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第220章 59.提升

微风拂过，带来海的气味，宁静，旷远，像是远远地沿着海岸线眺望出去，一望无垠的海浪涌上来。

柳易发现自己的身体消失了，便知道他正在一段来自他人的回忆里。

他像一个幽魂，飘荡在海面上，海浪哗啦啦地拂上白色细沙，古代生物在沙滩上缓缓爬动。

几个人类站在白沙间，仰着头，苍白无毛的面孔上是一派平静神色。

柳易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海面上飘荡着一座巨大建筑的金属框架。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座金属框架就是倒错之城的前身。

“我们会创造一个乐园。”

有声音传来，他扭头看去，沙滩上一个人往前走了一步，展开双臂感受凉爽海风，脸上慢慢露出了坚定神色。

“我们一定会创造出一个，不需要‘神’也能迎来幸福的地方！”

像是感知到了某种召唤，其他几人神色也慢慢变化，眺望海面上的金属框架，话语像是从压抑的心底开闸了吐露出来。

“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

“孩子脸上永远绽放笑容。”

“不再需要四处流浪。”

第一个开口的人笑了。

“我们是人类中最卓越的工程师，我们一定会替大家实现愿望的！”

回忆在他的笑容上戛然而止。

柳易当然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倒错之城的超古人类并未迎来他们愿景中的美好乐园，其中的一部分人被抛弃，成为游荡在海水中的无形冤魂，还有一部分则失去生而为人的一切，永远地在昔日辉煌的废墟中匍匐着，憎恨而渴望地窥视真正的人类。

污染源与怨念对战的过程中吸收了一部分怨念，尚未消化便被柳易与沈平澜合力击杀。因此柳易吸收污染源的力量，会连带来一些来自怨念的记忆。

画面一转，怨念的记忆消散，出现的又是一片海。

但这一次是在海底，而且从游过的生物来看，是比上一段记忆更接近现代的时间。

一朵海百合在海床上摇曳，柔润的触手抚摸着随水流而来的食物。

每一朵细长的触手都如菊花花瓣般展开，阳光穿透水面落下，银色光斑在触手上逐次跳跃。

这完全是一只普通的海百合，没有什么智力，只是凭着本能，在海底过着平静的生活。

“轰隆！”

直至海面之上的天空传来一声咆哮，海百合的触手下意识缩了一下。

“咕噜噜！”

气泡与海浪狂涌，曾经是猎人与猎物关系的鱼群此时竟并肩前行，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逃亡起来！

逃亡鱼群掀起的巨浪剧烈拍击海百合的身体，它不安地摇晃起来，没等它脱离岩石逃离，一道刺目闪光撕裂了大海！

“哗啦啦！”

大海霎时蒸腾起来，灼热气泡向上狂涌，鱼群无力地抽动，海百合附近的海水顿时蒸发泰半，露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凹陷四周的海水仍在滋滋作响中蒸发，海百合上空的大海像是被一只大手硬生生撕开了，它平生第一次接触到了天空——

正上方的天空出现了一道伤痕。

无色无形，无体无音。

它四周的一切都在向着它崩溃、塌陷。

柳易与海百合一起，站在这道天空的伤痕下，竟是如斯渺小，仿佛它们也随着天空一起，不断地撕碎、塌陷，被吸入那无限巨大的孔洞之中。

视野不断缩小，直至无法控制地集中在那道伤痕上。

无形的伤痕似乎在蠢动着，无以计数的事物在其中涌动，勾连起柳易的意识与超越一切、虚无无形的更广阔的存在。

脑海像是要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完全撑开。

柳易清楚这是在发生什么：

那是世界的伤痕。

世界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嗡！”

下一瞬似有一道闪电自伤痕里落下！

海百合正正好好在这道闪电正下方，身影顿时被某种色彩所包裹。

那是无法形容之色彩，仿佛排除在世间一切正常事物之外，其本身便代表了“扭曲”。

当光芒消失，海水重新涌来，出现在海中的不再是一只平凡的海百合，而是一朵硕大的银色花朵。

这便是，刚刚死亡的这只污染源的来由！

柳易向后稍稍趔趄了一下，眼中恢复了清明。

怨念与污染源的记忆都已经看完，而污染源残存的那部分力量，也完全被他汲取。

他获得的，是属于污染源的“自我”的力量。

在那朵银色花朵的最深处，是污染源身为海百合的自己。

原本的污染源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海百合，但在经过污染改造后，再平凡无奇的肉\体，也将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咕叽、咕叽……”

柳易身周，【肉】翻腾着增殖起来。

暗红的【肉】从铁锈般的鬃毛间，从有力的臂膀间，从眼眸间，从四面八方淌落，在马蹄周围汇聚成一片大海。

血肉之间时而变化出手持长杖的手臂，时而变化出数颗马首的模样，时而屹立成门的形态，最终变化作柳易自身的形状。

一个又一个，暗红色的，面容模糊的柳易，在血肉不断的蠕动间像是在颤抖、在变化，全部静默地朝向真正的柳易的方位。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一瞬，随即所有暗红血肉轰然崩塌，消失得干干净净。

“主要获得强化的是【肉之变化】吗？”

柳易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或者说，强化的是所有和肉\体相关的部分。”

他的手爪依然修长有力，但甲壳表面更光滑莹润了一分，利爪上的寒芒也更盛。

吸收污染源的力量后，【肉之变化】增强到更接近自在珊瑚的地步，身体本身各方面素质也有提高。

“真漂亮……”

欣赏着自己的爪子，柳易感觉头都没有那么痛了。

“轰隆隆！”

心床大厅的震动打断了柳易的自恋。

他马蹄一踏，猛地横移出两米。

“哗啦！”

下一瞬，一大块金属从天花板上崩塌倒下，重重撞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近百年来，污染源用它的力量占据着心床大厅，久而久之，它成为了心床大厅的支柱。如今支柱消亡，心床大厅即将崩塌！

没等柳易作出下一步反应，只听一道破空声，自己直接被拽离了地面。

他在空中稍微踢了几下蹄子，仰头看向拎着自己的男人：“哇，沈哥你……怎么变大了？”

这里指物理意义上的变大。

出现在他上头的，是不断旋转、膨胀、游移的金属。

一片片锋刃与三角形鲨齿组成了这个巨大的结构，宛若铠甲，又像是增殖在沈平澜身上的活物，附着在男人的双臂、胸膛、背部等位置。

常年握刀的右臂已经完全与猎人长刀融为一体。

此刻的猎人武器融合度：80％！

沈平澜的面颊上有墨蓝色纹路蔓延，双瞳在人类与野兽之间不断变幻，他的神情却显得自若。

“走吧。”

他丢下一句话，如野兽般弓曲的双腿用力一踏，刹那便拎着柳易冲出了心床大厅！

“轰隆隆！”

大厅崩塌的动静在身后一路紧随，直至大门坍塌，曾经凝聚了倒错之城一部分技术辉煌的大厅彻底化作一片废墟。

直到冲出去一百米远，柳易才感觉到自己的四蹄落地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小声嘀咕起来，感觉这个猎人一定是在报之前他拎着他飞来飞去的仇。

原来不止他睚眦必报，沈哥也一样。

沈平澜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拍柳易的头，手臂上的金属结构快速收拢回去，在手中恢复为长刀的模样。

野兽的瞳孔与双腿也变回人类的形态。

他们与污染源的一战，看似以迅雷之势便把污染源消灭了，十分潇洒，但实则惊险万分。

在怨念牵制住污染源，并使得污染源陷入防御力下降的情况下，两人同时使用福禄连心，爆发出当前最强的一击，才勉强取得了胜利。

但凡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动作慢了半拍，让污染源反应过来，死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无论如何，最终是他们胜了。

作为胜利的果实，沈平澜在将自己压制至极限的状态下，武器融合度大幅度提升，此外数次驱逐污染的过程令他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自身的狂化。

这种掌握，和海岸战场上大部分猎人们的狂化不同，而是类似华安双与温弗雷德的那种，能够清醒地、彻底地掌握一部分狂化后的力量，而非跟随本能行事。

这些提升倒是意外之喜了，沈平澜在战斗中一心一意想的只有杀死对手。

“沈哥，你能不能……再变成刚才的模样给我看看？”

柳易围着沈平澜绕了一圈，提出了他的要求。

而沈平澜给出的回应是用力摸了一把青年的脑袋，并面无表情地指出：“别玩了，这座城市……要崩塌了。”

“咔。”

似是要回应他的话，两人脚边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