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3：灰白之寂 第72章 滇城篇24：以假换假

77、

交易地点在某处低矮的山头，周围都是密林植被，道路却十分宽敞。

最重要的是靠近村庄，管辖落后，不远处就是废弃的工业园区，四周没有监控，也没有道路抓拍。

黑色的小轿车拉着一箱钱飞驰而下，停在某个厂房前。

所有车门同时打开，钱茂和王老四先下了车，其他人紧随其后，没弄清情况的邢辰跟在队伍的末尾，原本黑灯瞎火的老厂房里，老旧的电灯泡一盏接一盏亮起，直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中荡起一丝回音，邢辰才被眼前的景象吓到险些窒息。

刘三火：“人都在这儿，活的，保证一会儿让张哥大开眼界。”

傅强只是随意一点头：“别弄死就行。”

邢辰站在那些小弟们身后，躲也不是藏也不是，只好透过人与人的缝隙尴尬地抬眼看过去。

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耿童，那一刻好像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他感觉到鼻尖的一阵酸涩，可想到自己现在的立场，只能装作无所谓。

耿童被绑在椅子上，身上全是血，此时已经凝固成了深色。他就这么用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眸子看着前方那群贩子，浑身都写满了抗拒和不服。

而一旁放着的是一个大型铁笼，人躺在一面显得有点憋屈，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笼子，锁着的却是曾经一身傲骨的解重楼。

那人被关在笼子里，笼子里用铁盆装着看起来像泔水一样的食物。

邢辰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已经气得牙痒痒，狠狠憋着气，带着些怒意看着刘三火。

刘三火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很是惊奇，插着裤兜流里流气地踱了几步：“哟，怎么还有老熟人啊。”

邢辰：“我他妈——”

王老四率先开口打断：“他还有用，今晚的事结束了再杀他不迟。”

“得，随便吧，”刘三火笑起来，仿佛是故意说给邢辰听的，“反正我已经把那两个条子弄到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分得清先后。”

“就等你这句话，”王老四看一眼时间，“快到点儿了，他们该到了吧。”

78、

外面传来刹车声，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

为首的那个就是张东伟，身后跟着几个人，阵仗倒是没有傅强这么大。

张东伟身旁的家伙提着一箱东西，不远不近地把目光放在傅强身上：“我可是按时来的。”

“别废话，”傅强冷冷地说，“东西呢？”

“你眼瞎？”张东伟瞥一眼身边的人，“这么大个箱子看不见？”

傅强嗤笑一声：“好你个姓张的，两天不见，胆子倒是长了不少，这么快就忘了滇城是谁罩的了。”

张东伟嘴角扯了扯：“您艺高人胆大，怎么酒吧还被条子捅了，拖泥带水弄出个聚众来？”

傅强脸色明显有些挂不住：“你倒是一清二楚。”

“我就喜欢打听点小八卦，你管得着吗？”

傅强懒得和他闲扯淡，便道：“东西拿来。”

张东伟斜身边人一眼：“去。”

“我让你亲自拿来。”傅强声音重了几分。

于是张东伟一舔嘴唇，露出一个隐忍的表情，一把抢下张光明手里的箱子，三两步走了过去，啪地把箱子放在厂房破旧的操作台上打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呢？”

傅强冷眼道：“我要验货。”

“好，你验，验呗，我张东伟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谁谁说我的货是假货。”

傅强隔着手套，用刀划开密码箱里其中一袋粉末的外包装，然后捻起一小撮放在舌尖，一秒钟不到便快速吐了出来，王老四递上矿泉水，傅强用水漱了口，眼底情绪逐渐阴郁。

张东伟泰然自若地看着他。

傅强：“你觉得我很好骗？”

“这年头高精度的好货可不好弄，”张东伟摊摊手，“傅老板，我没用面粉坑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况我这又不是面粉。”

他话音刚落，钱茂便将枪对准了他的额头，傅强带来的其他人也都亮出了枪。

张东伟咽了咽口水：“傅老板，有话好好说嘛。”

傅强随意扣上密码箱，咔哒落了锁，冷哼一声：“你这里头的东西能骗得过外头那帮马仔，但是骗不过我。”

“是是是，您的眼睛就是尺，”张东伟说，“我哪儿敢骗您啊，主要是这些天抓得严，墨西哥那帮二道贩子特意走波斯兰夫前线的通道都没法把东西送进国内，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啊。”

傅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有道理，便松了口，一抬手，王老四便狗腿子似地将装满现金的箱子抬了上来。

张东伟乐得两眼冒金光，连数都不点就直接扣上箱子收下：“谢谢老板，那我先走了。”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这个夜晚倒显得有点过于平淡。刘三火和王老四面面相觑，王老四对那家伙耳语道：“这个王八蛋，连钱是假的都看不出来。”

刘三火低声接嘴：“什么，□□？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王老四一脸鄙夷：“我看你也是个王八蛋。”

砰——

一发子弹凌空而去，落在张东伟即将踏出厂房大门的脚边，只差那么分毫，他的腿就要彻底报废。

他无比震惊地扭过头：“傅强你什么意思！”

傅强云淡风轻：“我有说让你活着走出去吗？敢拿残次品蒙老子，这些钱你该留着下辈子用才对。”

说时迟那时快，张光明立马挡在张东伟面前，手中的枪也紧跟着上膛：“傅强，你最好想清楚，现在风声紧，你玩命把警察招来对谁都没好处！”

傅强微微一侧身：“警察？你说的警察，指的是被我绑在这里的耿警官，还是已经被毒|品折磨得不人不鬼的解警官？”

张光明愣了愣，待看清傅强身后的人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没想到傅强居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竟然敢绑架警察。

分秒间，张光明的手快脑子一步，砰砰对着傅强就是两枪，只不过都打歪了，傅强本人是一点儿事都没有。见张光明他们玩真的，傅强懒得再装孙子，手下的人看他脸色，便都抄家伙上去和对面的人打了起来，有枪的使枪，没枪的用铁棍，没铁棍的肉搏，总之不能让张东伟和张光明活着离开这里。

79、

混乱间，邢辰象征性地浑水摸鱼一会儿，终于找着机会捡到了地上掉落的不知道谁的折叠刀。

他蹿到耿童那边，一边用刀割断耿童身上的绳子一边紧张地望向正在斗殴的一帮人：“还好吗，没事吧，能起来吗？”

耿童咬咬牙，绳子松开的一刹那往前倾着跪倒在地上，被邢辰捞了一把，两人面对着面，邢辰眼眶快湿了，耿童没在意那些细节，只是声音有些发虚，但表述还算清楚：“你快走，出去报警......不用管我......”

邢辰：“那你怎么办？”

“别问了，”耿童竭力推他一把，“走，报警......”

邢辰没动弹，开口的时候眼泪落了下来：“报过了。”

耿童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缠在一块儿，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什么？”

“我说我他妈已经报过警了，你没耳朵吗，”说完邢辰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拳实打实落在耿童胸前，恶狠狠地骂道，“长能耐了啊，想在强哥眼皮子底下逃命？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耿童被他这几下揍得吐血。

是真吐血，血从嘴里涌出来哗啦全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在晕过去之前紧紧抓着邢辰袖口：“邢辰，枪，帮我拿枪——”

然后便算是彻底没了意识，一头栽在地上，嘴里的血还在一点点往外冒。

暗处，傅强转过脸，没再往邢辰那边看了。

下一秒外面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所有的动静都在此刻停息，张东伟的小弟们被揍得快差不多了，电光火石间两拨人居然达成了一致，傅强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跑！”

一群人七手八脚跳上外面的车，张东伟带着一箱□□跑了，傅强也急匆匆上了车，邢辰最后一个上车，王老四见他来了，便将手里装着毒|品的箱子递给他：“守住了！”

邢辰还没来得及反应，刚下意识抓到箱子，王老四就狠狠将他推下车，呼啦关上车门，黑色的车转眼间就在山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靠......”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80、

几辆车在老厂房前停下，红蓝光交错闪着，将山头的一方天地照亮，一群特警下饺子似的端着步枪从特警车里鱼贯而出，紧接着警车的车门啪啪打开，普通民警也早已穿戴好装备，防弹衣和警棍都已到位。

厂房里一片狼藉，厂房门口站着不知所措的邢辰。

他条件反射地丢了手里的那颗定时炸弹，双手举起：“那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东西拿去送检，”朱若霞对身边的警员说完后便抬眸冷冷看着邢辰，“你，跟我们走一趟。”

邢辰咬紧牙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反剪了双手戴上那个冤枉的手铐：“都说了跟我没关系，我是——”

线人这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朱若霞：“你是什么？你是天王老子你也得跟我们回局里，少在这里狡辩，老实点。”

之后的事邢辰都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再然后自己就坐在了审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