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整个懋深集团都在为智驾大赛紧锣密鼓地做着筹备。
大赛会场设在新建成的会展中心,谢知衍是出了名的完美主义者,这次活动他又极为重视,会场布置由他亲自视察,没有人敢有一丝松懈。
也因为谢知衍对这个项目足够上心,颜思乔和谢允甄也就不得不经常碰面,而且只要有机会,这位大小姐都会想尽办法搓磨一下她,颜思乔这段时间可谓是苦瓜上身,苦不堪言。
要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刚好这段时间谢知衍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自灰蓝领带那一晚后,大少爷都没再让她晚上加班汇报工作。
这天,颜思乔代表谢知衍来会场视察工程进度。她刚到会展中心门口,谢允甄已经踩着红底鞋迎了出来。
“颜助理来了?前天不小心把你桌上的墨水打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说得不痛不痒,看似真诚的道歉,实际上只能让她再次想起那一天,辛辛苦苦贴了几百页批注的合同全部都被墨水染脏,她加了一通宵的班才全部重做完,赶在谢知衍出差回来前放到他办公桌上。
颜思乔皮笑肉不笑:“没关系,只是我也没想到,那小小一瓶墨水,能染坏几百页的文件,也是威力无比。”
谢允甄冷笑道:“区区一份合同而已,颜助理跟知衍哥撒撒娇,不就没事了?”
这种事当然犯不着去跟谢知衍打小报告,更何况,在人前,谢知衍也不会袒护她半分。
颜思乔懒得接她的话,说:“知道谢副总很忙,那我们就开始吧。”
谢允甄带颜思乔视察了各个场馆的建设情况,来到专门为赛事修建的演播室,各种专业设备齐聚一堂,颜思乔还是受到了“财大气粗”的懋深一点小小的震撼。
谢允甄站在一旁,语气带着嘲讽:“颜助理对这些机器感兴趣?也是,颜助理这样的资质,去当那种网红小主播更合适,穿个超短裙跳个擦边舞,赚得不比现在多?”
颜思乔站在巨大的导播屏幕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赚得再多也不如当谢太太舒服,不是么?”
“颜思乔,你算什么东西,也妄想进谢家的门!”
她才不想进谢家的门,但她现在就是想说一些让谢允甄不爽的话。
颜思乔转过头,微笑望着气急败坏的大小姐:“不是谢小姐说的吗?撒撒娇就好了,要是我够努力,到时候,谢小姐恐怕还要叫我一声堂嫂。”
“你也配!” 谢允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不要以为谢知衍跟你睡了几觉,他就会把你当回事,他这个人冷酷无情,到时候被当垃圾一样扔掉的时候,你就知道哭了。”
颜思乔在心里冷笑,她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又怎么会怕被扔掉呢?
她耸耸肩,问谢允甄:“还有别的地方要看吗,谢副总?”
谢允甄咬了咬牙,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还有一处会场要参观,颜助理跟我往这边走。”
她带她从演播室的侧门出去,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
“这个会场比较特别,一会儿颜小姐可要看仔细了。”
她们从过道穿到另一栋楼,这里看起来比其他楼宇更新更空。谢允甄带她下到地下二层,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里面很黑,依稀看见屋子里堆放着建筑材料,进门时,颜思乔感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谢允甄的高跟鞋哒哒踩在地上,只听见她说:“我去开灯。”
高跟鞋的声响朝门口移动,忽然,她听见身后的门被重重关上。然后是落锁的声音,“哒哒哒”的声响渐渐消逝在走廊另一头。
颜思乔这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她转动门把手,果然门被锁了;掏出手机,却发现完全没有信号。她举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信号标志始终没有出现一格。
然而刚才谢允甄一直催促她用手机给谢知衍拍现场录像,此时她手机的电也所剩不多了。
这间屋子很大,确仍是完全毛坯的状态。而且没有暖气,她这才明白过来进演播室前谢允甄为什么极力劝说她脱了外套——
并不是演播室太热,而是这里足够冷。
她在一个看起来灰尘比较少的箱子旁边坐下,开始思考如何从这里出去。
一开始,她还比较冷静,直到冰冷的空气开始侵蚀她的体温,脑海中某些尘封的回忆开始苏醒……
那是颜思乔八岁时的事。
那时她的爸爸已经不再回家,尽管妈妈和其他人都不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却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因为那个女人,爸爸不再爱她的妈妈。
那一年寒假,爸爸说想接她去他新买的别墅玩几天。妈妈没有去,只是把她送到了别墅门口。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爸爸温柔地叫她恬恬,她长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她的时候,眼底藏着一丝厌恶。
那所新房子里的客厅里挂着一幅她曾经画的水彩画,有一天,赵恬问她:“乔乔,你画的这是什么呀?”
她冷冷看了她一眼,回答:“是我们一家,上面三朵不同颜色的云,就是爸爸,妈妈,和我。”
那天下午,她从美术班回来,墙上那幅画不见了。
她质问爸爸,又质问赵恬,女人平静地说:“不好意思啊乔乔,阿姨今天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画弄坏了。”
当她在门外的垃圾箱旁看见自己的画上几道深深的划痕时,她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冲上去对着那个女人胡乱挥舞着拳头。
“颜思乔!” 然而爸爸挡在了那个女人面前,他用力抓住自己的手,她被抓得生疼,“恬恬阿姨都说了是不小心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蛮不讲理!”
在赵恬得意的目光下,她就这样被拽到了地下车库。
“小小年纪就知道动手,以后还了得!你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吧!”
“啪”!通往车库的小门被重重摔上。
申海的冬日阴寒无比,那座车库也和如今这间屋子一样没有暖气。
年幼的她在那个漆黑的封闭空间里被关了半个晚上,她只记得自己恐惧极了,不住地哭喊着、敲打着那扇小门,却始终无人回应。
而现在,她仿佛又回到了那间不见天日的车库,这里一样黑、一样冷,她觉得背上冒出冷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