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四位郎君的身影,她忽而对闺蜜轻笑:"说来可笑,从前在琉璃阁里与人争食,纵是呕心沥血雕出琼筵,终不过为他人作嫁衣。"扇柄轻抬,遥点荷面白鹭:"如今这般倒好——佳肴美器皆在我手,是独享还是分飨,不过在我一念之间。"
闺蜜愕然。她指尖抚过案上玉镇纸,恍若会议室里那叠被夺走的项目书。而今这镇纸压着的,是她亲自拟定的家规条例。她纵声笑开,惊得池边白鹭振翅而起… 说罢便携佳人一同出门听琴去。
午后,二郎赵清彦摇着折扇晃进书房,语气促狭:“兄长,夫人近来常去聆音阁,道是迷上一位琴师——那杨琴师抚琴时衣襟半敞汗湿胸膛的模样,已被城南三寡妇评为'汴京第一绝色'。”
三郎白澈淡定呈上茶点:“主君,此人专攻《凰求凤》。据闻,他昨对夫人说'知音难觅,愿手把手教您抚尽人间欢愉之曲'。” 四郎张幼棠闻言打翻买给疏影的胭脂盒,揪住二郎问:“他是不是还问姐姐,是我箫声婉转,还是他琴音撩人!”
夫君王怀瑾指节一顿,青瓷笔洗应声裂开细纹:“传令,即日起府中只聘年过六旬的女琴师。备帖,本君要亲自去听听,这杨大家的琴弦…究竟有多韧。”
三日后皇家雅集。四人恰见那杨琴师斜倚阑干,将一枚珊瑚簪斜插入疏影云鬓。主君冷笑上前,却见对方转身行礼:“久仰。在下乃夫人重金聘来的教习——专教诸君如何用琴箫笙笛,共谱一曲《笼雀归巢》。”他扫过僵住的四人,“毕竟,笼雀若闻天籁,又何须红杏出墙?”四人惊。
杨琴师究竟是何许人?话说那日在聆音阁,琴声淙淙如流水,疏影斜倚在珠帘后,漫不经心。直至那人抬头调弦,她才发现这侧脸竟是这般熟悉——顾少!她手中团扇骤然一停,那个需要她仰望、连衣角都触碰不到的男人此刻竟身着素琴师衣袍,在她目光可及之处奏着《凰求凤》,改名杨学箏。原来乾坤倒转,竟是这样的滋味。
他从容应对着周遭贵妇的调戏。她当即决定重金聘下他,让府上郎君好好与他习音律,让他名正言顺进入自己的领地,在“这一世”里与她周旋。
杨琴师迎着四位郎君警惕的目光未再言语,她顷刻抬眼,撞入他深邃的眸中,那里竟没有半分屈从,只有棋逢对手的快感。他岂会甘做琴师?这番出现在自己面前,莫不是猎人以猎物的身份?
裴疏影见四位郎君面色不豫,团扇轻摇:"既然杨琴师将要传授独门指法,诸位不如先去左厅房准备一番?夫君最知我心,定会将一切安排妥帖。"夫君拗不过,拂袖而去,三人悻悻走远。
待众人离去,疏影引杨琴师至荷塘小舟。竹篙轻点,舟离岸边。"顾少好手段,那日我认出了你,救你于贵妇围剿之危乱,没想你竟恩将仇报,扰我夫婿心。”裴道。
杨琴师接过竹篙:“顾少?夫人莫不是倾心于我,又何出此言、何须收编?”
裴道:“倾心?”她故意将团扇抵在他胸前,"我聘你,是可怜你一身才华沦落风尘。"
杨琴师就势握住扇骨,说"夫人若真觉得可怜,怎会专点一曲《凰求凤》?那日你盯着我调弦的手时,呼吸也乱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