，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只说过让你咬他手腕。"

车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张师姐的尖叫刺破夜空："抓住那叛徒！"火把在山道上蜿蜒如蛇，小银儿猛地勒马，马车在悬崖边骤停。

"下去。"姐姐突然将妹妹推下车，自己调转马头冲向追兵，"去焚心谷，火莲在断魂崖。"

"阿姐。"小铃儿碎心裂肺的哭喊中，马车坠崖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抓紧我。"小叮当的声音在狂风中异常清晰。他竟凝出实体，玄色衣袍猎猎作响，裂痕中流淌的金红光将两人包裹。小铃儿紧紧抱住他的腰，感觉自己像只被雄鹰护在翼下的幼鸟。

断魂崖上积雪没膝，火莲却开得如火如荼。那莲花足有车**小，花瓣翻卷如火焰，中心莲台坐着个红衣女子，容貌竟与小银儿有七分相似。

"阳尊夫人。"小铃儿惊得后退半步。

女子缓缓睁眼，声音像碎裂的琉璃："等了你十六年，暖阳灵根终于成熟了。"她抬手，火莲突然化作锁链缠住少女手腕，"把你的灵力给我，你们母女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放开她。"小叮当挥拳砸向锁链，却被弹开数尺。他肌肤的裂痕开始渗血，金红光芒渐暗："魂晶...要碎了..."

"不要。"小铃儿突然痛心裂肺地哭喊，暖金色灵力如潮水般涌出，竟将火莲锁链寸寸熔断，"谁都不能伤害他。"

红衣女子惊恐后退："你竟能操控灵力了？"

"因为有了想要守候的东西。"小叮当突然笑了，他走上前握住少女的手，肌肤的裂痕在接触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竟有愈合的迹象，"她说过，残缺也能创造奇迹。"

火莲突然剧烈震颤，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化作无数记忆碎片，红衣女子偷火莲时的决绝，师父在婴儿床边流泪的脸，小银儿深夜偷偷给妹妹加被子的温柔。

"原来你们都在骗我。"小铃儿看着那些碎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阳尊夫人要我的灵力，师父要我的灵根，连阿姐..."

"不是的。"姐姐的声音突然从崖边传来，她拄着断裂的剑，浑身浴血地站在月光里，"火莲能重塑灵根，我是想让你变得完整..."

"我不需要完整。"少女突然笑了，暖金色灵力在掌心凝成光球，"残缺的灵根，才能长出最温暖的光。"她将光球按在小叮当心口，少年肌肤的裂痕竟开始愈合，连玄铁铃都发出震耳欲聋的清响。

红衣女子尖叫着被光浪掀飞，火莲却在此时骤然绽放，整个断魂崖亮如白昼。小铃儿在炫目光芒中看见，小叮当肌肤的裂痕彻底消失，玄色衣袍化作流光，露出里面月白锦缎的里衣。

"这是……"少女惊得捂住嘴。

"我的本体。"少年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如常人，"魂晶修复了，现在，我们都完整了。"

听说江南的春天很美，那里从不下雪。少女掰着手指，"有桃花，有青团，还有会唱歌的黄莺。"

"叮……"玄铁铃突然从袖中飞出，悬在船头轻轻摇晃。月光下，铃铛表面的裂痕已完全消失，通体流转着暖金色的光，像颗被暖阳吻过的星辰。

小铃儿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半块桂花糕，这是离开青岚谷时带的，现在还带着余温。

她把糕点递到少年唇边："尝尝？"

小叮当笑着咬了一口，眉眼弯如新月："甜的。比你第一次给我闻的时候还甜。"

远处突然传来悠扬的笛声，两岸的莲灯一盏接一盏亮起，顺着河水漂向远方。

小铃儿看着少年的眼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那些残缺的过往，都变成了此刻圆满的注脚。

一切都是美好的，直到南璇长老把小铃儿和小银儿迎回南璇府，直到幽冥铃主把小叮当带走，一切就开始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