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 第5章 寿宴献礼

近日宣阳城里热闹的可以。

因着太后五十岁大寿近了，宫里宫外皆在抓紧筹备。宣阳宫里各司都在紧急清点着东西，就怕漏了点什么，得罪了主子们，那可大大不好了。

宴会的帖子早几个月就已经发出去了，以便大臣和女眷们能够更好准备。

一般的宴帖都是一个臣子带着两三个亲眷的名额，平常宴会也向来是如此的。除了这些，为着喜庆热闹，重大的宴会还会另外置备些外座宾客的名额。不过虽是外座，毕竟是大宴，总会早早就被哄抢个干净。

而今到底是太后寿宴，与一般宴会更是不同的。外座的名额还没发出去，就已经内部消化了个干净，能拿到外座帖子的也都是些有本事的人物。至于平民百姓，那是连瞧都瞧不见的。

当今圣上是个孝子。整寿意义重大，圣上特地下旨在太后寿宴这天，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大街小巷都在歌颂着定安帝的圣明。

*

自那天从会客厅出来，宋沐卿也没听着父亲的话去姐姐的院子。她知道姐姐对自己感情复杂，要是她去了，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她想，姐姐心里应该有数，不会弄砸这么重要的事情。

陈如宋沐卿所想，宋沐婉那头在知道了宴会的事后，确是安静了好一阵子。

她比妹妹要大上几岁，已是要及笄的年纪，须得好好挑挑，为自个儿将来做准备了。

她是心眼小，却也并不糊涂，知道这宴于自己意义如何，自然会收敛几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太后寿宴。

宋家两姐妹穿着布庄新做的衣服，一人上了一架马车。两辆马车跟在右相马车后头，缓缓向着宫中驶去。

快到外宫墙下的时候，宋沐婉撩起棉布帘子往外瞧了眼——已是有好几架马车停在城墙外。旁边还各自站着些仆人，揣着手发着呆。冷风呼啸，仆人们都尽力缩颈埋首、将双手使劲再往衣袖里拱点，好让自己勉强暖和些。

马车里是不能坐的，地上前日刚下了雪没融干净，也是不能坐的，只得站着，借着马车挡些风。

宋沐婉只瞧了一眼，就放下了帘子。

厚重的棉布挡住了凌冽的寒风，刚刚探进来的冷意霎时让车中的暖炉烘了个干净。

宣杏拨弄了几下地上的火炉，又很快盖上了盖子。抬眼瞧见宋沐婉放下帘子后就捧着手炉不愿放手，不禁笑了下：“前几日下了几场雪，是一天寒过一天了。小姐还是不要往外头瞧了，小心进了风。”

宋沐婉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马车慢慢减缓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宣杏将新的手炉递给小姐，换下她手里已经略微冷了些的手炉。砚青将旁边早备好的狐毛裘披风裹到宋沐婉身上，又细心地系好了带子。

一切都弄好了，宣杏才撩开棉布帘走下马车，又转身掀开帘子，让砚青搀扶着小姐下车。

外头不比车里，风一阵阵吹着，冷气更是找着机会就往骨子里钻。宋沐婉扯了下披风，手又往手炉上靠紧了些，才感觉好点。

下车的一会儿时间，旁边已是又停了几架马车。宋沐婉没瞧一会儿，就见前面递帖子的仆人回来了，知道要走，便不再四处乱瞥。

寿宴的热闹，自外宫墙下便已初初显现出来。

一驾驾马车停在宫墙外，打扮精致的小姐夫人们从车上下来，一张张脸蛋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别有一番颜色。熟识的世家走在一道，随着早候着的领路公公往里头走。

本是嬉笑谈论声不断从人群中传来，但一过墙门便都安静下来。宫中虽逢喜事，但仍旧是威严的，肆意喧哗不仅没规矩，还会被看作是不敬重皇家。

走在宫道上，宋沐婉悄悄抬眼往上瞧——有几枝腊梅探过墙头，柔柔地垂下来。嫩黄的花骨朵映着暗红色的宫墙，让人早早的就感受到了年味。

随着公公们走了一阵，一座大殿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进了殿，暖意霎时裹了上来。各位主子的披风都解下来递给了旁边候着的宫婢们，而后才带着笑意入席。

进殿之后，右相就去了男席，宋家二位小姐则相伴着一起去了另一边的女席。

男席那，大臣们大多都在闲聊，也有几个老臣子聚在一起讨论着国家政事，真真是一会儿都不放松。

女席这边要更为轻松些。因为有小孩子在，总归是严肃不起来的。相熟的夫人小姐们都聚在一块儿聊着天，小孩子则是闲不住，三三两两、你追我赶，当然身后都有着婢子跟着，生怕这些小公子、小小姐们出了什么岔子。

欢闹的气氛，融在每个人的眼里。

……

“太后驾到！”

“皇上皇后驾到！”

一听到外面公公的通报声，殿里头霎时安静下来，众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嘴里还高呼着敬词。

定安帝笑着说道：“平身吧！今日大喜，不用拘泥于俗礼！”

“谢圣上（父皇）！”

众人起身回到了位置上，不一会儿气氛便又活跃起来，只是与方才相比，到底是拘谨了不少。

美酒佳肴陆续由侍婢们送上席来，定安帝举起手中的酒盏，底下众人也将杯盏举起，随着君臣一饮而尽杯中酒，这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角落的编钟传来醇厚的音律，舞姬随着乐声漫步而来，水袖一扬，美艳娇俏的脸上皆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众人欣赏着歌舞，品尝着美食，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宋沐婉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好维持贵女的仪态，但是有时仍旧会不小心做出不适合的举动。她不禁侧眼瞥了眼妹妹，却发现她不需刻意，就有着自成一派的优雅贵气。心中暗暗将自己与之比较了番，越发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倒像是个假的相府嫡女，不免暗自咬牙。

歌舞换了几番后，皇女馨便从位置上站起来，带着身旁捧着寿礼的婢女一起走上前去。舞姬们知是到了献礼的时候，也纷纷停了，朝着上座的太后皇上皇后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皇祖母！馨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九公主捧着一方墨绿盒子，笑嘻嘻的朝太后祝寿。那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上还刻着细致的纹路，看上去十分精致好看。

“馨儿送的，皇祖母都喜欢！”太后向来很宠这个和自个儿长得很像的九公主，看见她的礼无有不喜的，当即让人接了。

有着九公主在前头先行献寿礼，后头的皇子皇女们便也接连上前去献礼、说寿词，太后也都一一让人收了。之后便是大臣、女眷们献寿，宴会的气氛也在此时到达了**。

宋沐婉和宋沐卿作为右相家中嫡女，自是女眷之中头一个献礼的。宋沐婉作为宋家嫡长女，更是要先于宋沐卿献礼。

她悄悄吸了口气，抿出一抹娇俏的笑，嘴角还缀着两个浅浅梨涡。看上去虽不如妹妹清丽脱俗，却也是乖巧可爱，别有一番颜色——宋沐婉虽比宋沐卿长上几岁，但就样貌来看，却是宋沐卿看上去更为年长些，但都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便瞧见的美人胚子。

宋沐婉献的是一幅松鹤延年图。却不是画于宣纸上的，而是绣在绢布之上。

仙鹤栩栩如真，松树更是高耸挺拔。虽不如名家手笔，但也算是新颖有趣。

太后刚要抬手让人收下，宋沐婉却突然开了口：“太后恕罪。臣女在这绣品上使了点小心思，还请太后稍等片刻。”

“哦？”太后看向宋沐婉，倒是也没怪罪。

说来也是她挑的时机好。前头一大臣会说话，祝词一句接一句，将太后老人家给逗笑了，见到宋沐婉时自是心情不错的。又见小姑娘长得讨喜，也有了个好印象。听宋沐婉说她的寿礼另有玄机，也愿意耗这么会儿功夫听一听。

“还请太后赐臣女一碗茶。”

太后朝着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自有人端上茶来。

宋沐婉接过茶水，却做了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她将茶水猛地泼在了那幅绣品上。

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都觉得这宋家姑娘莫不是疯了不成。黄口小儿都知越是珍贵的绣品便越不能沾水，更何况这泼的还是茶！这下这寿礼可算是毁了个干净。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由这宋小姐自己亲手毁了的！这要是太后发怒……

想到这，有人已经去偷摸着瞧太后的脸色了。但是还没等瞧清楚，便听见一声小声惊呼从旁传来，后紧带着的是一句话：“呀！这绣品！”

众人又纷纷扭头去瞧那木架子上撑着的绢布，却见原先的松鹤延年图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另外一幅蟠桃献寿图。一样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宋沐婉将空了的茶盏放到旁边候着的宫女手上，而后朝着太后行了个标准的揖礼：“臣女祝太后千秋万寿、福山寿海！”

太后瞧见这份寿礼，愣了片刻，随后不禁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摇头：“早前就有听闻，宋家二姑娘字画皆是一绝！如今见了这大姑娘，哀家却是觉得，这也不输二姑娘嘛！”

宴上献的寿礼全是奇珍好物，里头名家字画、上号绣品自然也不少。宋沐婉知道太后见过的好东西太多，要是比“好”，恐怕是得倾尽整个右相府。既是如此，那自己便只能在“新”上做文章。

不过她也怕自己在寿礼上泼茶水会惹得太后震怒，治她个不敬之罪，因此现在指尖仍是有些发凉。如今听见太后发话，语气中未有恼怒之意，心中才是一定。便又是一礼：“太后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太后笑够了，这才饶过了宋沐婉：“起来吧！”

众人见太后这态度，便知宋家大小姐这是得了她的青眼，又想到前些日子，宋二小姐一个退敌之策，引得陛下圣心大悦……一时间，他们心中都有了计较，知道这宋家是得了两个好女儿。

献礼继续。

宋沐卿献的是一方婴儿手掌大小的蜜脂玉，虽不大，但到底是美玉榜上排在前几位的名玉，且完整无瑕疵的蜜脂玉难求，也是有心了。但前头已有宋沐婉的“玉”，众人自是再瞧不进她的这块玉。

宋沐卿听见四周的议论声倒也不恼，那无非是“这礼较之姐姐没得看头”“军事上的才女，却是宴上的平女”云云。

她早知道自己和姐姐要的东西不同，自然知道二人会在不同的地方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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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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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寿宴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