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 第62章 可以

“我得考虑考虑，作为一个成年人，蹭吃蹭喝地不太合适啊！”林烨在电话这头故做犹豫。

“你要觉得不合适，我们就不带顾侒，你自费，我带上我的压岁钱，或者我不带钱也行，蹭你这个成年人的，我没有关系。”

“啧啧啧”，林烨忍俊不禁，“顾染，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你爹的儿子，倒像是我的呢…”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顾染消无声息挂断了电话。

林烨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至于这么生气吗，自己不就是口头上占了点儿辈分上的便宜？况且，这辈分都已经升级好几天了。

足有五分钟顾染才消化完怒气，发一条微信给她：身份证号码？提前退房，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林烨抬手回他：带上你爹，拐卖儿童是重罪，再怎么讲义气也不能为了给朋友过个生日就犯罪吧。

拒绝了和顾染吃饭的提议也没再和顾侒腻歪，她上街买了两身夏装，晚上在酒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认认真真开始编新年祝福给老板客户一通发。

爱河畅游是很痛快，但想想，若不是自己强大的社畜本能，也就没有顾侒对自己多看的那一眼。

林烨心知肚明，顾侒喜欢她工作时的样子，拥抱工作既是她爱情的基础，也是她在这段明显不匹配的感情里唯一的尊严。

……

一大早的航班，三人汇合登机，不过两小时便落地了大中国最南边的旅游城市。

暖和、阳光充沛、到处都是游客，托顾染的福，这么多年，林烨算是第一次因私旅游，而且还有一个秘密情人随行，够刺激的。

度假村背山面海，极具风格的别墅群散布在山脚下，像一束束择地而栖不落凡尘的花。

顾侒定了一栋三间卧室的别墅，院子里有个露天浴池，仰头可观天推窗可观海还能打望穿着比基尼的美人儿，可惜了，他们三应该没谁能有这个雅兴。

放好行李，三人移步去酒店的中餐厅，简简单单吃完午餐，便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知名景点打卡、坐水上飞机翱游九天、逛海底世界，顾染都不感兴趣，他独独要骑摩托艇下海。

“安全吗？”林烨第一反应是问身旁的顾侒。

顾染对她这反应很不满意，垮着脸抢答：“我十二岁就独自下海了。”

“佩服佩服”，林烨竖起大拇指，“但我更佩服那个在你十二岁就敢让你单独下海的人。”

不敢引战，她赶紧关心自己的男朋友想干啥：“顾董呢？您也一起摩托艇？”

“你们玩，我去市场买点海鲜，晚上做。”

林烨转头看着顾染提议，“我们一起吧，逛逛本地的市场也是很有趣的。”

顾染默然不应。

林烨没放弃，继续游说道：“这个时间下海太热了，我们先去逛市场，我再陪你骑摩托艇。”

林烨也是苦，男人孩子都想顾，分身乏术都是次要的，关键这两人还不对付。

大约是看出了儿子的不乐意，顾侒很温和地笑笑，拒绝了林烨提议：“你们去玩吧，我自己去就行。”

……

分头行动，林烨和顾染按照指引直奔摩托艇租赁点。

隔着至少五百米的距离，林烨看着一排摩托艇对顾染说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一起”

“对不起，我做不到。”

顾染试图说服她：“相信我，不会有危险，会有救生衣的。”

林烨很坚定地摇摇头。

“为什么怕水？”少年黑密的睫毛颤颤，眉眼间是和年龄不符的强硬。

“回头再说”，林烨随口应付一句：“我这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顾染竟是不走了，盘腿坐在了沙滩上。

林烨被他气笑了，轻轻踢他一脚，挑眉道：“姐姐教你啊，什么叫言外之意，我刚才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呢就是，我不想说，你也别问了。”

“不用教我这个”，顾染仰头看着她，桀骜不逊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什么时候学会对朋友坦荡诚实再来教育我。”

这种程度的挑衅林烨倒也不恼，甚至是有些羡慕的：不是谁都有条件有资格坦荡诚实的，很多人别说面对朋友就连面对自己都未必能做得到。

在他身旁蜷腿坐下，她偏头看着他笑着提议：“那我们就来玩一个我问你答的游戏？”

顾染纠正她：“是我问你答”。

林烨哼笑一声，在这孩子身上她可真是一点便宜占不到，“我先回答你上一个问题以表诚意”，她正了正神色道：“我怕水，是因为小时候在水里差点出了意外，很严重的那种。”

顾染点点头，点评一句：“你不能一辈子都不下水”

“我本来可以”，林烨幽怨盯他一眼，“去年的今天以前，我连浴缸都绕着过。”

少年的冰川脸裂开了一个短促的笑。

机会来了，林烨抛出她一直想和他讨论的问题，“你为什么对你爹这么抗拒？你觉得他不好吗？”

“这是两个问题”，顾染看她一眼，像是不和她计较一般，懒洋洋道：“我一直觉得他很好”。

他给出的答案很是出乎林烨的意料。

不远处有个卖椰青的摊位，阳光很烈，他半眯着眼看过去，转头问林烨：“渴吗？”

“渴”，林烨很不要脸的跟一句：“这是第二个问题。”

顾染啧一声起了身，迈腿前送她一句话：“成年人不坦诚就算了，还企图用没有价值含量的信息交换别人的诚意，这就是笨…”

林烨看着少年渐渐走远的背影感概：顾染真是好基因，通透得让她这样的人都不时心生惧意。

抱着两个开好的椰青回来，顾染不计前嫌地一边喝一边继续把刚才的答案补充完整：

“我身边每个人都喜欢顾侒，甚至我那个特别挑剔的外婆也对他赞赏有加。

从幼儿园到小学，只要见过他的同学、老师定会说一句‘你爹好帅啊，你爹说话好温和啊’…

十二岁之前，我每天都在盼着那个从不批评我、会陪我玩乐高玩游戏的父亲回来陪我或者把我接走…”

酷酷的少年望着海面寡淡地笑了笑，“从上幼儿园开始，十年的时间，他来看了我37次，没有带我回家住过一晚…”

他反手撑在沙滩上，用一种无所谓的语调悠悠道：“他现在有时间了，但我已经不需要他了。”

……

海风阵阵，吹得林烨的头发狂魔乱舞，胡乱把头发掖在耳后，她决定和顾染交换一个故事：

“我刚上小学我爹就抛弃了我和我妈，等我十岁的时候，我妈就生病了，几乎无法工作，我每周穿梭在城南城北想方设法地从我爹身上搞到钱…

十二岁以后，他彻底不给我钱了，说真的，那时但凡有人愿意养我，我都愿意喊他一声爹…”

阳光迷眼，林烨感觉自己的脸快被晒得爆开了，她把脸埋在膝盖上，像乌龟一般蜷缩进自己的壳里。

等那眩晕的感觉彻底过去，她抬起头，发现顾染正蹲在身前定定看着她。

“信了啊？”她看着他笑：“头条，一个笔名王二的人写的他的生平，很多人留言，在上面分享自己的成长故事。”

顾染像是一直没有喘息一般，紧抿着嘴唇长长吁一口气，脸色难看得像要挥拳揍人。

林烨知道自己的玩笑开过了，诚恳道歉：“对不起，顾染，我不是用这个故事和你比惨，我完全能体会你童年时的那种孤独感，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你的父亲，毕竟，能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很爱你，也对过往满心愧意。”

“我感觉你很在乎他啊，他让你来做说客？”顾染冷着一张脸，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她。

现在肯定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林烨摇摇头，诚实回他：“没有，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像小时候一样，看着父亲想到父亲就很开心。”

“我希望你能克服恐惧，勇敢自如地走进水里”，顾染挑衅地看着她，问：“你做得到吗？”

天空碧蓝如洗，道不出名的阔叶树随处可见，林烨远眺金光灿灿的海面，这种程度的浩瀚让她恐慌。

和一只站在悬崖上的白鸥对视半响，她对身旁的顾染回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