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同 第4章 美人皮

凌芜快步走过去，将树下的游魂收进腰间挂着的琉璃瓶，回头看着玉容阁的招牌，眸中微微一闪轻声说：“果然和你有关。”

她本来只是觉得玉容阁有古怪，但现在既然张小姐的残魂停留在店外不肯离去，那么这家店与凶案决计脱不开干系。凌芜循着路回了将军府，只等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去会一会那位玉娘子。

将军府的仆从见凌芜回来，麻利的给安排了晚膳。闻昱早上外出后还未回来，晚膳是无忧陪着凌芜用的。

府里的嬷嬷很喜欢小孩子，无忧白日里有嬷嬷陪着过得很开心，这会儿正叭叭的和凌芜汇报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有趣事儿。凌芜倒是个半点都不敷衍的听众，接话捧场都很适时，她希望无忧能一直这么开心。

小姑娘许是白日里过得充实，夜里洗漱后早早的就睡熟了。今夜天边不见半点星光，月亮也被厚重的云层遮住，这会儿甚至还起了风，吹得院中的桃树枝"簌簌"作响，当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凌芜特地换了身应景的黑衣，轻轻掩上房门，快步出了院子。不想刚走到外院的月亮门处险些和焦急出府的陆锋一行人撞个正着，她连忙闪身藏到墙后，却听陆锋厉声问身旁的府兵：“不是让你们暗中保护好闻先生么？为何人却失踪了？白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闻先生去了城西的善堂义诊，原本看着是酉时就回府的，只是刚准备离开时来了位年轻娘子，说是就住在附近，家中郎君病重走不了路，请闻先生前去诊治。谁知我们......”答话的府兵说到这有些支支吾吾，抬眼觑着陆锋黑如锅底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陆锋：“大点声！”

旁边的人赶紧接着道：“我们担心跟的太紧被发现，哪知一走出善堂便不见了他们二人，我们向周围的人家打听也都说从没有见过那女子，只得赶回府中告知您。”

“我已安排人在城西四处搜查，暂时都还没有消息，这件事必须要赶紧告知将军。”

凌芜看着陆锋一行人急匆匆的出了大门，自己却转身折回了客院。

小神官出门义诊却失了踪。酉时就出了事，城西那巴掌大的地儿，陆锋派出去的人找了两个时辰都没翻出个结果，一定是出了事。凌芜暗道还是得先救无忧日后的靠山，晚了可别变成收尸了。

闻昱和凌芜的住处只隔了个庭院，她悄悄推开闻昱的房门闪身进去后又赶紧合上，心说可不能让人发现她夜探郎君寝屋，那还真是说不清了。

凌芜借着廊下透进来的微光在闻昱的房中仔细巡视，总算在枕边发现了一根头发。她将一丝灵力注入发丝，就见掌心的这根发丝化成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银线，迅速的蹿出了窗外。人还活着，凌芜松了口气赶忙跟上。

她一路跟着银线走街串巷，最后竟停在了玉容阁门前。

“这不是巧了么。”凌芜眸色冰冷的看着门上的匾额，勾唇笑道。

玉容阁这个时间已经打烊了，里面仅有一点微弱的烛火。凌芜用术法悄悄进了门，却发现铺子里并没有人。银线在屋子里一番盘旋后稳稳的停在了柜台后面货架上一个精致的青铜小鼎前。凌芜将手放在小鼎上，轻轻转动，便看到梨木货架向两边滑开，中间显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密道。

嚯，原来这玉容阁还有密室。

银线早已蹿进去顺着密道消失。凌芜赶紧顺着台阶下去。密道并不长，她很快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闻昱，只是似乎还晕着。闻昱旁边还端坐着位闭着眼的清秀书生，却是满脸的死气。一位身穿蜜色长裙的纤瘦女子正站在他二人面前。

玉娘子被窜到眼前的银线惊扰，一转身便看到了始作俑者。

“是你？”玉娘子警惕的看着凌芜。

“玉娘子，见你可实在不容易。”凌芜停下脚步，朝闻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轻扯嘴角说，“我来接人。”

玉娘子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左手施术攻击凌芜，右手则伸手抓向闻昱。可是凌芜的动作更快。她迅速仰身避过直扑面门的杀招，腰身侧旋，手腕一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长鞭径直劈向玉娘子伸向闻昱的手，也将闻昱与玉娘子彻底隔开。破空而至的鞭身缠绕着赤金色火焰，饶是玉娘子反应迅速也险些被燎到半边胳膊，只是原本白净细嫩的左手现下是不能看了。

只见凌芜手腕一翻，手中的长鞭迅速灵活的将闻昱卷紧拉回了她身边。凌芜左手扶住闻昱，右手腕一转，长鞭便又缠成了她手腕上的手绳。她抬手探向闻昱眉心，发现他只是中了幻术所以晕着，拂手便解了，要是一直扶着人也太不方便了。

闻昱甫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凌芜戏谑的眼神，只听见她俏皮的低声说：“神官大人，要不是我，你可就要被人抓去做夫君了。”

闻昱：“？？？”

凌芜扶着他站稳，回身看向一脸忿然的玉娘子。“玉娘子，请人做夫婿还是要你情我愿才好，绑人这种事可做不得。”凌芜似笑非笑的说。

闻昱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玉娘子，这不是白日里请他看诊的姑娘，而是张很陌生的脸。他从未见过。

“还是说，不经他人同意便擅取的事儿做多了，便觉得理所应当了么？”凌芜脸色微冷，淡声质问。

“你都知道什么？”玉娘子骇然失声道。

闻昱看着玉娘子的脸却渐渐觉出了不对。这张脸乍一眼看很精致，但细看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她的脸......”闻昱皱眉，似乎还没想到措辞。

凌芜：“她的脸，单看五官脸型每个都很美，但是整体看着却有些......不搭对么。”

从看到玉娘子的第一眼凌芜便知道她是凶手，因为她的脸就是由那些姑娘失去的部分拼凑出来的。凌芜细细看过每一张遇害者画像，她们的样貌早已刻进记忆。

“无端害人，精心给自己制了这身美人皮，却还不满足么？”凌芜抱臂而立，声音透着寒意。

闻昱看着凌芜每开一次口，玉娘子的脸色便狠戾一分，便知凌芜每一句都说中了。只是刚才那番交手，玉娘子就明白对上这位黑衣女子，半分胜算都没有。

“抓闻先生，是为了他吧，瞧这一脸死气。”凌芜偏头看了一眼玉娘子藏在身后的人，闻昱看见她右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臂，玉娘子身后忽的燃起一圈火焰，将那男子困在其中。

“别伤害他！”玉娘子惊叫着扑过去。却发现她越是靠近，火焰便越凶猛。她唯恐圈中人有闪失只得退开些许，转身看着凌芜二人，泪流不止。

凌芜：“说说吧，你为何要用妖术害人。”

“若我说了，你能救他么？”玉娘子看着凌芜，语气里甚至带了些恳求。

“你没有选择。”凌芜面色冷淡，漠然道。

..........

玉娘子本是朔州城内一户柳姓人家书房前的一株玉兰树，日日在树中看着柳家的独子读书习字，听他念诗看他作画，渐渐地竟也生出了情意。

两年前，柳家因得罪城中权贵，家中遭逢大难。刚幻化出人形的玉娘子从死人堆里悄悄带走了奄奄一息的柳家公子，用半颗妖丹暂时护住了他的命，两人一路逃到了临近的封州城。半颗妖丹虽吊着人的性命，但是效力却越来越弱，约是到了封州城一年后，柳公子便十日里有七八日都是昏睡着的。

玉娘子只能暗中寻找给柳公子续命的方法，又为掩人耳目开了这间玉容阁，对外只说家中郎君病重才换了自己当家。

但二人在城中住了一年多都没能找到为人续命的方法，眼见爱人清醒的时间连半日都难维持，玉娘子心急如焚，日夜难安。直到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铺子里来了一位裹着墨色斗篷的男子，身量很高，身形格外清瘦，脸被兜帽遮了大半。

他对玉娘子低声说：“掌柜的，我知你心中所求，也愿助你达成所念。”

玉娘子闻言赶紧关了店门，请他细细说明。这人却是只递给她一块墨色的玉玦，告诉她用玉玦代替妖丹融进柳公子身体，人很快就能醒过来。而玉娘子也能拿回那半颗妖丹，脸上因妖力不济爬满的妖纹自然也就消失了，再不用终日带着面纱见人。

“敢问先生这是何物，您又为何帮我？”玉娘子看着他推门离开的背影问。

这人停步侧首瞥了眼玉娘子，轻笑一声却并未言语，径直出了门，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再没出现过。

“这人出现的蹊跷，对样貌遮遮掩掩，言语也不尽不实，你就信了？”凌芜咂舌，眼神古怪的打量了玉娘子好一会儿。闻昱看她的神色，似乎很是想点评两句。

“我没有别的法子。”玉娘子凄然一笑，“我照那人说的做，第二日柳郎果真醒了。只是......他不记得我了。”

玉娘子："是你？"

凌芜：“是我吖，我来接人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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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美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