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不惧 第2章 痛苦

等秦枫四人小队的直升机到达时，就见许思婕失去意识，头微垂，被吊在能量链中心不知多久了。

甚至腰上都缠着数根，皮肤上的血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准备跳伞的秦枫收紧拳头，这种情况4年多以来只见过一次——那是能量汹涌而出，流转在血液中的迹象。

机舱里秦枫身边挤出三个脑袋，江昱头盔抵在玻璃上，哈出雾气惊呼出声：“队长她……”

秦枫手松开，转身安抚：“相信队长，我们的任务在下面。”

苏里月有些担心：“此次情况少见，恐怕……”一向少话的周序也望着秦枫

秦枫及时打断她不好的联想，转头盯着苏里月有些苍白的脸。

“我们能做的是让队长没有后顾之忧，其余的，她是我们领导人，我们要无条件相信她！”

“是！”运输机已经到达最低高度，三人也没再说话，抓紧拿上设备，一一跳伞。

秦枫最后，他半个身子歪出机舱，手指握住舱门边缘，再次望了一眼远处的许思婕，纵身跃下。

下来就看见了虔诚地守在不远处的群众，头盔挡住了半张脸，秦枫神色不明。

在这几年的相处之中，他还算了解许思婕。能让她极端痛苦时还能说出「清理现场」这样的话术，就证明这些人分不清情势，一味地把结果都压在许思婕身上，这是她最讨厌的事。

f国救援队也在稍早到达了，秦枫落地就接收现场指挥权，立刻命令所有人疏散人群，收缴手机并删除视频。

他们小队隶属于许思婕，世界上所有国家给的权限都是最高的，此事还算轻车熟路。

秦枫抽空抬头观察许思婕，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路过时，他放慢脚步，脸部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继续协同救灾。

空中，能量链的金色开始缓缓显现，从许思婕身体蔓延出去的链条呈变淡趋势。

刚才感觉自己被挤压至一个点的许思婕终于得以喘息，她沉重地呼了一口气，意识逐渐回转。

听觉是最先恢复的，耳边清楚地听到秦枫在对讲机里指挥江昱带队排查一切二次坍塌的可能。

许思婕睁开眼，视野一片模糊，全是重影，她使劲眨眼好几次，终于看清了救援现场。

来回扫视，她轻易地就从人群中找到了四人的身影。

深色的作战服，都带着头盔。

苏里月在嘈杂的现场环境中，救助伤员，周序抬着担架，奔波各处。

江昱没看到，怕是下废墟去了，秦枫就找了个高处，站在上面统领全局。

绑在身上的链子开始松泛。

“你醒了。”

许思婕抬头，与E平视，它一直散着蓝光，帮她减轻痛苦，虽然收效甚微。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她艰难活动嘴角，企图蹭掉贴在上面的头发，“什么时候你能出个进度条，至少让我可以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呗。”

“很抱歉，没有这项功能。”

许思婕发出一声轻哼，带动着肩膀耸了一下，“嘶。”就这一下也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开个玩笑，别那么官方。”

“少说话，保存体力。”

下面突然传来高呼：“队长，您醒了！您还好吧，队长！”打断了E的平铺直叙没有起伏的话语。

许思婕顺着往下看，发现是江昱，如果不是手里还有安全绳，恐怕得跳起来给她挥手了。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来，起初还有些不解他在喊什么，但顺着江昱的目光，也就看到了苏醒的许思婕。

在这信息发达的年代，大家都明白，这是即将修复成功的状态。

也就纷纷欢呼庆祝，拥抱家人，庆幸没有第二波地震了。

下面的快乐一点也没有感染到她，许思婕闭眼，没再管。

她思绪混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别人。

起初，许思婕还会因为自己被围观而感到尴尬，但现在，她觉得吵闹。

江昱发现许思婕没反应也不恼，准备继续救援，后脑勺就被重重拍了一下。

“专心工作。”不知何时，秦枫来到了他身后。

“噢。”大傻子开心地离开了。

时间来到下午，炽热的阳光开始减弱。

许思婕感受到束缚的力量逐渐消失，双手被解放出来，E立马上前治疗。

她轻轻点了下因束缚而出现的淤血，转而发现穿的白T恤已经红星点点，全身的皮肤上都是血迹。

果然不轻松，许思婕若有所思，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

以后还有多少，不得而知，许思婕心沉下来。

她怕有一天，就算她身体能撑得住，精神也会疯掉。

许思婕默默又叹了口气，在E的治疗下，恢复了些许力气。

不多时，感受到腰间的链条也解开了，许思婕心里那口气一松，差点掉下去。幸好E及时稳住了她。

她手指剧烈颤抖，但还是转动手腕，加速完成最后的修补。

砰，空气震爆的声音，如引线一般沿着能量链爆开。

许思婕双手张开平放，再缓慢升起，周围盘旋的能量链被慢慢抬起。

她张开双臂，能量链如获指令，朝四面八方散开，结成巨网，直至扩大到蓝光屏障一样大小，消失在空中。

与此同时屏障也隐入这片地区，继续守护能量稳定。

“西吉利亚地区能量网修补完毕。”

许思婕颔首，看着仍在半空中悬浮的废墟，上半身转动，手臂一挥，所有漂浮物整齐落在了镇子旁。

做完这一切，许思婕捏捏眉心，大拇指停留在太阳穴位置，轻按缓解头疼。

左手再次出现对讲机，许思婕声音压得很低，节省力气。

“秦枫。”

“队长。”一直观察许思婕的秦枫回复得很快。

“现场交给你了，我还有能量要吸收。”

“收到。”

布置完这一切，许思婕没有任何留恋，将E捏在手心，传送到了地心湖泊。

颤动的能量罩出现在她眼前。许思婕引着它坐在了湖面上，开始冥神吸收。

地心能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修复完一个地方，能量就会相应减少。所以能量链断裂散出去的能量，能收回多少是多少。

毕竟许思婕也不知道，到底是能量链先修复完，还是地心的水先干涸。

她曾经开玩笑问过，是不是到湖泊见底那一天，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没有得到正面回答。E总是不太明白她的问题，答案千篇一律。

“看你理解，可以这样想，可以这样做……”

久而久之，许思婕就不问了，一切真按照自己的理解摸索。

反正她觉得，E身为地球的化身，可以给自己兜底。

虽然它否认了自己是地球这一「事实」。

可笑，跟地球长一模一样，就是大小不一致而已，许思婕才不信它的鬼话。

等她转化吸收完毕，回到房间时，已经第二天凌晨了。

E说得很对，频繁使用空间能力，再加上这次花费巨大的力气才修补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许思婕模模糊糊地想。

她没有丁点力气洗漱收拾，直接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E跟过去，静静停留在她心脏上方，稳定她的心神，治疗她疲惫的身躯。

窗外，虫鸣阵阵，偶尔还能听到山下海浪的声音。

夏季的风在半夜终于降下热度，吹拂着床上熟睡的人。

再次醒来，睁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意识逐渐回笼。

许思婕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腐烂很久的尸体，感受不到还活着，呼吸缓慢到没有，思维凝滞，不知今夕是何夕。

躺尸许久，强烈的饥饿感，使她不得不爬起来打开房门，来到客厅，在冰箱里找吃的。

一番狼吞虎咽后，许思婕打了个嗝，手里捏着一盒酸奶，依依不舍地关上冰箱门。

她背靠着冰箱，滑坐在地上，继续双眼无神放空自己。

她做这些时，E就像小狗一样，跟着她身后，注视着她些许狼狈的行为。

久违地胃里充满食物，甚至有点撑，许思婕才有点活着的错觉。

但她还是没起身，只是一味伸手。

“E，我的手机～”

E对她这种抽风撒娇的行为已经免疫。

在她开口那一刻就已经回到房间帮她取手机了。

饶是许思婕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开屏时看到时间和滑都滑不完的未接电话，也震惊了。

她居然睡了三天！以及，这么多消息和电话，她得回到何时！

只好收起手机，手脚并用站起来，软绵绵地用手撑着吧台边，磨蹭着挪回卧室。

每次她修补完，虽然身体会在E的治疗下迅速恢复健康，但她还是愿意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将就自己，节省力气。

跨过房门，许思婕有些无语的望着自己的床，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迹。

她几天前回来没洗澡……许思婕抬起手，手臂上还有些未脱落的血。

咚咚咚，许思婕慢慢拿着酸奶盒给自己鼓了掌，接着无奈打了个响指，把被褥和自己都收拾了。

等她爬上去，又是焕然一新的模样。

许思婕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解锁，先浏览未接来电记录，全是妈妈，燕娟等等的电话。

她们是打得最多的，中间夹杂着零星几个爸爸和队员的。

屏幕的灯光映着许思婕的眼神有些苦恼，每一次她们都会打电话问候，从一开始她会认真抱怨，细数分享。

到后面发现，这样的行为只会引得别人，特别是自家妈妈心疼外，没有任何作用。

慢慢地，许思婕也就不愿意接电话和长篇大论去描述了。她咬着吸管想：其实说多了话，嗓子也疼。

全部都在微信回完消息，刚松一口气，就突然想起什么，许思婕立马打开社交软件。

这里更是炸裂，许思婕左右辗紧了被子，轻嚎了一声，E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都三四天了，讨论怎么还居高不下！”

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怎么又剪这么多视频！”

“不是，我晕倒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啊，你看看说的是人话吗？！”

她瞳孔震惊，她刷到能尴尬到无以复加，偏偏自称为粉丝的她们不觉得，每次都会拿别人上传的模糊视频剪辑她的各个“帅气”瞬间……

突然扫到一眼什么，许思婕手速慢了下来，在一篇帖子处停下。

“还真把她当神啦！这些灾难不就是她带来的吗？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训狗呢！就你们这群傻逼还把她供着，等真轮到你们，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笑出来。”

高赞，30w，但评论更多，100w。

不用脑子，许思婕也知道评论区什么模样。

她兴致缺缺，没有点开的**，也没有对线的准备。

这些言论，她几年间看过无数种，偶尔心血来潮还会跟E点评几句。

但也仅止于此了。

五年前，许思婕上了这个贼窝，又总是出现在各个地区，不可避免会被拍到，她在完成任务时也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理群众是否拍摄等等，结局可想而知。

当时基于压力，许思婕不得不出面解释原委，自然造成了一系列恐慌。

人就是那么脆弱又疯狂，当知道地球即将毁灭的现状，恐怖袭击频发，极端言论甚嚣尘上。

许思婕甚至亲自参加了不少镇压活动，她的四人小队，也是在那个时候挑选的。

最终以雷霆手段向全世界展现出了她恐怖的实力，再加上每次许思婕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任务，世界上的主流言论逐渐分为两派。

一派自然是拥护她的人，国家层面几乎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但许思婕没有换国籍的想法，也就留在了C国。

领着国家补贴，就说钱的话，基本委屈不到她。

如果她想要过纸醉金迷的生活，恐怕也会有人立刻双手奉上。

在那段时间里，许思婕确实深度体验了不少有钱人的生活。也从最初的看什么都新奇，到最后都麻木了。

现在的她更追求生活质量。

这座小岛，是她两年前买下来，一手规划的。面积不大，但胜在平静悠闲。

岛上只有一栋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是木质结构，离地三米，房前延伸出去有20来平的阳台。

平时许思婕喜欢靠着围栏眺望远处的海面发呆。

夏天是她最喜欢的季节，漫山遍野的野花点缀在一片绿海中，偶尔一阵风，会卷起野草特有的清香和湿咸的海风气息，送到她面前。

普通大众层面，许思婕拥有了一群数量极其庞大的粉丝甚至是忠实的“信徒”……

每次只要她出任务，必然占据任何新闻头版……

只要她分享任何事，都是几千万的点赞……甚至走到某处，会有人跪拜……

许思婕打住了，再想，有些场面会尬得自己睡不着。

另一派，自然就是反对派。

他们认为现如今一切的灾难都是因为她的出现而产生的，只要她消失，那这些灾难也会随着消失。

想到这儿，许思婕轻嗤，要是她消失一切都结束就好了。

迷糊间，听着窗外有规律的海浪声，许思婕又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许思婕眼皮沉重，看不清前方。

道路在自己脚下，拉长又变短，到最后，她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身后有人在喊她，断断续续地传进她耳朵，她觉得声音很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了，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