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 第90章 第 90 章

月亮高高挂起，却不让人觉得是好景色，只觉得惊悚可怖。

今日白天在地里收胡荽时候，听见无脸人看守说，今夜就得挑人了。

黎臻小声问：“宿星哥哥，挑什么人啊？”

宿星抿了下唇，眼睛牢牢盯着大门处，屋里的几个人俱是紧张不已，只有黎臻这个最年幼的孩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甚至不知道死到临头。

“挑三个人？”

宿星没回答黎臻，反而询问身边的赵翠翠，她呆在这里时间久懂的更多。

“对，三个。”赵翠翠也明显是怕的，双腿蜷缩，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眼睛牢牢盯着门口。

宿星名表，看来被挑走就离死不远了。

回忆刚来的那几日，宿星皱眉：“我记得要沐浴。”

“对。”赵翠翠点头，“要沐浴辟谷三日。”

不知道为什么，宿星想到每次做饭之前，也要洗菜洗米。

白日里他看过，他们起码有十几个人，也就是说，要挑选也不一定从他们这里挑，而且他观察所知，无脸人会挑选那些喜欢吃胡荽的。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是不喜胡荽才被安排种胡荽，一日三餐也是胡荽，简直是一种非人折磨。

宿星整个人又黑又瘦，他时不时抓虫子偷偷烤好，骗小孩是肉，即便如此，黎臻脸颊上也不再肉乎乎的，更显那双眼睛大，好像整张脸只剩下大眼睛似的。

黎臻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会下意识的往宿星身边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宿星的胸膛上，好像这样就能心里安稳一些。

如果是以前，宿星大概会推走小孩，嫌弃的说小孩，但在这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他只是抿着唇垂眸看小孩，羡慕小崽子在这种环境里也能睡着。

也是好事，不知者不畏，不管艰难危险，他替小崽子扛了就是。

等待过程中听见外面有人哀嚎，宿星胳膊一紧，睡在他身边的黎臻被勒住，揉着眼睛，稚声稚气的问：“宿星哥哥，谁在哭？”

宿星说没什么，两只手去捂住小孩的耳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房门外传来铁链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开锁。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两个无脸人走了进来，扫视一圈，盯着赵翠翠来了。

赵翠翠惊慌失措，她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支撑着自己上半身，两条腿不停地蹬，企图往后躲。

可哪里能躲得开，立刻就被无脸人抓住，瘦弱的胳膊被拎起来，赵翠翠惊恐哭泣，嘴里说着求饶的话，眼看着就要被抓出去，她突然扭脸朝着宿星和黎臻的方向看过来。

“抓他们，他们年岁小皮娇柔嫩，肯定比我好吃！”

黎臻惊讶的长大嘴巴，宿星则是面色一沉。因为无脸人果然松开赵翠翠，朝着他们来了。

宿星压着自己的冲动，告诉自己不能贸然行动，否则会拖累小孩。最重要的是，这些无脸人会化作烟雾，能轻松的将他们抓住，他们暂时逃不出去。

宿星握着黎臻的手说，小声道：“听话，别挣扎。”

黎臻含着一汪眼泪，乖巧的点头。俩人被抓走了，临走前宿星回头看，赵翠翠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

宿星和黎臻被带去水池子，这里宿星来过，就在拜月村村口的位置，不过进出村的路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宽阔清澈的的大池子。同他们在一起的是约莫十一二的少年，宿星见过他，但没说过话。

三个人被清洗完之后，还有干净衣服换，原本以为会送回之前的屋子，却不想带到了另外单独一处。

宿星眯着眼睛，借着银白月光打量这里，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当就是和牧野他们在拜月村落脚地方的隔壁。

可惜，这里没有牧野廖大夫他们，没有小聋子、妞妞、小花……谁都没有。

三个人被关了起来，屋里连盏蜡烛都没有，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黎臻觉得很恐慌，到了暗处她就和瞎了没任何区别，抖动着身体往宿星的怀里钻。

宿星没拒绝。

他不知道这里为何与拜月村一模一样，但又有哪里不一样，即使他四岁起就独自生活，可身处这样的环境也难免会觉得心慌。

小少年横着手臂，像是一只老母鸡似的，将黎臻牢牢抱住，企图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给予小孩一点安全感。

明日会如何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三天后，恐怕就是他们的死期。该做点什么，他不能坐以待毙。

白日里不需要他们三个干活了，但会端来满满一大盘的胡荽让他们吃。幸好喝的水里没有胡荽，否则不等危险来临，小崽子恐怕先将自己渴死饿死了。

他们不用去地里干活，但也不能出去，幸好这间屋子里有窗户。但它是关着的，宿星走到窗户跟底下，用手指去捅。

“你做什么？”另外那个叫赵骏的小少年小声阻止。“你疯了，外面有人守着。”

“我知道。”宿星只回了三个字，赵骏还要来阻止，可他哪里料到宿星没他高，力气却大的惊人，被推的趔趄。

宿星的手指头已经捅破了窗户纸，他也聪明，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然后趴在那，小心翼翼的看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这里层层上锁的原因还是什么，门外竟然没有值守。

安静的夜色里，宿星又要挖孔，不出意外的被赵骏拦住，他捂着跌疼的屁股，小声道：“你别这样，老老实实呆着，说不定过几天就放我们走了。”

“谁和你说的？”

赵骏道：“我猜的，你看啊，他们虽然长的奇怪，但给我们饭吃，还让我们洗澡，应该也不是坏人吧。”

宿星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废话。然而赵骏不依不饶，坚定如果宿星捣乱，他们会被处罚。

“都要死了，还怕被罚？”

“什么?”赵骏白了脸。

他是前几日才到这的，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也害怕的偷偷哭过，可爹娘曾告诉过他，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怎么会要死了呢？

赵骏僵住，宿星正好将窗户纸抠开，两只眼睛一起往外看。

这时忽然身边一热，他转头，方才那个不让他抠窗户纸的小少年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挤在他旁边，凑过来小声道：“看出什么了吗？我们怎么逃出去？”

爹娘还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逃出去不容易。”宿星实话实说。

赵骏道：“那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将其他人放出来，到时候联合在一起对抗那些人，人多力量大。”

“不大可行，之前在地里干活时候你不是没瞧见那些人的状态，像是被人抽走魂魄似的，哪里有精神头来逃跑，要是有那个心那个胆子，早就成事了。”

赵骏脸色惨白，不过还算冷静，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想办法。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黎臻害怕，摸索着过来牵宿星的手，宿星反过来握住小孩的小手，以前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现在瘦了不少，大概是也长身体了，手指头长了一小截，瞧着也没那么肉了，摸起来软的像是棉花，宿星回握住。

黎臻全身心的依赖他，他又何尝不是靠着黎臻撑着一口气。

两个小小人影依偎在一起，在乱世里互相支撑着活下去。

可愿望很美好，现实残忍的让人心惊。

第三天早上，无脸人继续来接他们去净身。

这些日子可能习惯了看无脸人，黎臻也没那么害怕他们了，于是小声的问困惑许久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洗澡呀？身上不脏的。”

他们也不用下地去干活了，她身上特别干净，也不用日日都洗的，幸好下水时候可以穿着里衣，否则黎臻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明日就是祭典之日，洗干净了当贡品!”

“什么是贡品？”

以前在黎家的时候，好像会给祖宗排位摆放贡品，那都是新鲜的瓜果什么的，可能这个贡品和她所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傻小孩，贡品就是要献给大人的东西啊，能当上大人的贡品是你毕生之荣。”

小孩子才来到人世间几年而已，听不懂这些话，宿星和赵骏却听的分明，两个小少年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求生欲。

清理干净后，黎臻看起来白嫩不少，又长相可爱，无脸人笑着捏她小脸蛋。“肯定可口极了。”

黎臻汗毛耸立，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两只手摆动，连连退后。“我不可口，不好吃的，我……我是臭的，肉也是臭的，别吃我!”

无脸人哈哈笑，看黎臻就像是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宿星沉着脸，一把拉过小孩藏在自己身后，无脸人笑哈哈看他，即使宿星眼神愤怒像是小狼崽子随时咬他们一口，他们也不甚在意。

普通人在他们眼中便是蝼蚁一般。

……

“明天我们就要死了。”赵骏躺在简陋的小床上，双眼无神空洞，直直的盯着棚顶。

被选中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起码能有床可以睡觉了。

三张小床，都是随便用稻草堆的，不过上面放了一张薄被，躺着还算暄软。赵骏在最左边，中间的床是空着的，最右边小床上依偎着两个小小身影。

宿星躺的板正，反倒是仪态家教很好的黎臻睡姿不雅，腿搭在宿星的腿上，手也紧紧攀附着，好像蜗牛吸附着壳。

哭了好一会的黎臻已经被宿星哄睡着了，他眼神清明，回答赵骏道：“也不一定。”

“你有办法？”赵骏腾的起身，因为太激动直接从稻草堆上掉下来，宿星抬头。“嘘。”

赵骏立刻捂住嘴，匍匐着爬到宿星床边，小声问他：“你有什么办法？”

“也不算办法，现在死到临头，总得试试。”

宿星想要起身和赵骏说话，但稍有动作，小孩就隐有要醒来的迹象，他只能微微侧头，说道：“你翻我床底下。”

赵骏唇角勾出难看的弧度。“全是稻草，哪有床底下啊。”

“你还想不想听办法？”

赵骏只能照做，两只手扒拉稻草，企图找到宿星口中他藏的东西。“你藏这么深做什么？”

“废话，藏的浅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是宿星早就开始准备的东西，他甚至连黎臻都没告诉，当然也没告诉赵翠翠。幸好她不知道，宿星觉得如果她知道了，说不好会将他卖了。

毕竟，她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赵骏翻了好一会才找到几块小破布，他惊讶宿星竟然能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藏东西，打开一看，几只蚂蚱干，一小把鸟毛，还有两块小石头。

“这些能做什么？”

赵骏失望的跌坐在地上，“完了，明天肯定得死了。”

“试试也不亏。”

可能因为俩人年岁相当，也可能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宿星话比之前多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拼死一搏。”

“对！”赵骏重新打气，“我爹娘说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宿星嘴角撇了撇：“你爹娘怎么会这么多？”

赵骏挠头：“我爹以前是村子里的夫子，后来乱起来全村人都逃亡，爹娘就带着我四处躲藏，没有学生可以教了，他就天天教我。”

说起家人，赵骏失落道：“我不见了，他们一定很着急很担心。”

“那就更应该想办法逃走。”宿星眸子闪亮的说。

他也得活着，还要等爹娘回来。还有小崽子，他等将人好好带回黎家，用来换取爹娘的下落。

宿星小声的和赵骏说自己的计划，赵骏从刚开始的怀疑。“能行吗？”

到后来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干了！”

两个小少年一拍即合，赵骏已经完全听从宿星指挥，让往东绝不往西。

“好，现在你先睡觉休息，到时辰了我叫你。”

刚开始赵骏因为激动睡不着，但黑漆漆的夜里又安静无声，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宿星叫醒的，他身边那个漂亮奶娃娃也醒了，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

“休息好了就准备开始。”宿星开始指使赵骏做事，但他刚睡醒，脑子还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黎臻两只小手拢在嘴巴，学着宿星小声道：“要开始啦。”

小孩子一脸天真，完全不知道宿星要做什么，但她就是信赖他，天底下宿星哥哥对她最好了。

赵骏揉着脸起来，宿星已经给了他一把小木棍和毛绒绒的羽毛，另外两块小石头。

“还记得我教你的办法吗？”

赵骏重重点头。“记得。”

“那好，一会我会把门打开，尽量吸引无脸人的注意，你就负责按照计划行事。”

俩人说定，宿星就开始破门。他力气大，又年岁小手腕细，很轻松的透过门缝抓住铁链。他动作轻没弄出声响，然后咬紧牙关用力。

意外的是铁链很结实，但宿星力气极大，费了点时间也将其弄开了。

赵骏目瞪口呆。

宿星不再废话，用手势比划着让他去东边，赵骏点头跑远了，宿星蹲下背着黎臻朝西边去了。

黎臻其实想知道他们要去哪，做什么，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牢牢搂着宿星的脖子，免得在奔跑过程中被摔下去。

宿星先是跑去最近的房间，如法炮制解开了锁链，那些人不明所以，大概这间房是关的时间久了，里面的人有些木讷，甚至房门开了，只有几个人站起来知道跑，剩下的一动不动。

宿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还有其他房间要去，背着黎臻快跑，在打开第三间房时候，那些无脸人终于发现不对，开始追捕。

可这么多跑出来的人，要分散开来去追，追宿星逃跑方向的无脸人就少了，这正是他所预想的结果。

不断有逃跑的人被抓住，哭声喊叫声响彻在黎臻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她搂着宿星的胳膊也越收越紧。

“宿星哥哥，后面好像有声音。”黎臻不敢回头看，只能小声提醒宿星。

宿星嗯了一声，显然他早就发现无脸人追上来了。因为方才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个无脸人抓那人耽误点时间，所以才没追上他们。

可宿星的两条腿哪有无脸人快，没一会被追上，就在无脸人要抓他们回去的时候，隐隐有火光出现。

无脸人的脸上没有五官，自然不知道其表情，可想也知道难看的很。

赵骏成功了。

现在已经是炎热的夏季，不少房间里又有稻草床，说明附近有稻草堆。宿星观察过，有几处院落里堆放着稻草，干燥的稻草极为容易点燃，赵骏需要做的就是点火制造混乱，再加上他将那些被抓到的百姓放出来，人越多就越乱，趁乱好办事。

无脸人似乎更着急着火的事情，甚至不抓宿星和黎臻，他们都朝着着火之地去。这样一来，那些逃跑的百姓们就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宿星也是一样。

赵骏找了过来，他们三个人碰头后就开始急迫的寻找出口。按理来说该有进村的出入口，可他们一路狂奔进一处林子里后竟然在打转。

“鬼……鬼打墙。”

赵骏战战兢兢道，“我听祖母讲过她年轻时候去林子里采蘑菇的事情，说是她不小心和村里人分开，结果就在一片林子里迷了路，怎么也逃不出去，后来还是我祖父带神婆将人找到。神婆说那片林子里死过人，所以有鬼打墙。”

这番话吓坏了黎臻，小孩整个人紧紧贴着宿星的后背，将脸埋在他后脖颈处，闹的发痒。

本想训斥小孩别贴这么紧，但找出口才是要事，于是宿星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宿星随手扯开衣摆，在树上系了个布条。“好，我做了记号，朝前走吧。”

约莫一盏茶之后，三个人又回到了树下，宿星面色铁青。

赵骏道：“我就说是鬼打墙吧，出不去，别费劲了。”

说完，赵骏就在树下歇着了，他方才哆哆嗦嗦的点火，又跑了这么久，早就没力气了。而且现在夜色深重，只能靠着月光来辨认方向，甚至连路都看不清，怎么逃出去？

宿星也累了，背上的黎臻懂事道：“宿星哥哥，你把我放下来休息一会吧。”

“你才多沉，背你跟没背着一样。”

宿星嘴上这样说，实际上背着一个多时辰，已经气喘吁吁了，但他不敢放下，他怕那些无脸人追过来，到时候来不及带孩子跑。

怕什么来什么。

宿星眼尖，瞧见一阵黑雾，拉着赵骏就跑，简直是横冲直撞。赵骏体力不好，早就跑不动了，幸好有宿星拉着，可就算如此，他们和无脸人的距离还在不断的拉近，而且有嗖嗖的箭声传来，赵骏害怕的都要尿裤子了。

“宿星，我怕箭射在我身上！”

宿星也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刻拉着赵骏转了个方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路上，迎面瞧见几个乱窜的百姓，那无脸人毫不留情，直接数箭齐发。

来不及躲避的百姓痛苦哀嚎着倒下，很快就没了动静。宿星不敢停，如一阵风似的从尸体身边跑过。

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着，死不瞑目。

赵骏看了一眼脸色煞白，趴在宿星背上的黎臻怯怯的收回视线，将宿星抱的更紧。

“跟着我朝水池那跑！”宿星喊了这么一句，赵骏反应过来，只有在水里那些箭才不会射在身上。

可逃了这么久，赵骏已经没力气了，腿上使不上力，幸而宿星拽着他不曾撒手。“宿……宿星，不对啊，在……在水里，那不就瓮中捉鳖了吗？”

宿星只来得及说：“闭嘴。”

他们跑的飞快，路上既有被抓百姓也有无脸人，场面异常的混乱。宿星抿着唇，目的地只有那个他们去过沐浴的水池子就在村子口，眼看着还有几丈远就到了，宿星其实早已脱力，全靠一口气撑着。

“救救我，宿星，阿臻，救救我！”

前方路上坐着一个人，不用细看光是听声音便知道是赵翠翠。

背刺过他们的赵翠翠。

起火之后这里彻底乱了，赵翠翠趁机逃了出来，可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只能跟着人群。跑的过程中有无脸人追出来，有人推了她一把，直接崴脚再也动不了。

不甘心就这样死了，赵翠翠不断向经过她身边的人求助，可所有人都冷眼旁观，没人向她伸出援手。

绝望之际，她看见了宿星。

宿星应该不会救她，可赵翠翠没办法了，只能试一试。果然，宿星没有要理会她的打算，直接从赵翠翠身边路过。

无脸人的箭如期落下，赵翠翠缩腿，那箭矢便嗖的一声落在了她方才的位置，箭尾还在发颤。

赵翠翠害怕了，濒临死亡的感受是如此的痛苦，钝刀子杀人，一寸寸一片片切割她的血肉一样。

“我错了，宿星，我错了……”

逃命的宿星自然没听见这些，因为他发现他们根本逃不掉！

有两个无脸人已经落地并且擒住了赵骏，前方还有三个无脸人朝着宿星堵截，大概是发现他太能跑了，亦或者发现他们是这次事端的始作俑者。

“老老实实当大人的贡品，是你们一辈子的荣幸。”

“不是，你骗人！”黎臻吓的小脸上都是眼泪，胳膊被无脸人拽住，直接就要和宿星分开，黎臻登时大哭起来。

宿星要救人，却被两个无脸人按住动弹不得，小少年背着人跑了这么久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依然不放弃，脸上血管绷紧，因着用力眼白部分甚至开始充血。

倏地，压着宿星胳膊的力道一松，宿星也顾不上怎么了，立刻冲破阻碍，直接捞过黎臻抱在怀里。

赵骏大喊：“宿星，你看啊！”

白日里无脸人是人形，到了晚上他们可化作雾气，就像是现在，化成一股股的雾气。

这是……雾气形成一股旋涡，很不对劲。

很明显天空中有一股吸力，直接将无脸人吸去一个方向。

怎么回事？

正当疑惑之际，那些凄厉尖叫的黑雾渐渐融合在一起，翻涌之后形成了一个几丈高的人形，确切的说类似于人，因为没有五官，但有手，缓慢伸出的手，将逃跑的人抓起来，像是吃桃似的直接扔进嘴里。

那个人惨叫几声没了动静，只剩下咔滋咔滋的咀嚼血肉声音。

宿星瞳孔微缩。

这就是他们嘴里的“大人”？

分明是怪物。

“赵骏，别愣着了快点跑。”

缓过神来的赵骏脸色煞白的跟上宿星，可他不知道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出路。

抱头鼠窜的百姓们顾不上许多，有人甚至企图藏在树后，但没用，照样被发现，然后被投入那个深渊巨口。

宿星咬牙继续跑，他精疲力尽，甚至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

等等，好像不是重影，确实是路边的树木和房屋在摇晃着。赵骏涕泗横流：“宿星，完了，又地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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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