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 第139章 第 139 章

宿星和牧野的体力早就耗尽了，能撑到现在全靠小聋子给的丸药，但它并不会消除癖疲劳和因力竭而产生的眩晕感。牧野持剑砍断一根藤蔓，甚至看牛奔都产生重影，觉得有两个牛奔站在那。

牧野甩头，理智回笼，朝着宿星大喊道：“这样不是办法！”

那边宿星一锤子砸断缠在脚上的藤蔓，被杂扁的树枝迸溅出汁水，像是人一样带有温度。宿星抹了一把脸，露出英俊的眉眼，他微微蹙眉，压迫感十足。

牛奔距离他们不近，但看见宿星杀气腾腾的样子，还是倒退几步。色厉内苒大喊道：“今天谁也别想走了！”

最粗的藤蔓是那棵参天大树的枝条，剩下手指粗细的则是附近树木。这是一片林子，想要将藤蔓杀光赶绝不可能，必须得想想办法。牧野看向那块黑铁，觉得或许可以从那入手，宿星自然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方才已经尝试去将其取下，但无法靠近，牧野便让宿星给他打掩护。

俩人相识十几年，期间的默契自不必说，宿星腾空跳跃，那些藤蔓立刻全部来捕他，牧野趁机使用万物生，地上的野草疯长，筑成一道盾牌，护着牧野往大树方向跑去。

牧野功力深厚经验丰富，宿星完全可以将后背交给他，因此专心对付邪祟，同时不忘留意牛奔。果然，牛奔看见牧野去取黑铁变了脸色，他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原本围绕着宿星的邪祟藤蔓齐齐退去，竟然朝着牧野去了。

宿星面色一凛。

牛奔竟然可操控邪祟？

念头刚落，所有的藤蔓竟然都朝着牧野去了，此时牧野要伸手去抠黑铁，后背空悬一时不察，竟被一条藤蔓捅穿了肩膀。

“牧野！”

如果是普通武器伤人，大抵还能承受，但邪祟这东西是有口器的，见血变得疯狂，开始吸食牧野精血。只几个呼吸的时间，牧野脸色苍白，直直倒了下去，更多的藤蔓如同蚂蟥一般一拥而上。

宿星目眦欲裂，立刻就要去救牧野。

然而这时，那牛奔大喝道：“宿星，你看看这是谁？”

不知何时，牛奔身后立着两个被捆住的人，正是小聋子和黎臻。见到满身是血的宿星，黎臻心疼落泪，小聋子还在喊着让牛奔放人，否则天云宫定然会让他好看。

牛奔只是嗤笑：“和青木鬼尊上比，天云宫那些只能算是蝼蚁。宿星，我见你骨骼惊奇力大无穷，可给你一次效忠青木鬼尊上的机会，只要你去杀了牧野。”

宿星没动，握着通天锤的手不断收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里映出牛奔如同恶鬼一样的脸。

“你是不敢，还是不愿？只要你杀了牧野，我便放了他们二人，还可以让你加入我们。当一个凡人有什么意思，只要你对青木鬼尊上忠心耿耿，将来便能寿与天齐！”

那边的牧野惨白着脸双眼紧闭，不知生死。这边的小聋子和黎臻除了狼狈一些，还算生龙活虎。

牛奔认为，宿星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他需要宿星这样的能人，因此全神贯注盯着宿星，没注意到身后的黎臻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宿星已经朝着牧野走去了，只见他抡起锤子，作势就要往牧野脑袋上砸。

牛奔咧嘴笑，只觉得通体舒适。天云宫的仙家又如何？还不是对他言听计从？这种能掌控局面的感觉让牛奔觉得自己凌驾于世家之上，让谁生谁便生，让谁死，谁便死。

那边，宿星已经开始落锤了，与此同时，黎臻睁开眼，眸子里俱是震撼和难以置信。

小聋子喊着不要，可无济于事，宿星的锤子已经落下。

牛奔得意的笑，小聋子则是闭眼，不敢看因为他而手足相残的画面。

然而，没有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反倒是听见牛奔气急败坏大喊大叫。

“宿星，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他们!”

牛奔从背后掏出来一把刀，直接抓住小聋子要捅，而宿星面无表情的将解救出来的牧野拉起来，他早已昏迷不醒，宿星将人背在背上。

这时候邪祟没有攻击，大抵是因为牛奔没下命令，他癫狂的拉着小聋子，刀刃也时不时落在小聋子的皮肤上，刺痛感让小聋子白了脸，可他却咬着牙道：“宿星，不用管我。”

牛奔如此疯狂，恐怕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报信，小聋子想的明白，若是宿星杀了牧野，下一步，怕是牛奔就会让他杀黎臻，将所有人都杀了，宿星会独活吗？牛奔会让他活着吗？

显然不会，牛奔就是在借刀杀人，一步步击溃宿星的心理防线。或许，他真想收了宿星，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小聋子脑筋转的飞快，琢磨对策。

宿星背着牧野越走越进，他每走一步都要重重喘上一口气，可眼眸里无限清明，他说：“牛奔，回头是岸，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该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母亲，你的兄弟。”

提到家人，牛奔眼中闪过波澜，但很快就被贪婪淹没。他说：“只要我成为人上人，我的家人自然跟着享福，现在天下大乱，谁管老百姓的死活？朝廷？还是五大世家？我们和邪祟作斗争的时候你们在哪，我们村里人一个个死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这些年见证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甚至未婚妻死在他们成婚前两日，牛奔越发变得沉默寡言，可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一起，此刻全面爆发。

他愤恨怨怼，过往二十多年窝囊的人生造就他憋屈又扭曲的人格，此刻，牛奔成为强者后，才敢将这一切宣泄而出。

“我为其他人考虑，谁又为我考虑？”牛奔情绪越来越激动，一直在诉说自己的委屈难过，宿星静默的听着，同时脚下一寸寸往前逼近。

有什么东西从牛奔身后闪过，白花花的，速度极快。黎臻瞪圆了眼睛，随后杏眸里溢满惊喜。宿星快速扫了她一眼，抿着唇接话，试图和牛奔周旋。

苦水打开一条口子就滔滔不绝往外倒，所以当牛奔脖子上传来剧痛时，他瞪大眼睛，还在试图说完最后一句，然而只发出嗬嗬声音。

刀落地，宿星飞身赶来，解开小聋子和黎臻的束缚。黎臻又惊又喜：“小雪！”

咬住牛奔脖子的雪貂松开嘴，吱吱叫着往黎臻怀里钻。小聋子捂着自己割破的皮肤，赶忙擦了擦血，宿星则是放下牧野去检查牛奔。雪貂口齿锋利，直接咬穿，好在还剩下一口气，宿星让小聋子过来给他喂药。

小聋子不情不愿，“他都要杀我们，我们还得救他，真不公平。”

宿星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

当然，在离开之前还要拿到重要东西，那块黑铁。宿星见黎臻与雪貂正在亲近，没一会哒哒脚步声，大黄也来了。来不及叙旧，宿星让小聋子照顾他们，自己便要去取黑铁。

不知道是否与牛奔昏迷有关系，邪祟竟然都安静下来，宿星很顺利来到树旁，但那块黑铁和方才相比嵌入更深，宿星将腿上别着的短刀拿起来，刀尖嵌入，手腕用力，然而怎么也撬不动。

正当宿星继续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尖叫。是黎臻的声音，宿星条件反射，即刻转身往回奔，刚跑出几步，远远瞧见黎臻站在那好好的，原本昏迷的牧野颤颤巍巍站在那，右手长剑刺入对面牛奔的心口处，牛奔大口大口吐着血，不消片刻便轰然倒地，手里的刀也掉了。

牧野体力不支，单膝跪地，小聋子手里还拿着要给牛奔喂的药丸，他心有余悸的道：“吓死我了。”

小聋子本想喂药的，谁料牛奔突然下杀手，幸好牧野反应快，否则现在躺在那的就是小聋子了。

这下牛奔彻底没气，小聋子啐了一口：“活该！”

说完，将珍贵的药丸送牧野嘴里。

瞧见他们没事后，宿星便转身继续取黑铁，谁料这次竟然很轻松的拿了下来。

宿星隐隐觉得不对，一行人顺利回到村子里，第一件事将此事告知长辈们。

宿星师父钟托打量他，宿星淡声道：“徒儿只是轻伤。”

钟托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没人担心你！”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转身回屋，从自己包裹里拿出一瓶珍惜的金疮药。世家底蕴深厚，好东西不少，钟托这瓶药是每个族长只能一瓶的好东西，他没用过，连自家内门弟子要，他都没舍得给，反而是大方送了宿星。

宿星自然不接，钟托虽严厉，但待他极好，这世上除了朋友外，钟托就是对他最好的人。“师父，小聋子那有药。”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钟托佯装恼怒，宿星只得接过，道了句谢谢师父。

等宿星离开后，钟托去往洪大山的房间，此刻房间里五大世家齐聚，桌子中央摆放着那块黑铁。

牧姑姑先开口，道：“按照宿星他们所言，牛奔就是靠这东西控制那棵大树，也就是说，它可以控制邪祟。”

说着，她将黑铁翻过来，最中间有块指甲大小的凹陷，颜色发暗。“这里有血迹，应当就是牛奔的血，或许，滴了谁的血便可以认谁做主。”

“既然如此，我们过去一看便知。”

这次只去了五个长辈，回来时候都已经深夜了，所以不知道情况如何。宿星没怎么休息，屋里牧野伤势最重，但小聋子说没伤及五脏六腑，已经是幸事了，还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才行。

至于黎臻和小聋子，俩人都是轻微皮外伤，小聋子说不用涂药，还喜滋滋的道：“这是我们英勇作战的证明，是勋章！”

宿星面无表情的伸手：“膏药？”

小聋子疑惑的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宿星伤势蛮重的，便弯腰去找，最后找到两盒。“这盒好的快，这盒不留疤，你要哪个？”

宿星全部拿走。

第二天，小聋子在黎臻身上发现熟悉的药味。他围着黎臻嗅了嗅，弄的黎臻紧张不已。

“小聋子哥哥，怎么了？”

“原来宿星是给你拿药啊，那他不说明白。”小聋子就是觉得哪里怪，但他又说不上来。这些年宿星都是对黎臻照顾有加，怕小孩细皮嫩肉的留下伤疤也正常。

如此一番作想，那点怪异感就消失了。

小聋子摸着大黄的狗头，笑着说道：“它们俩倒是厉害。”

怕外出危险照顾不到，宿星将大黄和小雪留下，还请守门人帮忙照顾一二，没想到两个小家伙竟然自己追来了，还在关键时刻救人。

小聋子哈哈笑，说没白养，大黄尾巴摇晃的都要冒烟了，雪貂则是懒洋洋的趴在黎臻身侧，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过了一会，宿星和牧野回来了。

“怎么样？”

牛奔已死，尸体没被带回来，对牛大娘的说辞是派他执行任务去了，还给牛大娘送了不少野味。村里和牛奔一起的几个人被控制起来，审理之后方才得知，原来老实本分的牛奔是牵头人。

牛奔早在三年前就游走在村里青年之间，说服他们跟着他干，成功收服几个手下。这些年牛奔总是在外面，碰到人便将其带去那片林子，献祭给邪祟。

钟托他们是白日里去的，因此看的更加清楚，林子里倒挂着密密麻麻全是干尸，其中有几具像是近日才死，联想到牛奔他们才从外面回来，应当是这几日骗过去的，审问之后果然如此，牛奔打着挖宝的旗号招人，害死不少人。

牛奔的死最有应当，但问题是那块黑铁是他弄来的，除了他，竟然无人知晓其来处。

不过，也得到一些有用消息，结合之前世家得到的消息，已经可以确定有这么一批人和邪祟为伍，四处祸害百姓。

牧姑姑觉得不解，道：“非我族其心必异，如此浅显的道理难道牛奔不懂吗？”

他们又开始赶路，休息时候牧姑姑没忍住，皱眉说道：“简直是害人害己。”

钟托摇了摇头，随手将捡来的木头扔进火堆里。“或许正因为知道，所以才选择和邪祟为伍。”

洪大山说话瓮声瓮气：“我看，就是想害人！”

他们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远处歇息的几个人也正在讨论。小聋子吃完一块烤土豆，舔舔嘴唇，若有所思道：“我能明白牛奔的想法。”

“牧野，你还记得当初平安镇的事情吗？若当时平安镇没有你在，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估摸着，牛奔或许经历过什么，性命攸关，他或许不得已选了邪祟那边，当然，更有可能他崇拜强者，觉得和邪祟站在一起，就再也不会有东西取他性命了。”

小聋子耸耸肩：“苦难没在自己头上，如果是我的话，为了活命我或许也会选邪祟，哎呦！宿星你打我头干嘛？”

宿星收回手，声音淡淡：“打的就是你，胡说八道。”

黎臻笑眯眯的将自己土豆递给小聋子，嘴巴甜会说句话。“小聋子哥哥吃。”

小聋子接了过来，哼道：“看在阿臻的面子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牧野身体不大好，虚弱的靠在树干上，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