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的摄影技巧 第36章 第 36 章

等到鹤龟一回来，见到的就是已经达成共识的奇尔多与小杰、奇犽三人。

她看完盐枣的提供的资料，帕里斯声称地区商业化开发的同时会配套“生态修复带”“低碳建筑群”，但需要村落转移才能更好地开展。

与之对抗的是奇尔多的主张——以生态保护为开发红线，同时以此地环境为资源，发展第三产业，在这套方案里，村落是无需转移，适应当发展的存在。

前者的好处在于，经济发展迅速，坏处在于，对生态的破坏是无可避免的，而且对于帕里斯通是否能够真的做到他所说的“兼顾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鹤龟一存疑。

后者的优劣也是显而易见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很吸引人，但前期沟通语言时间成本高，可预见的后期经济效应远低于前者方案。

鹤龟看着凑上前的奇犽和小杰，想起之前自己的任务限定内容。

“在场所有鹤龟一认识的人都不能帮忙搬柴。”

——并没有限定只能让村民帮忙。

——只要是不认识的人就行。

不是只有奇多尔这一个选择，选择帕里斯通，完全可以通过他动用手里的资源，让其他劳工帮助自己完成“搬木材”这一项任务。

【会长很早就把选择权放自己手里了啊。】

鹤龟一想了很多。

【现在沟通进展不顺，唯一看似能沟通的大孩子拒绝了提议。】

【也许，为了早点“还完债”，支持帕里斯通，早点离开这里，去做更重要的事···】

【——才是更好的选择？】

【也许，对于这个村落来说，搬迁到其他地方···】

【——才是更合适的选择？】

“·······”

她又忍不住低着头想：【不管是哪一个方案，都没有问过村民的意见嘛···】语言的沟通障碍真的有这么大，让协会所有人都没有考虑到这点吗？

奇犽和小杰看着鹤龟一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又有些束手无策。

一阵风吹来，打断了鹤龟一的思绪，还把她手上拿着的方案翻得“沙沙”作响，跟着风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只···

——翠青色的小鸟（注1）。

也不是纯粹的绿色，阳光照在它身上还会反射出七彩绚丽的光芒，它此时“啾啾”叫着，用两只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的脚，停在在奇犽头上，蹦跳着。

小杰看清了来鸟，惊喜地喊道：“是你来了！”

是小杰近期一直在投喂的小动物。

平日里怕人的小鸟“啾啾”几声回应，巴拉下脚下蓬松的银发，尾巴晃两下稳住身子，一副准备做窝的样子。

小杰适时翻译（注2）道：“它说奇犽的头发很暖和哦！”

奇犽一动不动，感受头上诡异的触感，又怕伸手力道太重，只狰狞着脸，对小杰小小声地“威胁”道：“你···赶紧把它拿下来···”

“诶？为什么？还有奇犽你的脸···”小杰边说，边把脸一挤，挤成怪模怪样的形状，“为什么要这样子说话？”

几个青筋出现在僵硬的奇犽脑袋上。

两个人又追逐起来。

绿色的小鸟飞走了，飞进绿色的森林，无影无踪。

鹤龟一的目光再次掠过那片生机勃勃的绿意，脑海中闪过森林中所有生物栖息的身影。

【摧毁一个家园，去建造另一个……这真的是“更好”吗？】

她想起流星街，那里一无所有，但依旧有人拼死守护。【或许，守护远比摧毁更需要勇气。】

鹤龟一合上了白色的方案书，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到绿色长发的女性跟前，率先开口。

“抱歉·····”

奇多尔一听开头就知道不妙，刚想张口说什么，就听见面前的黑发少女接着把话说完。

“抱歉，我能做到不多····”

“——但我会努力做一些我能做的事的。”

在远处看，绿发的女性明显松了一口气，握住对面黑发少女的手，轻声交谈起来，两个少年也跟着凑上前计划。

目睹一切的帕里斯通，见着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不同于常人的扭曲的**翻涌，脸上笑意却逐渐加深。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想到这些美好的东西，会被自己摧毁掉···】

【——我会感到如此“幸福”呢？】

金发的男人抚了抚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散乱的发型，转身笑着走进了森林，他微笑“幸福”地想：【我这···大抵是病了吧？】

人消失在密林深处。

···········

······

···

时间来到三天后。

几人聚集在此处。

奇多尔眼睛底下的青黑，戴着眼镜也无法遮盖，她看向依旧容光焕发的、看上去闪亮亮的怕副会长。

【这下糟糕了···】

无法接近村落内部，不知道村长是突然抽了什么风，对所有外来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还能靠着手势勉强做一些基础交流。

但现在，村长对村里所有人下达了统一口径，不让任何村内人接触外人，不能沟通的长者尚且不说，连能沟通的孩子，看见他们就是转身就跑。

追上了，还会一个劲的挣扎和哇哇大哭，根本交流不了。

村落内部的人暂时无法沟通，奇多尔好不容易联系到了在外打拼做劳力的一批青中年人，能做到无障碍沟通。

但···他们现在还在返程的巴士上。

奇多尔忍不住咬住大拇指的的指甲，看着张罗着人员进行电子器材搬运的帕里斯通。

短短三天的时间，对方就在这个电子信号都无法覆盖的地方，完成了基础设施的布置，让手机等电子产品不再是一块废铁。

【他是知道了这件事，才选在这个时间点吗？】

牙齿和指甲碰撞出焦躁不安的声音，在奇多尔颅内混合出含混的声响。

【我们慢了一步吗？他是不是已经得到了那份证书······】这一切她不得而知。

“咔嚓”一声指甲折断的声音，将奇多尔脑中的多余的思绪驱散，她放下手，深呼吸几下，直视着帕里斯通那张讨人厌的脸。

【现在我能做的是相信奇犽那个孩子。】

【现在我能做的是给他接人争取时间。】

【——我要拖！】

金发的男人看着绿发女人重新明亮起来的眼睛，笑容加深，像是看穿猎物心思的猎人，为锋利的箭矢染上毒，说：

“很困难吧？”帕里斯通笑着问，像是和朋友进行友善的交流，“和村长交流很困难吧？”

奇多尔皱眉，由这句话联想到村长态度的大转变，质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面的人已经开始涛涛不绝地开始“评判”——

“哎呀，本来是想带着‘慰问品’上前，友善地和老人家互动·····”

他甚至都没有“沟通”，而是用了“互动”，奇多尔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完全没有察觉绿发女性的情绪变化，他的嘴和肢体依旧在表演着，“找了人带了一大箱子‘慰问品’，结果老爷子打开箱门的那一刻，脸色大变。”

“挥着拐杖，就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啊。”

金发男人想到那天闪亮亮的金砖中，倒映出老村长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回忆起当天的场景，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村民的理解认知能力有限，连基本的语言沟通都成问题。”

手戴善亮金表，面容无暇精致，脚穿锃亮皮鞋的男人站在泥泞的土地间，包含恶意地说道：

“这样的人还能叫做‘人’吗？”

“只能说是——”

“你真的不知道吗？”

话，依旧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金发男人脸上没有不悦，身边的工作人员对冲突充耳不闻，只顾装着大幅电子屏幕。

帕里斯通看向说话的人，有着一双棕色眼睛的人。

小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真的认为村长爷爷是不理解你‘慰问品’的价值，才把你赶走的吗？”

“才不是！”小杰大声地说，替那个语言不通的老人勇敢大声地对面前这个金灿灿的人反驳。

“你才是那个感受不到的人！”

“不是村长爷爷不理解‘慰问品’的价值。”

“是你根本不懂‘村落’对村长爷爷的价值才对。”

周围安静了片刻。

只有“牛马”来回组装完器械声，工作人员没有理会诡异的气氛，看似没有眼力介地迅速在吃瘪的“金主”耳边，耳语几句。

确认货到尾款付，几个工作人员马不停蹄离开“战场”，现在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液晶屏。

帕里斯通笑容不减半分，没有正面回应小杰的话，反而避重就轻的拾起另一个话题。

“奇多尔小姐，你们的找人沟通，进展的怎么样了啊？”

【这人怎么突然岔开话题？】

谨慎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奇多尔反问道：

“打探别人情报前，先表现一下诚意吧。你那边的进展呢？”

“啊，这个嘛···”边说，金发男人边用遥控器点开了边上的显示屏，“你看了就知道——”

成年男性的修长手指轻点了几下，换了下台，顺利地来到自己想找的频道。

屏幕中，白发苍苍的老学者，在边上年轻貌美女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讲台，对底下的人进行大声地宣讲。

内容简单概括就是——“这个村落搬迁方案经过科学论证”、强调 “商圈开发是区域经济复苏的唯一选择”等。

奇多尔看着屏幕里那个已经退休多年、说话都哆哆嗦嗦的官员，兼经济学家，提高声调，不可置信地反问：

“这个就是你找的官方权威背书？”有段时间不见，你变这么拉了？

帕里斯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显示屏。

没出一分钟，老学者“慷慨陈词”的画面被打断，紧急新闻插播——

年轻靓丽的女记者穿着超短裙，坐在直升机内，呼呼风声中为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报道：

“今天下午15时27分，青崖山区路段突发特大规模土崩灾害·····”

“·····初步核实，一辆载有多名乘客及1名驾驶员的通行大巴在途经该路段时被坍塌山体掩埋，目前生死不明······”

“···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灰褐色的泥石夹杂着碗口粗的断木铺满整个路面，原本蜿蜒的盘山公路已完全中断，情况十分危急·····”

画面一转，现场支援的队长站在巨型滑坡带前，面对镜头说道：“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

·····

···

【是那辆大巴！】

理智的弦在脑中即将断开的瞬间，又被肩上搭上的一双手安抚住，奇多尔看看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鹤龟一。

【不要想哪些，现在要做的是相信奇犽。】

那根弦被眼睛里透露出的信息接上，奇多尔勉强镇定了下心神，重新向讨厌的家伙发问：

“不管是刚刚的站台，还是突发的新闻，都不能作为你的权威背书吧？帕里斯通，你到底要干什么？”

眼见着“小狗”做出预想中的举动，帕里斯通笑容反而变大，像是玩游戏时突然发现了难度彩蛋，他为通关难度的升级，愉快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哎呀，我好像调错台了，”他说着，点击几下按钮，跳到另一个频道。

进入时，显示屏因为信号不稳，屏幕闪烁了几下，才加载出画面。

不同于刚刚的宣讲和新闻插播，现在播出的画面是V5资助的全世界最大智库的声明画面，主持人冰冷的声音，说着让奇多尔的心，渐渐冰冷的内容——

“···商圈建设对周边生态的影响符合环境设定的阈值····”

“···所以···我方再次开据具有···V5智库的官方报告······”

屏幕转出卡顿、缓存的进度条，像是把人放在火上烤的温度计。

（报告进度条加载百分之十）

【要输了吗？】

【又要输给这个混蛋了吗？还是不知道他的行动路径，又一次被这个讨厌的家伙牵着鼻子跑·····】

（报告进度条加载百分之二十）

多日来的交涉、不眠等耗费精力的事情也间接影响了奇多尔的精神，眼见着绿发女性即将“崩溃”，鹤龟一示意小杰等会准备动手。

而她开始全身贯注地注视着帕里斯通的外表，长相英俊，不知情人的第一印象是经常带着爽朗笑容的“好青年”。

金色的头发，健康的肤色，眼睛不笑也弯，总是面带微笑，笑容迷一般，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报告进度条加载百分之五十，小杰用脚拨弄着大地）

【很像···】

鹤龟一自从看到帕里斯通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

【这个人和记忆力的那个人很像。】像到甚至让她怀疑是一个人的程度。

虽然性别的不同，行为不同，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但如此相似的外表·····

鹤龟一不确定当她提起那个名字时，帕里斯通会有什么反应。

但···都到这一步了，她决定赌一把。

（报告进度条加载百分之九十九，小杰捏紧了拳头。）

鹤龟一忽然踏前一步，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所有嘈杂：

“帕里斯通。”

金发的男人保持着完美的、友善的外壳，带着胜利者的宽容笑意转头：

“嗯？”

帕里斯通听着对面那个有趣的黑发“玩具”，问出了那句绝对不应该在他面前说的话。

她说：“——你认识希拉吗？”

那个名字落地无声，却像按下了世界的静音键。

（报告进度条加载百分之百）

“咔嚓”两声，显示屏被击穿，轰出个大洞。黑色的塑料外壳，在成年男性的手指间分崩离析。

小杰收回投掷出石子的手，看着对面帕里斯通失手捏碎遥控器的手，默默地走上前，挡在了鹤龟一的身前。

此时此刻，帕里斯通那张像器官一样外置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他没有笑。

注1：翠虹鸟，通体翠青，羽色如洗。在日照下会折射出流动的七彩光晕，宛若披覆虹纱。仅栖息于纯净雨林树冠层，对空气质量极度敏感。

注2：旧版广播剧有提到，小杰擅长多种动物的语言，猫语、狗语、熊语等等，小杰这个萌[加油][加油]

一些碎碎念：

变态里面，不笑的人笑起来最恐怖，老是笑的人不笑最恐怖，就这个写变态爽~

自觉帕里斯通和伊尔迷的变态有个不同之处——帕里斯通变态得很有自知之明啊，他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让我们为帕里斯通点个赞（默默给伊尔迷点个踩····

小龟的相机好久都没用过了，我努力三章之内给小龟创造机会[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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