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第4章 珍蔬园

李晴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认真地完成了最后一周时间的兼职。让李晴意外的是，奶茶店店长出于他本人毫无理由的判断，周五结账时，多给了李晴一百元；而周日早晨，徐哥更是给李晴包了个红包，顺便预约了来年李晴的兼职安排。走出网咖的那一秒，李晴揉了揉因为一宿没睡而发酸的眼睛，将红包收好，她很开心，自己遇到了很好的人，店长、徐哥、徐哥妻子和他们的小公主，还有......她还是先回宿舍补觉吧。

回宿舍的路上，李晴作为顾客进到了奶茶店，她买了一束对她来说价格合适的鲜花送给店长，算一个正式的再见；没有和徐哥说出口的是，李晴的兼职计划只有这个学期而已。

“雅欣，鲜花赠美人，还有你喜欢的薄荷奶绿。午饭还是麻烦你了。我不行了，我要睡觉。”

孙雅欣在化妆镜前目不转睛地提升自己画眼线的手法，不敢张口，囫囵吞枣地回了一句“谢谢”。从李晴开始在网咖兼职之后，孙雅欣每个周日上午都会喝到一杯奶茶，有时是一支花店的鲜花。她知道李晴的小心思多，跑腿费直接给钱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更不想白麻烦她、不想欠人情，而她会在李晴点名要的食堂套餐里为她多加一个鸡蛋却告诉她那是套餐本身就有的。两个人都有自己可爱的小心思，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守护这份小心思。

一觉睡到十二点，估摸着孙雅欣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奇怪了。”李晴皱眉不解，之前她都是要被孙雅欣叫起床的，这还是头一次自己提前醒来。“大概是辞职了，潜意识里比较兴奋。还有——”李晴打开消息软件，从联系列表中找到明与安；这个很好找，一是李晴的好友并不多，二是M的首字母列表下，只有明与安。

明与安的头像是一个男性抱着一条狗，只不过是黄昏下的景象，所以看得并不清楚；李晴猜想那样的人应该不屑于用其他真人的图做自己的头像，所以多半是他自己吧。进入聊天界面，两个人的交流还停留在“打招呼”。是的，两个周的时间，两个人在线上没有任何交流。

翻来覆去地组织而又删除，李晴久违地感受到自己词汇库的匮乏。

十二点二十五了，还是先去洗把脸；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护肤的时候，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叮叮了五六次，李晴以为是班级群的无聊通知，她没有想到是明与安。

--中午好

--（一只小猫举着花花的表情包）

--我周六有事，没能去网咖守你。（该条消息被撤回）

--手滑打错字，所以撤回一下。

--有时间聊一聊吗？

看了眼时间，李晴决定了，一切犹豫不决的事情都要为吃午饭让路——她也是真的肚子饿。十二点四十的时候，孙雅欣提着两个袋子回来。李晴笑着感谢了她，然后坐下来埋头开启看剧干饭模式。

“对了，她俩儿呢？”

“社团活动加聚餐，说是文学社在准备一个校级的诗词大会。”

“你们辩论社有没有什么新活动？我不做兼职了，之后可以去给你充个人场。”

孙雅欣卸了妆，一脸清爽地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可能最近会在院里组织一两场吧，校级比赛大概率是没有了。”

“不知道到时候去做活动志愿者能不能加点儿实践分。”

李晴这么一说，孙雅欣就知道她在意的点是哪里了。这个学期的李晴同学可以说是把所有学习以外的时间都拿去兼职了，没有参加学生会，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估计在宿舍中听其他人谈论时，她的心中会有点儿小遗憾、小担心。

“没事儿，不需要参加什么活动，”孙雅欣已经在自己的笔电上打开了学校官网，“你来看，我记得可以写实践报告得分来着......”李晴连忙放下手机，洗干净了手才凑到孙雅欣身边，附身看去，然后两个人就着社会实践学分的获得方式聊了起来。

--（一只小猫举着枯萎的花花的表情包）

--今天剩下的时间我都有空的，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在孙雅欣那儿聊了将近半小时，顺便还听了她最近关于化妆的领悟心得，李晴收获满满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手机竟然有一个未接来电。对了，方才为了能好好看剧和吃饭，她将手机设置为免打扰了。

查看未读信息后，李晴不禁微微愣住，她没有想到明与安会再次给她发信息。

=不好意思，手机静音了。我下午和晚上也都有空闲

=你约个时间，我们见面聊吧

打开衣柜找出一件待会儿出门的衣服，李晴突然顿住动作，想了想自己既然决定了，那么可以再直接一点点，于是她再次拿起手机，给明与安发去了两个字。

=老板

不等放下手机，明与安那边就回复了。

--你在学校吗？

=是的

--那就约在珍蔬园吧？四点左右，食堂的人应该会很少。

=好的，那四点见

--我在西门入口等你。

=好

四点，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呢。

孙雅欣想让李晴看看自己刚试着画好的眉毛，结果一侧身就看到这个女生呆愣愣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这个时刻，她是不是不应该过去打扰呢？

李晴在想什么？她只是无焦距地盯着书桌上的日历，在脑袋里构思着自己四点之前应该做些什么、应该如何分配自己的时间。

首先算账，把兼职以来的钱好好算一下；其次写一下这周的记录手账。写完之后整理下书桌，然后洗漱、换衣服，去阅览室仔细查看关于社会实践报告的内容。她需要带上自己的帆布袋，里面要装好一卡通，随身手账和签字笔，这些在和明与安见面之后聊细节的时候也用得到。

很好，那就开始吧！

电子阅览室里闷闷的，李晴待到三点半左右，有些坐不住了。想着从图书馆走去食堂，慢腾腾地走二十分钟也差不多，正好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于是李晴心安理得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图书馆。

三点五十二分，李晴慢悠悠地走到了食堂西门，手里多了一片“品相蛮好”的树叶，她打算回去夹在词典里。周末的下午，同学们的脸上明显挂着更多的笑容，李晴难得开始有闲心“观察人类”。她站在水房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离着西门有几步距离，因为她不想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入口。

将树叶先放进手账末页，三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嗨！”

明与安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休闲装，只是今天的头发好像和之前的模样有些不同。李晴只是略了一眼，便看向他的眼睛，“ 我们都蛮守时。”

“是的，那我们走吧？”

“好。”

珍蔬园其实是中央食堂三楼的“美称”，因为它的环境和价格都比下面两层楼要“好”一些。李晴走在前面，选了临窗的一张桌子，坐下之后，她拿出来自己的手账本和签字笔，这架势看得明与安一愣。

“这是——”

李晴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我的习惯。”

“超级棒的习惯啊！”

对方脱口而出的夸赞让李晴从无措转为了一些害羞。“那我们开始谈一谈吧。”

明与安就坐在李晴的对面，看她面前的笔记本上大概是写了一些关键词。

“在等你回复的这几天，我进一步完善了这份对你的兼职需求，所以可以让我先说吗？”

“当然。”李晴自然没有犹豫，反而内心很喜欢这种一上来就说清楚讲明白的作风。

明与安将插在口袋里的墨镜放到桌子上，随手解开了外套的最后两颗扣子，稍显懒散但不失礼貌地开口道：“首先是这份兼职工作如何运行。假如明天是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那么我在今天晚上会发信息告诉你，我明天是否需要你上班。举个例子，今晚我会发信息给你说我明天晚上想要在家里吃饭，然后你考量自己的时间，回复是否可行。如果可行，我们就立刻定下时间，比如你几点到我家。如果你的时间不允许，直接了当地告诉我就好。其次是工作内容，一起去超市购物采买，做菜；打扫厨房和客厅，浇浇花儿什么的。主要就是做菜，其他无所谓。”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太被动了？”李晴有些惊讶，这听上去太随意了些。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了，我按时薪付款，工作日无所谓，但是周末的两天时间里，你必须上班一次。一是我真的没有打算请阿姨，二是家里有一个我不能辞退的管家爷爷看着，我不能给他机会让他去我亲爷爷那里告我的状。对了，家里还有别人，不是咱俩独处，这个你放心。”

“好的，”李晴边听边记录着自己认为的重点，不得不说明与安简直就是天降福星，这样的兼职工作简直就是掉在她头上的巨大馅饼。

“时薪是？”

“一千。”

李晴瞬间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明与安，“多...多少？”

“一千。”看着李晴惊讶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她拒绝，明与安一脸严肃地说，“我和你讲过了，这份时薪的意义和价值。”

“不行，太多了，我受之有愧。”李晴断然拒绝。

两个人都各自沉默着。明与安眉头微皱，他自认为开出了一个谁也无法拒绝的价格，不理解眼前的人会因为自己给得太多而拒绝自己。但是他尊重。“你觉得我应该开一个什么样的价钱呢？”

“一百。”

好家伙，直接抹了一个零。明与安甚至一下子笑出了声，“一百？你在贬低我的自由的价值，以及我的诚意。”

“一百——五十块？”明与安的笑容让李晴觉得自己的脸一阵阵的发烫，“反正，一千就是太多了，我若是拿了这个钱，一定连睡觉都睡不好......”

女孩子羞红了脸，明与安意识到自己不该笑的，得哄哄才行，“那八百？”

“不行。”

“七百。”

“太多。”

“六百。”

“两百吧！”

明与安把弄着桌上的墨镜，看着脸还是红彤彤的李晴，小女生都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了，这可不好；还是得自己主动些。

“五百，你不答应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也不是什么清高吧？李晴并不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她的兼职只是想减轻自己还贷款的压力；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她只有她自己。如今这福星的馅饼，她一定要接的，但是她实在配不上那样高的时薪。

“老板，你看看这样子行不行。”李晴先唤了对方一声老板，其实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更合适的称呼，“我接受五百元一小时，但是每次去超市购物的钱，由我来付，行吗？”

明与安默认接受了“老板”这一称呼，老板比同学显得亲近一些吧？“其实，我没有想到，最需要讨论的是时薪的部分。”明与安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好吧，我接受。”

“然后，往返车费我也自费，不用老板接送。”

李晴的双眼就那样认真地看着自己，明与安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但是他要为了以后挣扎一下。

“看情况，如果是顺风车，没有不坐的道理吧？”

“也是，”李晴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如果是在晚上，那么工作时间最晚到八点半，我要保证自己九点前返校。”

“好的，这一点我保证。”

李晴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大体情况就定好了，于是她翻了一页，“接下来请老板告诉我一下你的个人口味偏好，有没有会过敏或者挑食的食物，我会认真记下来的！”

接下来的讨论可以说是相当顺利了，李晴估摸着大概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好的，”李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账记录，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这让她十分开心。“老板，最后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你询问得很详细。”

“嘿嘿，”收到夸奖后，李晴不禁更开心，“有备无患嘛。”

“那我宣布，兼职从今天就正式开始了！”明与安站起身，将墨镜揣放在上衣口袋中，“走吧。”

见李晴的神色有些呆呆的，明与安不禁俯身到李晴面前，拿出手机晃了晃，“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有时间的，所以，今天就开始试试吧？”

五百块！李晴的眼神一下子聚了焦，变得无比坚定，虽然明与安凑得有点儿近，但她还是直直地看向了他，“好！”

傍晚时分，路上的同学逐渐多了起来。明与安对穿着私服的李晴就走在自己一侧的场景十分受用，好吧，他只敢偷偷在心底受用。珍蔬园下来之后，不远处就是李晴兼职过的奶茶店，明与安指了指前方那个熟悉的石墩子，让李晴走到那儿然后等他，看着李晴答应，明与安转头跑进了奶茶店。正好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见来人是帅气的“活招牌”，脸上也带了笑。

不等店长询问，明与安直接点了单。

“两杯葡萄冰沙，谢谢。”

“好嘞，稍等。”

明与安看似安静地等待，其实内心已然变成小鹿；他站在店里向外看，敞开的门是画框，无聊的树，无聊的石墩子。

1，2，3，4，5，6，7，8，9——

数到9的时候，他眼前的风景画终于出现了最美丽也是最为妙趣横生的一抹颜色，她是简单的、干净的、纯净的，她以最小的力量给予他的心灵最深刻的悸动。或许荒唐，或许莫名其妙，但是明与安清楚，他认了。

“--”代表明与安的聊天信息

“=”代表李晴的聊天信息

[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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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珍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