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却驱不散笼罩在城西之上的那层无形阴霾。
捉妖小队三人再次踏入这片沉寂的区域,相较于昨日的探索,今日的气氛明显更加凝重。
裴琅川的罗盘始终处于微颤状态,闻烬秋的感知也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深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连风声都显得格外滞涩。
正当三人穿过一条荒草蔓生的废弃街道时,头顶高空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啼叫!
“呱哇——!”
那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用指甲刮擦朽木,听得人头皮发麻。
徐念锦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形似猫头鹰,却长着一张诡异扭曲似人非人面孔的怪鸟,正扇动着灰褐色的翅膀,在不远处的低空盘旋。
它的眼睛硕大而空洞,闪烁着幽绿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三人。
“那是什么鸟?长得好奇怪。”徐念锦小声问,心里有点发毛。
裴琅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右手已按在了桃木剑柄上,眼神锐利地追踪着那只怪鸟的轨迹。
闻烬秋仰头望着那只怪鸟,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人面鸮。”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解释道:“此非寻常妖鸟,乃是由极阴之地怨气与将死之禽交感所化。其性不祥,其声凄厉,如同丧钟。古书记载,人面鸮啼,灾祸将至。它们出现的地方,往往伴随着大规模的死亡瘟疫或是极其凶戾的妖物苏醒。是名副其实的报丧之鸟。”
“报丧鸟?”徐念锦缩了缩脖子,“它是在给我们报丧吗?可我们还活得好好的呀?”
“它的出现本身即是不祥之兆。”
闻烬秋眉头紧锁,“预示此地已有大灾祸酝酿,或其本身便是被那即将到来的灾祸气息所吸引,绝非巧合。”
仿佛是为了印证闻烬秋的话,那只人面鸮再次发出凄厉的啼叫,盘旋了几圈后,竟朝着城西更深处飞去,消失在一片破败的建筑群后方。
然而,还不等三人稍松一口气。
“呱哇!”
“呱哇——!”
接二连三的啼叫声从不同方向响起。
只见又有两三只人面鸮从不同的荒宅或枯树后飞起,同样在空中盘旋嘶鸣,幽绿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地面上的三人,然后纷纷朝着第一只人面鸮消失的方向汇拢而去。
此起彼伏的凄厉啼叫在空旷的城西回荡,交织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序曲,将原本就压抑的气氛瞬间推向令人窒息的程度。
裴琅川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不再仅仅关注罗盘,而是将全身的感知都提升到了极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他侧过头,对身后的徐念锦沉声喝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徐念锦!跟紧我!半步都不许离开!听见没有?”
徐念锦被他罕见的严厉语气震得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了他背后的一小片衣角:“哦,哦,我知道了。”
裴琅川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默认了她这个小动作,目光更加锐利地扫视前方。“闻道长,情况不妙。人面鸮聚集,恐有巨变。”
闻烬秋指尖已夹住数张符箓,神色肃穆:“嗯,妖气秽浊,灾兆已显,此行恐难善了,务必万分谨慎。我感知到那些鸮鸟汇聚之处,阴怨之气最为浓烈,或许正是我们要找的源头附近。”
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阳光似乎都无法完全穿透这片区域上空无形的阴郁,荒草、断壁、歪斜的枯木,在那些不祥啼叫声的映衬下,都仿佛变成了潜藏危险的阴影。
三人循着人面鸮消失的方向,更加小心地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谨慎,裴琅川几乎将徐念锦护在了他与闻烬秋之间的位置。
沿途,他们又看到了更多不祥的迹象。
路边偶尔可见小型动物甚至鸟类的尸体,干瘪腐朽,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空气越发阴冷,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甚至连风都彻底停止了流动,死寂得可怕。
“小心脚下。”裴琅川忽然出声,同时伸手拦了一下正低头看路差点踩到一滩诡异黑水的徐念锦。
徐念锦赶紧跳开,看着那滩散发着恶臭、仿佛沥青般粘稠的黑水,心有余悸:“谢谢……”
裴琅川没应声,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仔细打量着那黑水:“怨气凝液,竟已实质化到如此地步。”
闻烬秋蹲下身,以符纸试探,符纸触及黑水瞬间便嗤嗤作响,化为灰烬。
“毒性剧烈,能蚀魂销骨,此地怨气之重,已超乎想象。”
不祥的预兆越来越多,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预示着风暴中心的恐怖。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片巨大的坍塌了近半的朱红色宫墙前。
这里似乎是前朝那片荒废皇家园林的核心区域,宫墙之内,林木异常茂密阴森,即便是白天,也显得昏暗不明。而那股最浓郁最阴冷邪异的妖气源头,以及那些人面鸮令人不安的啼叫声,正是从这片宫墙深处传来!
裴琅川停下脚步,罗盘在此地疯狂旋转,最终指针颤巍巍地指向宫墙之内,便再也不动了。
“就在里面。”他声音低沉,握紧了桃木剑,剑身嗡鸣,泛起浓郁的金光。
闻烬秋拂尘轻摆,周身散发出柔和的清光,已然做好了全力应战的准备。
徐念锦也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令人心悸的恐怖压力,她紧紧攥着裴琅川的衣角,小声问:“小裴,里面是不是有很可怕的东西?”
裴琅川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前方坍塌的宫门入口,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
“跟紧我。”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语气冷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宫墙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的到来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