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实验室总飘着淡淡的玉兰花香。沈卿安蹲在操作台边给样品贴标签,鼻尖突然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带着熟悉的温热触感。
“李教授的助手申请批下来了。”谢砚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手里晃着两张表格,“下周一就能进他的超导实验室。”
沈卿安猛地抬头,手里的标签纸飘落在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谢砚辞脸上,他眼角的笑意比窗外的玉兰花还亮。“真的?”
“骗你有糖吃?”谢砚辞弯腰捡起标签纸,替他贴在样品袋上,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划了下,“昨晚教授给我打电话,说特别欣赏你提出的磁场补偿方案。”
沈卿安的耳尖红了,低头假装整理实验记录,却看见谢砚辞无名指上那枚超导线圈戒指——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样,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省赛结束后,这两枚戒指就没摘下来过,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藏在白大褂的袖口下,只有彼此低头时才能看见。
“对了,”谢砚辞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我妈熬了红豆沙,说你上次说想吃带陈皮的。”
保温桶打开的瞬间,甜香混着陈皮的清苦漫开来。沈卿安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突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是李教授带着两个研究生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往谢砚辞身后躲了躲,却被对方轻轻按住肩膀。
“李教授。”谢砚辞的声音坦然得像在汇报数据,“我们的样品提纯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李教授笑着点头,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停,又扫过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眼底的笑意温和得像春风:“不急,先尝尝谢夫人做的红豆沙。我上次跟她讨配方,她还说‘等我家孩子带朋友来吃再说’。”
“朋友”两个字被他说得格外轻,却像羽毛拂过心尖。沈卿安捏着勺子的手松了松,突然觉得白大褂袖口下的戒指好像没那么烫了。
研究生们在旁边调试仪器,没人多问一句,偶尔抬头看过来,眼里也只有对前辈的敬佩。沈卿安看着他们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谢母说的话——“真正搞科研的人,眼睛里只有数据和人才,哪有空管别的”。
傍晚收拾实验室时,沈卿安发现操作台的抽屉里多了个相框。里面是省赛颁奖礼的合影,他和谢砚辞站在一起,手里举着银奖证书,谢母站在他们身后,悄悄把两人的肩膀往中间推了推。照片的角落,李教授正对着镜头笑,手里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妈洗的。”谢砚辞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发顶,“她说这张拍得最好,把你的酒窝拍出来了。”
沈卿安摸着照片上自己浅浅的酒窝,突然转身在谢砚辞唇上啄了一下。窗外的玉兰花落了几片,飘在窗台上,像撒了把碎雪。
“明天去李教授的实验室,要穿正式点吗?”他的声音带着点期待的雀跃。
“不用。”谢砚辞替他擦掉嘴角的红豆沙,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痒,“穿我给你买的那件蓝衬衫就好,你穿那个好看。”
暮色漫进实验室时,两人并肩锁门离开。走廊里的灯顺着脚步一盏盏亮起,把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条缠绕的导线。沈卿安看着谢砚辞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觉得那些曾让他恐惧的“世俗目光”,或许从来就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掌心的温度,是保温桶里的红豆沙,是白大褂下藏不住的戒指,是李教授那句心照不宣的“朋友”,是谢母总记得他爱吃的口味,是两个少年在超导材料的低温世界里,找到的属于彼此的常温。
晚风拂过,带来玉兰花的甜香。谢砚辞突然停下脚步,在沈卿安耳边轻声说:“卿安,你看,春天来了。”
沈卿安抬头望去,远处的实验楼亮着灯,像颗缀在夜色里的星。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路还有无数组数据要测,无数次实验要做,无数个春天要一起走过。但只要身边这个人的手还牵着,戒指的温度还在,就总有勇气,把每一步都走得坦荡。
就像此刻,谢砚辞的指尖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扣住,两枚戒指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说:
“你看,我们走过来了。”
“不,是我们正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