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暮色弥漫,笼罩着整个萧瑟的蜘蛛尾巷,从这片平民窟中透出来的贫困潦之气,就像这飘散在空中的雾气一样,紧紧包裹住整个街区,阻止任何想要从此逃离的人。 寂静冷清的蜘蛛尾巷23号,突然因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从它的沉寂中慢慢苏醒。艾琳急匆匆的下楼开门,她原本以为是丈夫斯内普先生突然回来而兴奋不已的脸庞,在看到门口的来客并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人时瞬间黯淡下来。艾琳尴尬的站在屋子门口与眼前的不速之客小声交谈着。 “斯内普夫人,你好。我是伦敦六区的交通事故部的探长,卡特。”说罢,卡特探长从口袋中掏出证件,并向艾琳微微脱帽致意。 艾琳虽然是个纯血女巫,但是曾经在紫藤巷居住多年的她还是熟知麻瓜世界的人情世故的。虽然脸上仍带着意外的神色,艾琳还是侧身邀请这个陌生的卡特探长进屋。“你好。请进屋里说话吧。” 在艾琳向水壶里面装水,并放上灶台烧水准备泡茶的间隙,斯内普少年也清醒了过来,慢慢穿上衣服,来到狭小幽暗的起居室一侧。斯内普少年的脚步就像在黑暗中行动自如的猫咪一样,根本没有声音,导致艾琳和卡特探长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斯内普夫人,我这次来是有个糟糕的噩耗要通知您。这真的是…太糟糕了。”卡特探长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很遗憾的通知您,您的丈夫斯内普先生在昨晚的一起交通事故中不幸遇难了。请您节哀。” “不~~~”正在泡茶的艾琳抛下茶具,快步来到卡特探长面前,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死死盯住卡特探长,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意思不拉的索取所有事件信息和真相。“您一定弄错了,我的丈夫一定没事,他一定还好好的。我马上联系他,你会看到他真的没事的。” 久经各种场面的卡特探长在崩溃边缘的艾琳面前十分镇定,用一种即带有权威感又恳切异常的语气对艾琳解释道,“斯内普夫人,我们已经确定了,您丈夫昨晚乘坐的轿车被一辆失控的卡车从侧面撞击,导致车内包括司机在内的两男一女全部遇难。我现在来是请您和我去警局办和殡仪馆办理手续的,另外我们查到斯内普先生生前购买了意外保险,保险公司的理赔人员在稍后会与你联系具体事宜的。现在请您简单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这…不会的…”艾琳语无伦次的在原地打转,直到一直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斯内普少年从起居室的幽暗角落走出来,卡特探长和艾琳才注意到他。 “母亲,我想我们还是收拾一下,跟卡特探长走吧。”斯内普少年的口气语调和自己过世的父亲斯内普先生出奇的相似,一样的平静缓和,又带有一丁点老派绅士的惯有的谨慎和自带优越感的调调。这个语气要是配上成年人的心性和气质,自然是十分契合的,但是此时这种调调被十一岁的斯内普少年顺口说出,却让人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大约一小时后,艾琳和斯内普少年在卡特探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停尸间,认领斯内普先生的遗体和随身遗物。在看到丈夫僵直的躺在冰柜里的那一刻,艾琳彻底崩溃了,她将自己整个身体扑到斯内普先生的身上,用手紧紧搂住斯内普先生,放声嚎啕大哭。 “托比亚,你醒醒,求你了。你不能离开我,不…”艾琳的哭声在整个地下停尸间的长廊里回荡良久不能散去。“我和西弗勒斯在这里,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哭到撕声力竭完全不能自已的艾琳在卡特探长的搀扶下一屁股瘫坐在一旁,卡特探长将一些需要签署的文件递给艾琳,可以看出艾琳虽然在各种文件上签上了名字,但是他完全没有理会文件的内容和代表意义。 在艾琳的世界中,失去了丈夫托比亚后,任何文件签字都是去了意义。托比亚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亲人,更是她的全部,是她的整个世界和全部信仰。艾琳为了嫁给麻瓜托比亚,早就与普林斯家族决裂,与朋友陌路,切断了所有与巫师世界的联系,可以说是抹去了自己整个过去。然后开始以托比亚为中心,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麻瓜社会生活交际圈和与麻瓜社会向匹配世界观。这样的生活方式和世界观在托比亚与艾琳的感情破裂时,就已经摇摇欲坠基近与崩溃的边缘了。唯一能稳固艾琳的整个精神世界的,不外乎是艾琳对丈夫托比亚的那份食古不化的执念,和对托比亚能够浪子回头的痴心妄念。然而,这一切的执念和妄想在艾琳得知托比亚去世的消息时开始分崩离析,在艾琳看到托比亚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时土崩瓦解,在艾琳亲手触碰到托比亚僵直冰冷的尸体时彻底崩塌,化为乌有。 斯内普少年在母亲艾琳彻底迷失在自己的哀伤的期间,用着自己超乎寻常的理智和冷静与卡特探长办妥了各项手续的交接,甚至连意外保险的理赔也顺利办妥了。斯内普少年从卡特探长手里接过父亲的随身遗物,细细清点核对着。在钱包、证件、钢笔和钥匙之外,斯内普少年一眼便看到一直蓝色的手工千纸鹤。 斯内普少年从遗物袋中,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个蓝色的千纸鹤细细观察。千纸鹤上面已经有着各种压痕和污迹,可以判断并不是最近制作的,而千纸鹤表面最深的一道压痕与斯内普先生的钱夹最里层的图案相吻合,应该是被长期收藏在此处。材质是普通的蓝色手工纸,就是那种在幼儿园或者小学的劳作课上经常用到的纸张。在千纸鹤的一面,有着钢笔字“Daddy”,从这欣长而呈三十度倾斜的字体中,斯内普少年已经判定是父亲的字迹。 这个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给父亲的么?她叫父亲…Daddy。斯内普少年立刻想到了那只仍然被收藏在自己床下地板各层里的那只粉色的纸兔子,那也是那个女孩给父亲的吧?是因为父亲知道不见了纸兔子,才向心爱的女儿另外要了一只千纸鹤么?是为了防止再次丢失而写下了“Daddy”的字样吗?那个女孩是不是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了?卡特探长说,和父亲同乘的是含司机在内的两男一女,那么那个女人便是…那个女孩子是同时没有了父母吗?我的那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妹妹… 不知是不是被满脑子的各种疑问给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突然失去至亲而丧失了惯有的小心谨慎,斯内普少年将卡特探长引到一边问道,“探长先生,请问与父亲同坐一辆车的女士应该怎么称呼?她的家人是否已经得到消息?她的…女儿…” 还没有等斯内普少年问完,卡特探长直接打断道。“那位女士的信息恕我不便透露,另外她并没有家人,请不要再作询问。”说完卡特探长径直离开了斯内普少年和艾琳。 等到走出停尸间的长廊来到办公室,卡特探长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的想到,那个同坐在车里的姓强森的女人似乎有个什么来着。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而且开始头痛。这当然是被魔法部的人修改过记忆后的常见情况。 斯内普少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对此没有办法。还是我不够强大,没有办法想奥罗那样直接获取卡特探长的记忆。虽然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挫败,但是斯内普少年知道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他还要把母亲带回家安顿好,尽快让她恢复起来。 在料理好后斯内普先生的身后事后,斯内普少年除了承担起里所有家务,包括基本的清洁和料理简单的一日三餐,他还会每天都陪伴在母亲艾琳身边陪她说说话,开解艾琳的情绪,但是却不怎么有效。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艾琳在斯内普先生过世一个月后仍然不能走出伤感的情绪,她时常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又或者是翻开以前和斯内普先生刚结婚时的相册独自神伤流泪。对此,十一岁斯内普虽然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但是他始终坚信只要自己一直陪在艾琳身边,时间会慢慢地治愈一切的。 就像他自己,不是也已经接受了不能去霍格沃茨学习魔法的事实了么?那是数月前的冬天,虽然没有期待母亲会为自己庆祝生日,但是斯内普少年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许。然而就在斯内普少年的小小期待被母亲艾琳的冷漠所逐渐消磨殆尽时,一封信以不同寻常的近似诡异的方式,从蜘蛛尾巷23号的大门下面缝隙中径直飞入屋内,来到起居室的沙发一边,缓缓飘落到了斯内普少年的膝盖上。此时艾琳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斯内普少年一人看到这封不同寻常的信。 看到信封是少见的羊皮纸,信件背面印有个一个大徽章,上面有狮子、蛇、鹰和獾,并用深红色的蜡作封。信件上面的收件人使用鹅毛笔蘸着墨绿色的墨水写下的,而收件人正是自己。看到如此奇妙的一封信,而且是专门写给自己的,斯内普少年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了。 那封信自然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入学通知。收到信的斯内普少年即是兴奋又是不安。 我应该怎么办?把信给母亲看,然后要求去霍格沃茨上学吗?母亲会告诉父亲吗?父亲又会怎么说?怎么样才能向父亲和母亲,我在霍格沃茨一定会好好学魔法,学会之后就不会再魔法暴动呢?我…要不要问问莉莉的意见?她虽然还没有收到信,但是莉莉又要怎么说服是麻瓜的伊万斯夫妇让她去霍格沃茨呢? 当然,最终不论斯内普少年如何向艾琳恳求申辩,得到的结果从来都是,不!不行!不能去!不能告诉你父亲! 幽暗的起居室里,少年少年默默感叹道,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母亲同意我去霍格沃茨,我也没有办法离开她,独自一个人离开这里了。斯内普少年缓缓的叹出一口长气后,便向艾琳招呼,自己子要去商店里买一些生活日用品,便离开了蜘蛛尾巷。 在商店里采购完足够一周使用的粮油用品后,斯内普少年便带着两个大袋子往家里赶。在打开家门,回到起居室的一瞬间,斯内普手中的袋子纷纷滑落,里面的面包、蔬菜和各种食品散落了一地。原本靠着抱枕,躺在沙发上的艾琳面色祥和静谧,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睡着了正做着美梦一般。然而,身为人子的斯内普少年则异常机敏的察觉到,自己的母亲艾琳斯内普在家里的沙发上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