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 第1章 第一章 叛逃

童话故事不是真的，但却比真实还要真，不是因为它告诉我们龙存在，而是因为它告诉我们龙可以被打败——G.K.切斯特顿。

第一章·叛逃

北境之地，雪岭连绵，风蚀万年的岩骨嶙峋桀骜，犹如一柄柄被时光淬炼成青黑色的远古战刀，劈裂墨色天穹。万籁无声之际，一抹幽灵般的绿焰自刃锋燃起，迅猛如山火，骤然撕裂原始森林亘古的沉寂。

绿光幕天席地而来，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精准拖住林中疾驰的黑影——

极光。

黑影无声仰望。霜白银发被寒风卷起，露出肩头绽线的背带，负于身后的金属箱随着急促的喘息微微晃动。幽光勾勒出纳米战服包裹的流畅侧影，也同样映出眉心刻下的皱痕：美轮美奂的奇景，却是古老传说中的不祥之兆——灾难，冲突，与……死亡。

嚓！

黑影猛地拧身，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被积雪压断的松木枝杈。短短几十秒的功夫，极光散尽，黑暗再次笼罩大地，只剩积雪反射着幽冷的微光，白得近乎发蓝。

嚓！又一声微不可闻的异动。余光瞥见另一道阴影掠过，墨绿瞳孔骤然收紧——追来了！

指尖嗡鸣骤起，幽蓝乍现，粒子光束快如闪电，悍然横断参天古杉！数百吨的重量砸起漫天雪尘，席卷天地，吞噬万物——

唰！腥臭的血液泼洒半空。噗、噗！ 两声闷响，藏匿树上的追踪者身首分离。黑影垂眸，瞥了眼砸落腿边的兽人头颅，指尖跳动的光鞭倏然消散。

噩兆应验，逃不掉了，唯有一战！

他卸下肩上的箱子，轻轻置于倒伏的杉木旁。蹲下身，拂去箱盖上的积雪——透明视窗后，一个婴儿正香甜酣睡。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不容他开启恒温箱触碰那柔软的脸颊，只能用冻僵的手指，隔着冰冷外壳一遍遍描摹轮廓。

每一次描摹，都像一次无声的告别。

婴儿忽然动了一下，眉头蹙起，嘴角下撇，像是感到丝不适，很快又恢复了安详。凝视着他的墨绿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温热的液体在眼底细细积聚。

“……对不起……”声音很低，被寒风卷走大半，“……大概……陪不了你长大了……”

万般缱绻，碾碎于唇齿，最终只余下决绝。他毅然按下视窗旁的信号发射键，然后用积雪将箱子仔细掩埋、覆盖。

起身走向兽人尸骸，右腕嗡鸣再起，幽蓝粒子凝成光剑，悍然刺入兽皮！唰啦——开膛破肚！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瞬间炸开，弥漫在极寒的空气中。他昂起头，下颌绷紧，神情是刻入骨髓的倨傲。一手高擎那颗狰狞丑陋的兽人头颅，一手斜执幽蓝光剑，剑尖直指幽暗杉林最深处——

“滚出来！”声音不大，却裹挟着穿透寒夜的杀意，“畜生们！”

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数十条壮硕的黑影次第现身。兽人的包围圈缓缓收拢，冰冷的杀意如潮水般逼近。

剑鸣激荡，蓝光暴涨！轰！气浪排开雪沫，悍然震慑住兽群的步伐。它们虽愚钝，却深知对手指尖那抹幽蓝的恐怖：兽人金属级异化的皮肤堪比高密度碳纤维，子弹难穿，炮弹难透，唯独挡不住这名为”光盾”的粒子束切割；这是人类驯服它们的致命武器，由腕部激发器驱动，唯有身负特殊基因的极少数人方能驾驭。

遇上这等存在，素来凶暴的兽人亦会退避三舍。

但今夜，他必须死。一旦指令刻入它们贫瘠的脑髓，便是不死不休！

“嗷——”

首领的咆哮撕裂夜空！雕像般静止的兽躯骤然发动，如炮弹般向目标扑去！电光石火间，黑影腾空跃起，光剑直贯当先兽人的胸膛！与此同时，背后恶风疾至——他竟于悬空之势拧身猛踹，咔嚓！数以吨计的狂暴力量，硬生生踹断兽人钢铁般坚固的胸骨！

咚！！庞大的兽躯被踹得倒飞，狠狠砸上粗壮的古杉树干，雪尘尚未落下，幽蓝光刃已破雾而出！嚓！嚓！嚓！三道蓝光闪过，三颗硕大的头颅冲天飞起！

剑锋所指，皆为索命，雪地上，兽人的尸体渐渐堆积成一座血腥山墙。攻击范围之外，兽人首领眯起全黑的瞳孔，紧紧盯住那道快出残影的蓝光。它是族群中智慧最高者，近乎人类。它很清楚自己在猎杀什么——血肉之躯的巅峰，Enigma。

然而异化的躯体本就是为速战速决而存在，再强悍也禁不起上百只兽人车轮战的消耗，更何况猎物疲态已现，只待时机——

嚓！血珠飞溅，纳米战术服被利爪撕裂，伤口深可见骨！

“嗷——！！！”

首领的嘶吼就是总攻信号，一团巨大的阴影自半空疾坠，悍然撞向被围攻的身影！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黑影措不及防，光刃瞬间化盾格挡，却难抵那成吨的暴力冲撞！咚！银与蓝在半空同时划出两道弧光，他被狠狠撞飞，失控翻滚。喀拉！腕间激发器猛烈地撞上石块，随着裂痕的蔓延，蓝光消散，粒子束一时再难凝聚。

不给丝毫喘息，獠牙利爪已至！无法激发光盾，他只能赤手相搏。重拳之下，兽人钢铁般的颈骨脆如饼干，咔嚓！丑恶的头颅诡异旋转180度，噗通栽倒。

击杀一个，却有更多扑上！兽人身躯庞大却异常敏捷，拳拳命中谈何容易？更棘手的是那空中的蝠翼兽人，频频俯冲偷袭。只是一瞬的迟滞，黑影的手臂竟被利爪扯住，整个人生生被提至半空！撕裂感瞬间自肩头炸开，剧痛之下他借力凌空旋身，双腿如剪死死绞住企图撕扯手臂的蝠翼兽人脖颈——咔啦！伴着颈骨断裂的闷响，兽人沉重的躯体轰然砸进雪堆。

黑影被压在那巨躯之下，稍一挣扎，剧痛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手臂，断了。

不能倒下，他等的人还没到。包围圈如同绞索收紧。他咬牙深吸一口刺骨的寒气，用力蹬开兽人尸体，摇晃着，再次挺直脊背站起。鲜血滴落，染红脚下的积雪，他以残躯为界，倔强地挺立在嗜血兽群与埋藏恒温箱的雪堆之间。

眼见猎物已至极限，兽人首领屈膝一跃，轰！如重型坦克般砸落在他面前。那丑陋的头颅比同类大上一倍有余，近三米高的巨躯散发着碾碎一切的煞气。

“……五、号……”它嘶哑地模仿人语，每个音节都像砂纸摩擦，全黑的瞳孔死死锁定目标，“……叛、徒……终、结……”

被称为“五号”的男人深吸一口寒气，挺直微弓的脊背，支撑起最后的骄傲：“嘎斯利，这个距离看，你……更丑了。”

“嗷——”

丑脸扭曲，嘎斯利重拳直轰那张染血的俊美面庞！拳风却落了空——目标竟如鬼魅般凭空消失！它一愣，旋即眼前一黑，剧痛炸裂！愤怒的咆哮霎时撕裂寒夜。

黑影腾挪翻落，噗！手中攥着的兽人眼球应声爆裂，黏腻的液体顺指缝蜿蜒滴落。一对一，纵断一臂，他眼中亦无半分畏惧，只有冰封般的杀意。然而时间不多了，除了手臂，在嘎斯利看不见的地方，另一处重伤正疯狂吞噬着他的生命。温热的血浸透纳米战服，又被严寒冻成暗红的冰壳，鲜血与生机一同流逝。

“杀——杀——！！！”嘎斯利捂住血流如注的眼窝，独眼中迸射疯狂，发出绝杀嘶吼！

兽群彻底疯狂，如山崩海啸般扑涌而上！

嗡——！！！

幽蓝光刃凭空而现，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长空，带着超越视觉的疾速横斩而过！

嗤——！

接近光速的切割让神经来不及传递，扑在最前的几只兽人，上半身砸落雪地，双腿兀自向前奔跑了数步才抽搐着倒下。

这诡异的一幕瞬间镇住了兽群，与此同时诡幕制造者已悄无声息地立于兽群之前，身姿桀骜，宛如拔地而起的冰峰般锐利。寒风卷起雪沫，也扬起来人脑后一束霜雪般的银发，他身形微侧，骷髅齿面罩映出积雪森白的寒光——

“蠢货……他的命，还轮不到你来取……”

话音未落，那柄刚刚收割了数条兽命的光刃，已如毒蛇般指向嘎斯利仅存的独眼。嘎斯利唇角抽搐，利齿毕现：“……九、号……猎、杀、目、标……”

“凭你这智障也配朝我下令？！”

光刃嗡鸣更盛，九号声音一顿，幽蓝化入墨绿，绽放杀意——

“——滚！”

最后一个字，如惊雷炸响。

“嗷——！”

嘎斯利本能地后退一步，独眼怒睁，眼眶隐隐抽搐。凶残与恐惧在它庞大的身躯里激烈交战。与眼前这个瞬息间便能取它性命的真正杀神僵持数秒，源自本能的畏惧终于压倒了一切。它捂住眼眶，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向后，渐渐隐入黑暗。

其余的兽人也如褪去的潮水，死寂重临，唯有遍地残肢断臂与倾倒的古木，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嗡的，蓝光映亮五号苍白的脸。剑指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九号的肩头重重起伏，墨绿色的瞳孔里盈满纠结，齿间碾碎不甘：“不管有什么借口，背叛基地、背叛父亲的下场，你知道。”

“……是啊，所以你来了……”

面对夺命之刃，五号丝毫没有躲避的意图，反倒释然而笑。他等的人终于来了。心头的重负已卸，燃烧生命所换来的意志力骤然消散，他身形一晃，向后仰去。

“喂！”

蓝光与惊呼同时消散在空气里，九号猛扑上前接住瘫软的五号。掌心所触之处，异样的感觉让他慌忙扳过对方的身体——碗口大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他试图抹去五号嘴角的血，可越抹，涌出的越多。鼻息急促，白雾团团，猩红浸没手掌，墨绿色的眸子里凝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坚持住！我这就带你——”

啪！声音被攥在腕上的力道打断，五号强撑着口气诉说背叛的缘由：“……父亲……他只是……利用我们……你不能……再……相信他了……”

“别说话了，你——”

“听着！”五号紧紧攥住按在胸口的手，抽吸间眼中盈起片水光，“……我们生来就是杀人的机器……连姓名……都不曾拥有……我……没有机会了……但……你不……你……应该……像真正的人……那样……活……活下——咳！”

接连涌出的鲜血几乎淹没了最后的叮嘱，话语间，瞳孔中的微光正急速黯淡，视野沉入无边黑暗——

“……我留了……礼物……给你……”

最终的低语散落风中，五号的手臂颓然垂落，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万籁俱静，霜雪凝于眼睫，又化于眼底，如泪珠般悬空坠落。雪花覆上九号的肩头，他一动不动地守在五号的遗体旁，整个人彷如石化。

没有来处，不知归处，生命中唯一血脉相连的人也离他而去，这世上，哪还有值得为之——

“哇——哇——”

婴啼响亮，九号猛地一颤，仿佛从冰封的噩梦中惊醒。他小心翼翼地将五号的身体放平在雪地上，站起身，踏着没过小腿的深雪，一步一步，走向那哭声的源头。

扒开覆盖的积雪，冰冷的透明视窗下，一张皱巴巴、哭得通红的小脸映入眼帘。似是察觉了至亲的离去，婴儿哭得声嘶力竭，又像在昭告世界，一个生命新的起点。

无声地打量片刻，他转过头，望向那已然安息的兄弟。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礼物？

那双与五号如出一辙的眸子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所有的激烈都沉淀下来，化作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血气的释然笑意，浮现在他唇角——

“啧，真丑。”

TBC

开文连更三章，后面还有~

这篇是专栏里另一本书《抑制剂的错误使用方式》的前传，**型性ABO，二设多多，在相关设定上请勿较真~

自割腿肉的一本，写起来比较自我，接受一切理性批评，但不讨论观念差异~

记得回帖领红包呦，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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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