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 第53章 夜行

茅台倒入细嘴的玻璃壶里，一红一白两支葡萄酒，配上了几只上好的水晶杯。

服务员端酒上桌的当头，女主角们，推门而入。

一个，直发披肩、长相婉约、身材保持得当、自带班花气质；

一个，短发齐耳、五官端正、身材略微发福、一张圆脸未语先笑、一看就知道好相处。

男同学们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不约而同地全体起立，摆出了恭迎的架势。

“来来来，美人们必须要坐在买单位旁，以便赋予对方刷卡时的勇气”，杨处一边嚷嚷，一边左支右绌地将自己的杯碟茶具搬到了林烨身旁。

林烨偏头低声打趣道：“这顿你买？”

杨处倒吸一口凉气，打量她两眼，一本正经道：“你倒是挺自信的。”

林烨闷笑一声，本还想再和他套两句近乎，长发美女在吴凌风隔壁落坐后冲她笑笑，脆生生道：

“介绍一下啊，你们谁带来的小姑娘。”

林烨正准备自我介绍，吴凌风已经强答了：

“林烨，我公司的合作伙伴，刚才在志锴办公室偶遇，干脆就叫上一起了；冯静，我中学、大学同学…”

中学、大学？这不最起码得七年？

林烨堆着不要钱的满分笑意和冯静握了握手。

……

菜，陆陆续续上，一行人开始相互敬酒，北方人喝酒少有扭捏，气氛飞快的上蹿，林烨这个不相干的人，也陪着没少喝。

冯静几乎一直拉着吴凌风说话，看得出他们的关系相当亲昵。

林烨觉得今晚的吴凌风大大有异于她所认识的吴总：他垂着眼皮，坐得规矩板正的，既不霸道也不八面玲珑，甚至显得有些腼腆。

重要客户的家庭关系、情感归属也属于商业情报之一，林烨把自己竖着耳朵认真听墙角的行为强行归结为一个销售的使命感。

听也就罢了，她还趁着周遭一团混战见缝插针地逮着身旁的杨志锴追问。

杨处也像是受了爱情的暴击，一扫过往的沉稳含蓄，不仅不见外，甚至还会主动扩展命题。

眉来眼去加上明示暗示，林烨硬是在寥寥几句话中听出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苦恋未遂。

……

林烨的酒量一直没有质变，三杯入腹，便开始逐渐上头，再多，就得进入意识和形态分离的阶段了。

她用几乎已被边缘化的理智，对过来敬酒的人解释：

“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给吴总添麻烦了。”

“她说的实话，这杯我帮她喝了吧！”吴凌风火速救场，转头不避嫌地端着林烨的酒杯，一口就干了。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人，似乎突然从“顺便捎来的合作伙伴”中咂巴出了什么新鲜味儿，闹场子一般各个跑来给吴总灌上一杯。

林烨知道除了杨处以外，其余人大约对她和吴凌风的关系有点误会，但她倒是毫不介意给尊贵的吴总充当一时半会儿的工具人。

任谁对着一个多年求而不得的人都多少有点狼狈吧，尤其是除了当事人，人尽皆知的那种。

……

几杯热茶下肚，林烨的清明慢慢回归，尽心尽力地给左右两个大客户夹菜斟茶。

“你现在还和顾侒一起吗？”

冯静的话让林烨正在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吴凌风“嗯”一声应付。

冯静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吴凌风淡淡应她：“回国不久就离婚了，一直单着”。

冯静半天没吱声，隔壁的林烨等得抓肝儿挠肺的。

……

林烨招手让服务员把凉茶倒了换热茶。

茶烟袅袅，雾一般，吴凌风极轻地问一句：“这么多年，你还惦记他呢？”

“真像是回到了原点”，冯静幽幽叹口气，声音低得犹如自言自语：“这次我不打算走了…”

林烨因为紧张抽成一团的心瞬间发射了，后面的对话全都没听进脑子，光是这只言片语她已经知道——

吴凌风苦苦暗恋的，这个叫冯静的女孩，一直惦记着顾侒。

这种你爱我、我爱他、他和他还是兄弟的情节和林烨中学时看过的一部言情小说高度相似。

细节她已经记不住了，但结局倒是皆大欢喜：男一和女一兜兜转转喜结连理；男二在若干年后找了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对象，万分庆幸没有和现在毫无风情的女一在一起。

林烨靠在椅背，从一个窥探者的角度认认真真地再次打量了一遍冯静：姣好的面容，完美的教育履历，多年的痴恋…

在这个故事里，她会是女一吗？

不说别的，仅凭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就已经赢过了自己。

……

上次一别，顾侒送给她一颗心，除了冲凉，没有一刻不和她肌肤相亲。

她想他，想得像这北方冬日里的寒气儿一样，稍不慎就噬骨蚀心，但再想，倒是从未想过和这个男人厮守终身。

他说他想要一开始就认真的感情，可当女人死心塌地以后，又有几个优秀又有资源的男人甘于长时间守护一段没有波澜的感情。

她知道顾侒是不一样的，但她潜意识里很怕自己这种认知，放眼望去，哪个聪明人不是死于自己的盲目自信呢。

懦弱又自私，林烨深谕自己远配不上顾安的坦荡和努力，

……

晚餐结束已接近十一点，吴凌风和林烨一起上了车，他没喝醉，但从他苍白的脸色和越来越沉默的状态来看，应该喝到了临界值。

车行至林烨家附近，吴凌风扭头看着她问：“能陪我走走吗？”

林烨点点头，想说点啥，却最终啥也没说。

她的情绪也是低迷，须臾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哄人开心。

司机停好车，林烨推开了车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她把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了，转身望向吴凌风——

无边的夜色和昏黄的灯光交映在他脸上，他冷冷的眼镜片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孤零零伫立在空旷的大街上，这一刻往左还是往右，似乎让一贯杀伐决断的吴总很是为难。

万籁俱寂，朔风如刀铲丘垤，吴凌风竖起大衣的领子终究迎着风迈开了步子。

……

不知过了多久，林烨感觉脸和脚都已经快冻得没有了知觉。

吴凌风扭头看了看她：她揣着手，大半个脸缩在高领毛衣里，只露个眼睛和光溜溜的脑门在外面，说不出的滑稽。

他站定，把眼镜取下来随意在大衣上擦了擦再戴上了，借这几秒，他的脸色已然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