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带他去脱衣服。”林在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人面色各异。
成风额头青筋又突突地跳,嘴角抽搐,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骂人又不知怎么骂,干脆闭上眼睛闭上嘴巴。
郑星星明显惊愕住了,视线从桌上翻倒的酒杯和剩半的酒瓶上转移到俩人紧拉的手上,她恍然大悟,这是上头了。
林小姐,真是个妙人啊,喝点酒就这么猴急。
她一脸了然,神神秘秘地凑近林在说道:“楼上给你们留了房,我找人去给你们开门。”她眨着眼睛,意有所指,声音一点都不低,还生怕成风听不见似地用手指向天花板。
成风脸色铁青,嘴唇嗫嚅着,想着不能在人前失礼林小姐,终究没有将脏话一吐为快。
林在无所谓是否引起了别人的误会,她只想快点把成风拉到房间,然后扒下他的衣服,趁早洗掉洗掉洗掉!
望着林在火急火燎的背影,郑星星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的,没想到,成风的恋爱进行得如此顺利,真是大快人心!从此以后都不用担心会和他再相亲了,今晚实在值得一醉方休!
从宴会大厅坐电梯上楼,有一小段路程暖气供应不到位,林在经过时一下就感觉到了寒意,皮肤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气一吸入鼻,一下就刺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成风在身后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眼角,他抽出被林在拉住的手冷哼着问道:“摸够了吧?”
林在忽视了他话里话外的嫌弃,随便吧,把你衣服洗了,今晚之后江湖不再见了!
一进到房间,她摩拳擦掌地,搓着手问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成风抚额,闭着眼睛平息内心翻涌的情绪,静缓片刻,他沉声说道:“林小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林在很急,再耽误下去,红酒酒渍就更加难清洗了,等不到成风的答复,她再次上手,“那我帮你。”
手一挨上成风的衣领,就被成风一把捉住,他整张脸憋得通红,耳朵也微微发红,定定地盯了一阵林在,终于在那双美丽却焦急、疑惑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他松开手移开一步说道:“我自己来。”
手放在扣子上,他怀疑地问林在:“你确定你能洗?”
林在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我自己要搞不定就给你送到洗衣店去,保证完好无损的还你。”
成风犹豫,手一直放在扣子上迟迟不行动。
林在一细想,差点拍响脑袋,这小子连衬衫都得脱下来洗,这样一来上身可就裸着了,怕被我看到了?她很体贴闭着眼睛地说道:“我不看你,你快脱吧。脱了可以去房间找衣服换上。”
本来确实有想法要跑房间脱衣服的成风,一听这话,倒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他嘴角一撇,我一个大男人,身板正,身材好还怕被别人看?脱个衣服还跑房间里去?真是笑话!
他麻利地解着扣子:“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就先回避一下,我换好拿给你。”
林在闭着眼睛笑,“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呀。我是怕你被人看到**会不好意思。”
成风轻哼:“想得美。”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林在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其他动静,不由又有点急了,就半睁着眼睛去偷看,想象中的香艳情景没看到,印入眼帘的是手臂上挂着西服和衬衫的成风,斜睨着双眼好整以瑕地看着她。
“抱歉让你失望了。”见到林在鬼鬼祟祟的模样,他挑高眉头说道:“我里面穿了秋衣。”
又是秋衣!
秋...秋...秋衣boy?林在目瞪口呆。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还穿秋衣呀?”
本是一句随口之言,但大抵林在的表情和语气,并不合成风的意,也想起自己送她秋衣被拒,当下他更加不爽,撇开嘴角冷冷说道:“我不仅穿秋衣,我还穿秋裤。”
他捞起西装裤脚到膝盖位置,向林在展示他的灰色秋裤。秋裤的裤脚挽了几扎,扎在小腿肚略上一点的位置,这样他坐下时,也看不到里面穿了秋裤。
秋裤是灰色的,和他的秋衣大概是一套,都是灰灰的色,实在和他外面搭的真丝衬衫和西装不太配。
林在不过脑又是脱口而出道:“奶奶灰秋衣秋裤?”
一听这个奶奶灰,成风气得额上的青筋又突突地跳,他咬牙切齿地反驳她:“你懂什么?这不是什么奶奶灰,这是海湾薄雾,Harbor mist,你懂不懂?海湾薄雾,它才不是奶奶灰。”
林在对颜色的名字了解得很笼统,就只知道个黑白灰红绿蓝靛紫,实在对颜色具体的色号名字知之甚少。
她分不清奶奶灰和这个什么海湾薄雾灰有什么区别,但单纯从名字上看,这个海湾薄雾好像是要特别一点,再一看成风反应这么激烈,她似懂非懂地点头称是:“抱歉啊亲,刚刚一时眼花没看清,这个确实是那什么,海湾...那个薄雾灰,恩,衬你。”
前一秒还在生气奶奶灰,下一秒又被她这个“亲”刺激到了,成风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克制着将声音分贝压到正常,“林小姐,请你克制一点,不要总是用这样暧昧的称呼好吗?”
“抱歉......”,一声“亲”差点又要脱口而出,但林在刹住了,她可不想再和成风纠结这个称呼的事了,她现在只急着把他衣服上的酒渍洗干净,弄好之后就两不相欠再也不内耗了。
她接过他臂腕上挂着的西服和衬衫,往卫生间跑,边跑边说道:“衣服先洗了再说吧成先生。”
成风不放心,跟过来叮嘱她:“你不要乱用清洁剂,要用专用的。”
林在绑起长裙裙摆,扎成一个大坨坨挽在小腿上。水笼头的水哗哗地流着,林在仔细地搓洗,“你放心,我不用清洁剂,我只用清水先把印子冲掉。”
成风盯工吩咐:“要轻轻地揉,不要搓!”
林在将力度收小,速度放缓,“啊呀你就放120个心,我的双手比春风还柔,保证完好无损把衣服还你。”
林在猫着腰在水笼头下冲洗着衣服,成风靠在卫生间门口盯着,想起什么事似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
水声哗哗地,掩盖了他的声音,林在没回头,大声地问:“你说什么?”
成风上前一步将水笼头关小一点,水流成一丝线缓缓下淌,“水太大会把衣服冲坏的。”
关小了水他继续倚靠着卫生间的门说道:“我很尊重自然尊重天气,天热减衣天冷加衣,傻子才会冻得打喷嚏都不加衣的……”
“不加衣服,打喷嚏,傻子……”都不是暗示,只差指名道姓骂自己是傻子了,林在回头喊:“喂,骂谁呢?”
好在成风是个见好就收的,对方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他就及时打住换了另一个话题继续:“灰色,是介于黑与白之间的颜色,它是中性的,冷静的,是成熟的,是深沉的,平衡的,稳定的,稳重的。喜欢黑白灰的人本身就是沉稳,大气的象征......”
林在这次就懒得回头了,咧着嘴笑起来。
成风不管不顾继续解释,“而且灰色根本就没有奶奶灰这个名称,不同色号的灰名字都是很高级的。像风铃灰,风暴灰,烟灰......你说的奶奶灰根本就没有这个叫法。”
林在听得乐,笑得也很大声,手上一时没控制好力度,“嗞啦”一声响。
明明是很轻的声响,却如石破天惊一般,一下就把周围的空气冻结了,就连那下淌的水流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林在身体的血液一下子全涌上了大脑,又热又麻,烧得脑子嗡嗡作响。
完蛋了完蛋了,这已经不是20桌菜的流水可以解决的了,怕是至少得200桌打底了。她颤颤巍巍地回头:“那个......”
四目相对,有一片刻的停顿,成风也没料想会这样,他这件高定的、价格高昂的、才穿没几次的衬衫,就这样在林在的手中,毁了。
赔,让她赔,一定要赔!
女人,女人,你摊上大事了!
再生气,他面上也很淡定。
冷冷了看了一眼撕破的衣服,倾身关掉水笼头,他抬脚往外走,边走边又掏手机,“衬衫是定做的,用的最珍贵的云锦,38万的成本,要找到能修补的老师傅谈何容易,就算能找到技术好的老师傅,这料子也不一定能配到一模一样的……”
后面的话林在没听清,她只听到38万这个数字,差点就要眼前一黑。
她一个月工资1万五,不吃不喝要工作25个多月才能凑到这个数,而老林要做近100桌菜才有这个流水,38万啊,又不是38块,她一狠心,一咬牙,也,还是没办法心甘情愿掏这么多钱赔。
只能说,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