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逸闻 第14章 第 14 章

没一会儿，乌云被风裹挟着往远处走。在一旁观看之人的议论声也传了出来。

“这也不算势均力敌啊。”

“就这身手也能当上掌门？”

“该不会，他是故意留手吧？”

章不悔把这些话听得真切，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里也满是无奈。

我又能怎么样？我，因为师父不允许我插手他的缠斗，我不能上前帮忙斩杀魔头李旭。

身后那些言论我也无法反驳，因为连我也看出来，师父他对魔头李旭确实处处留手。

师父，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之前种种迹象都让人不得不怀疑你跟李旭有牵扯……

没一会儿，旁观的胡天泉脸上就攀上了一抹得意的喜色。因为他终于看清了，李旭左肩处渗出的血迹之中，依稀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乌青之色。原来胡家密药根本没解，多半是李旭一直在硬撑而已。

哼，这个李旭也算是有点儿本事，身负重伤又脱逃而出，再加上与人对打……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毒发身亡了。

赵子珊知道，王若辰不一定能杀了李旭。她在等，等到王若辰体力不支的时候，她可以趁机要了李旭的命。

可是，赵子珊却看到了胡天泉那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她有些不理解，因为她意在杀夺取李旭性命，而胡天泉则是想要藏宝图的下落。

于是她挽着胳膊，讽刺道，“胡长老，李旭如果死了，藏宝图的下落就要没影了，你怎么还这么气定神闲……”说话间，她瞄了一眼挡在人前的章不悔，一脸鄙夷地说，“那个姓王的惺惺作态，还让他的好徒弟拦着咱们……”

赵子珊这张嘴啊，胡天泉早就疲于应对了，所以他也只是轻声笑了笑，没应声。

可是，赵子珊的话却引来了章不悔恶狠狠的一记眼刀。他满目凶狠的模样好像在说：我不介意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

这个时候，邱如海突然指着前方缠斗的二人说，“胜负就要见分晓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王若辰的长剑刺中李旭身躯，李旭口中鲜血直流。

中剑的李旭口中呢喃着，“不够，还不够……”

王若辰握剑的手抖个不停，因为他知道那是李旭故意撞到他剑上的，而且他不知道李旭说的不够是指什么。

在王若辰满眼心疼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李旭却抬腿一踢，把他踢到了远处。

因此，王若辰的剑柄无人掌控，李旭也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沾染血色的剑也跌落在地。可是，现下他只能抬手捂着胸前伤口。他一脚踢开王若辰那把跌落在地的剑，而后，他提了一口气高声讽刺道：“哈哈哈，堂堂凉山掌门，居然握不住剑！”

在李旭的嘲讽声中，王若辰在连缀成片的雨中爬起来站定，他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因为赤手空拳冲上去只会更加惹人怀疑。

章不悔虽然不敢贸然插手王若辰和李旭的缠斗，但是眼下的场景让他不愿再坐以待毙。他手疾眼快地把自己的佩剑丢了过去。“师父，接剑！”

王若辰刚接下章不悔的剑，李旭便已然冲上前去。

此时，王若辰不得不拔剑应对。他与李旭过了几招，李旭便控制不住地口吐鲜血。因此，他压近身躯，低声道，“师弟，不管如何，快停下吧……”

“你不下狠手，旁人不信……”言语间，李旭猛打王若辰一拳。

迎面而来的拳头让王若辰大脑放空，在这空挡中，他的肩膀被李旭砍中一剑。

此时，伴随着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雷声，李旭口中的讥讽也一道传来，“你怎么分心了？”

面对李旭原封不动还给自己的话，王若辰吃痛皱眉，反手挥剑，踢腿上前。他冲着李旭使了好几招剑法，却都被李旭化解。

这次不是王若辰有意留手，而是李旭对于王若辰的攻击方式了然于胸，凭着躯体记忆躲闪。

旁人见了还以为是王若辰落于下风，他们便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悄声嘀咕。

章不悔听了觉得恼火，他回头瞪着那群人，质问道，“你们只会嚼舌根吗……”

因此，众人不再多言。

胡天泉看出来了，李旭早就耗尽真气，不过是在凭借意志在硬抗。就算他们不去帮忙、王若辰不下狠手，李旭也很快会殒命。至于什么藏宝图的下落，他得不到，其他人也得不到。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也不算差。但是，戏，如果没有起承转合，怎么能被称之为一出好戏呢？

想到这儿，胡天泉藏起笑意，清了清嗓子，高声吼了句，“王掌门！你不想要藏宝图的下落了？”

赵子珊听到这话眉头直皱，反问：“难不成，真要用解药换藏宝图的下落？”

对此，胡天泉笑了笑不做声。

章不悔却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自己不能上前斩杀李旭，还是讽刺他们一边下毒又一边想留人性命。

听到这个声音，王若辰低声对李旭说，“师弟，说不准他们会拿出解药……”

吃了解药以后，又有什么理由杀我呢？这前后不一的行动岂不是令人更加怀疑？想到这儿，李旭把心一横，低声说，“藏宝图已经在你手里了，解药？那东西，我不要也罢……”言语间，他抬腿便将王若辰踢开。随后，他以剑撑地防止自己趔趄倒地，与此同时，他还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刺激王若辰对自己下狠手。

王若辰早就看出李旭一心求死，可是，现下的情况根本不在计划内，李旭身中奇毒，假死药又能否起效……都是未知。

此时，李旭反手擦了擦嘴边的血污，他一边上前攻击，一边道：“若当年不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我断不会如此！”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李旭为什么要说王若辰是小人？难不成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李旭的事儿？

王若辰闻言，头皮发麻，他内心深觉不妙：师弟莫不是要说师父的事儿？于是，他反问道：“何故旧事重提？”

“当年的事儿，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余旁观者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他们的脖子便伸得更长了。

这功夫，雨势渐停，来弑龙谷探查消息的那一小队凉山人马也来了，他们远远地看着。

“现在就传信吗？”

“雨还没停，再等等……”

李旭笑了笑，他觉得自己这样也算是给了王若辰一个动手的理由。于是，他提剑只道，“当年，如果不是你告诉我……”

“锃”地一声，李旭口中的话被王若辰迎面刺来的剑打断了。此刻，只听得王若辰开口，“当年之事，休要再提……”

看到王若辰这个反应，李旭很满意，他使断剑劈走王若辰的剑锋，反问，“为什么不行？”

这一来一往的质问可把围观者弄晕了，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人群中的章不悔想了半天，他也不清楚李旭说的“当年”是哪一年，那个“当年”又发生何事。他只知道，在王若辰收他为徒的前一年，王若辰继任凉山掌门。李旭不久前叛出师门，而后又入了云镜教。

“喂，姓章那小子，他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对于这个问题，章不悔即便想回答，也只剩叹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

围观者对章不悔的表现很不满，净是嘘声。可是，那边，王若辰已经恼火了。他一边接李旭的剑招，一边问，“偏要在此提及当年之事吗？”

没成想，背朝着围观者的李旭并不应声，而是一头扑到了王若辰的剑上。“噗嗤”一声，他的身躯被洞穿。

“师弟，你……”王若辰惊愕地看着手中的剑，他双手直抖，甚至想要松手。

可是，李旭死死抓住王若辰的手腕，低声道：“别松手……”言语间，他口中不受控制的鲜血和着雨水一道落在了王若辰的手背上。

情急之下，王若辰一边伸手推李旭，一边一脸哭相地说，“不，不行，你不能死在这儿……”

多亏了此刻有雨声跟李旭的身形作掩护，要不然，王若辰的担忧之情会被围观者瞧了个干净。

李旭强忍苦痛拉着王若辰手中的剑，让它往自己身体里没入得更深。因此，他的身前也涌出了更多血色。他趁着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冲着王若辰低语，“师兄，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成了。我根本没吃那假死药……”

这时，伴随着王若辰惊愕的表情，他被李旭一脚踢开。

剑锋带着血污脱离肉身，血污混着雨水撒向地面。

王若辰刚抬头，李旭便举着断剑冲了上来。可是，他没有用剑抵挡，而是选择绊倒李旭。

地上的泥水因为李旭无力倾倒的身躯飞溅而起，他以手撑地却无力起身，所以他冲着王若辰动了动嘴。

握剑的王若辰俯视着李旭，他依稀能辨认出李旭的口型——杀了我。他看了看围观者，又看着倒地不起的李旭，他咬了咬牙，颤抖地用剑刺向了李旭心窝。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褪却，明媚的光丝丝缕缕地落了下来，和煦的风层层叠叠地拂了过来。

身处泥水之中的李旭眯起了眼，他的嘴角泛起一个微末又难以察觉的笑来。

嗯，阳光真好……

李旭心里满是平静，他抬眼看向了王若辰，他想要用最后一丝力气看清楚王若辰的表情，可是，他的视线却逐渐模糊。

唉，师兄，这么疼的事儿，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希望，你也不会经历……

王若辰的样子在李旭的眼里已经只剩一个虚影，李旭抬起颤抖的手去触王若辰的衣袖，可是，他怎么也摸不到那一缕洁白。

唉，算了，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

此时，李旭的手无力垂落在地，水坑中的泥水也应声飞溅。

看着合上双眼的李旭，王若辰反手挽了个剑花，咬着牙对周围的人说，“魔头气息已尽……”

此时，周围旁观的人也一股脑地凑了过去，只为了看王若辰所说是真是假。

在围观者都沉浸在魔头已死的喜悦中，谁都没注意到王若辰眼眶泛红，他抬手擦了擦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的湿漉。

一个以命为局的故事，后续会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