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市是一座流光溢彩的玻璃囚笼。
苏影挽着林夕的手臂,步入为城市新地标剪彩的慈善晚宴现场。水晶灯的光芒碎在香槟塔顶,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张笑脸背后都可能藏着精心计算的利益与陷阱。
林夕穿着一身苏影为她挑选的银色流苏长裙,步伐优雅,眼神却像最冷静的探测器,无声地过滤着全场的信息素。她扮演着她的“苏太太”,温顺,美丽,略带疏离。
苏影则游刃有余地周旋于众人之间,她是这里的女王,每一个微笑的弧度,每一次举杯的时机,都恰到好处,无懈可击。
直到人群像被无形的手分开,一个身影摇曳着向她们走来。
那是一个穿着墨绿色亮片长裙的女人,裙摆高开叉,行走间露出光洁的腿侧,以及绑在大腿上的——一道冷钢匕首的金属轮廓。她有一头酒红色的波浪长发,皮肤苍白得像从未见过阳光,五官艳丽而带有强烈的攻击性。
最令人不适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近乎垂直的细线,像冷血动物,看人时带着粘稠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兴趣。
她无视了林夕,径直停在苏影面前,过近的距离带着挑衅。
“苏小姐,”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蛇信擦过耳膜,“许久不见,您气色真好。”她的指尖涂着蔻丹,如同饱饮鲜血,轻轻滑过苏影手中的酒杯边缘,“您父亲留下的那份……庞大的‘遗产’,您打理得,似乎过于温顺了。”
她凑近,几乎是贴着苏影的耳朵,呵气如兰:“他若知道您用它来构筑这种过家家的幸福,怕是要失望了。”
说完,她后退一步,将一张没有任何文字的黑色卡片塞进苏影的西装口袋,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胸口。她转身离去,像一滴融入夜色的毒液,留下淡淡的、带着腥甜的香水味。
林夕的身体在瞬间绷紧,又强制放松。她认得那种眼神,那是掠食者的眼神。
苏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端起酒杯,将杯沿被女人触碰过的地方,转向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就在林夕的注意力被红发女人完全吸引的片刻,一个清澈带笑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
“您的耳环很别致,是苏总的眼光吗?”
林夕猛地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和一套剪裁极佳的白色吸烟装。对方看起来阳光又帅气,像大学里最受欢迎的那种学姐,与周围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林夕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东西——一种和她自己类似的、经过千锤百炼的平静,以及灵动的、小鹿般的眼神下,隐藏的极致警觉。
“我叫夜莺。”金发女人笑着,递给她一杯无酒精的起泡酒,自然地用身体挡开了一个步履匆忙的侍应生,“别紧张,美丽的女士。我和那位‘蝰蛇’小姐不是一伙的。我只是个欣赏美好事物的看客。”
她眨眨眼,目光坦诚得近乎无邪。
“不过,您本人确实比资料里看起来……更迷人。”她说着,将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放进林夕微凉的手心,指尖快速在她掌心点了三下——一个微小的、代表“警告”的触感。随即,她像融入溪流的鱼,消失在人群里。
林夕摊开手心,那颗糖的玻璃糖纸上,印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二维码。
回程的加长轿车里,空气静谧得可怕。窗外的霓虹流光像彩色的鞭子,抽打在两人沉默的侧脸上。
许久,林夕深吸一口气,摊开掌心,那颗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几乎同时,苏影从西装内袋里取出那张黑色卡片,夹在修长的指间。
两人对视一眼。
林夕:“那个红头发的女人……”
苏影:“那个金色短发的女人……”
话音同时落下,又同时沉默。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共识:平静的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