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岁熟练地把鸡毛拔干净,又用刀比划着将它切成几乎一样大小的两半。
“就说跟着我不会亏待了你吧?你看,现在还有肉吃,多好。”她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野外没有打火机,林岁岁便搬了几根木柴就地钻木取火。
“你给我挡着点风。”见半天生不起火,林岁岁便笃定是风太大的原因。
裴之珩不知何时找来了几块石头,在她旁边蹲下:“我来吧。”
林岁岁看着那两块石头在一起摩擦了几下,那火苗便蹭蹭地生出来,觉得很神奇,忍不住问道:“你们这的人都是这么生火的呀?用打火机不是更方便么?”
忽地,她猛地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真是蠢到家了,他们哪里有打火机这种东西,她这不是自爆身份吗?
好在恋爱脑只默默地玩弄他的石头,根本没在意她说的话,林岁岁稍稍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儿天黑得怎么这般早?林岁岁看了眼系统的时间,才下午五点不到,天色就已经接近傍晚的模样了。
身边嗡嗡叫的蚊虫也多了起来,才一会功夫林岁岁就已经拍死了好几只,顺便好心地把趴在恋爱脑身上吸血的也一块打落了。
“快走快走,这人是恋爱脑,他的血喝不得的。”她一面赶蚊子一面在心里碎碎念道。
“好了。”裴之珩把两半烤鸡都递给她。
林岁岁只接过了其中一块:“这种时候有东西就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呢,总比饿死在这里强。”
“大哥你看,味道就是从这儿传来的。”
不远处突然走来几个身形彪悍、土匪扮相的人,手里还都扛着把大刀,一副极不好惹的模样。
林岁岁默默咽了口嘴里的鸡肉,这种时候一般不是要抢钱就是要强抢民女,然后男主仔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一下子。
可她也不是女主啊,这种戏码什么时候也轮得上她了。
“哟,大哥你看,这小子还敢瞪你。”其中一个长得鼠头鼠脸的人歪着头,一眼就看中了旁边的林岁岁,笑得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去:“这位小娘子倒是长得挺标志,大哥,不如就把她带回去做压寨夫人,然后再把这小子炖了,给弟兄们庆功。”
为首的那个点点头,林岁岁便嗽地站起来挡在裴之珩和他们中间。
“各位大哥行行好,”她说着指指裴之珩,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苦恼地说道:“我这位哥哥这里出了点问题,他看人都这样,真不是对你们有意见。”
“哦,”那几个土匪已然摩拳擦掌,“那就带你回去关起来,再把他炖了。”
林岁岁:“……”真是一群听不懂人话的。
“诶不是,”林岁岁没见过人打架,吓得冷汗直出,但还是壮着胆子和他们争辩:“不是我害怕啊,就是我看各位大哥也是风流倜傥身经百战武功高强的了,怎么就屑于欺负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呢?”
那几个土匪面面相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哥几个都做土匪了,还管什么欺不欺负人的?兄弟们给我上!”
林岁岁双腿直打颤,正欲再开口便忽地一把被人拽到了身后。
她还没反应过来裴之珩便赤手空拳地迎面对上了那几个土匪,林岁岁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祖宗咱能不装逼吗?你可千万别出啥事了。
不过恋爱脑也不愧是书中战力第一的,三两下便将那几个土匪打得躺在地上嗷嗷叫了。林岁岁在旁边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
下一秒就见这位刚刚耍过帅的人身形不稳,晃了几下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林岁岁吓得连忙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又把装着热水的水壶递过去:“不能打就不要逞强,你看,这下好了,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少年按住她的手腕,火光映在他的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答非所问道:“你方才为何要挡在我前面,不怕死吗?”
林岁岁悻悻地抽回手:“可怜你不行啊?你从小就没了娘亲,我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我俩就是一路人了。”
少年微眯起眼,漆黑深邃的眼瞳中看不出情绪:“你怎知我自小便没了娘?”
得,又说错话了。
林岁岁压低声音嘟囔了几声:“还不是书里写的,不然谁有空去琢磨你。”
“你说什么?”
林岁岁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扯道:“我说你昨晚说梦话自己招的你信吗?”
似乎料到她不会说实话,裴之珩自讨没趣地松开她的手,径直向木屋走去。
“哎,你真不吃了啊?”林岁岁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不吃算了,我自己吃。”她说着,狠狠在那块烤得快焦了的鸡肉上咬了一大口。
夜半,屋里屋外都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人在草垛上翻来覆去发出的嘈杂声。
这一仗来得突然,东临国毫无疑问已然处于劣势,还失守了两座城,此次必是凶多吉少,若要再战,恐也只是徒添伤亡,可若是要降……
少年再次翻了个身,目光落到熟睡的女孩脸上。
荒郊野岭竟还能睡得着,倒当真是一点心眼都没有。裴之珩盯着她看了一会,不自觉扯了扯嘴角,起身踏着月光轻轻推开门,生怕吵醒睡梦中的人。
林岁岁方才还在苦思到底要怎么帮到这个恋爱脑,这小木屋肯定是不能长住的,出去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既然原著裴之珩是被尹曼琳害死的,那是不是说,只要不让他二人见面,裴之珩就不会喜欢上女主,不会和她成婚,更不会走老路了?
这样想着,林岁岁心情总算明朗了些,加上白日里又是抓鸡又是烧火累的够呛,不知不觉便趴着睡过去了。
林岁岁是被阳光晒醒的,她揉眼让自己清醒了会,这才发现草垛上不见了人。
这人伤还没好全,不会是又回去打仗去了吧?
本想出去找找他,没准还能捞个活的,这会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便索性折回去捎上了篮子。
管他呢,活着总比饿死的好,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清晨的阳光暖烘烘,一点也不用担心被晒黑。林岁岁跟着太阳伸了个懒腰,鼻子里充满各种花草和果实的香味,若不是还要做那该死的任务,惬意得她简直想即刻倒头睡回笼觉。
“报告主人,任务对象离您不到十米处,九米,七米……男主正在靠近。”
“哈?”林岁岁够到果子的手一顿,向下看去。少年一袭白衣站在树下,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就这么一探头,怀里的野果掉下去两个,林岁岁本能地伸手去抓,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了下去。
“啊……”
裴之珩把紧闭双眼尖叫的人放下,道:“没事了,别喊了。”
林岁岁见刚刚接自己时不小心把他的衣服压到了,连忙用手快速帮他把褶皱摆平。抬眸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怀里的果子,犹豫了一下,闭闭眼忍痛递了过去:
“给你吧,都给你了。”
等了一会都没反应,林岁岁睁开一只眼才看到那人已经走远了。
“不要算了,我自己吃。”她嘀咕了几句后忙追上去,问道:“你去哪了?不是跟你说了你伤还没好不能乱跑的吗?”
裴之珩没理她,自顾自往前走。
看这阵仗,肯定不是打仗去了,那是干嘛?出去散心?
林岁岁跟着他走回了小木屋,远远的便看见屋前似乎站着一群人。
“见过皇子。”为首的人对裴之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林岁岁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番,一副少年将军扮相,再细看被灰尘玷污的脸,和周围其他士兵比起来却是精致不少。
正想着这会是小说里的哪个人物,裴之珩突然把她拉到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人到我:
“久仰尹将军威名,今日一见——”他故意顿了一下,笑意更添了几分讥讽:“不过如此。”
林岁岁瞳孔微微一震——女主尹曼琳不是应该在裴之珩入赘后才和他认识的吗,怎么提前了?难道说东临国已经战败?
被他这么说,尹曼琳也不生气,脸上仍是标准的待客假笑:“东临将士们在前线牺牲无数,皇子却在此乐享清福,倒真是让人开了眼。”
其中一个士兵俯首呈上一张黄纸,尹曼琳扫了他一眼,念道:“两国交战一年有余,现东临战败,东临皇子理应入赘北平以示求和。”
念完她再次问道:“裴之珩,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要让我铐着走?”
见他没有反应,尹曼琳摆摆手,示意旁边的士兵动手。
“糟了。”林岁岁不知哪来的勇气,挡在裴之珩身前,掏出削果子的刀指着尹曼琳,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道:“别动他,要是伤到了皇子,你们担得起吗?”
话未说完便被一只手从背后推开,少年冰凉的声音传来:“让开,少管闲事。”
林岁岁:??
裴之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不受控制地向尹曼琳走去,只觉得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仿佛他一定要这么做,否则就违背了某种东西。
她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裴之珩双手被铐上手铐,紧接着让几个士兵推搡着带走。
林岁岁脑子很快清醒过来,立马追上前还想争取一下:“慢着,你们不能……”
真是名副其实恋爱脑,女主还什么都没做就眼巴巴地跟人走了。
她还未来得及碰到裴之珩,腹部便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垂头一看,鲜红的血汩汩流出。那士兵把刀拔出,她就无力地瘫到在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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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
徐颂禾死后穿书,任务是提高男主黑化值,促进他成魔
系统∶请宿主严格按照前期剧情虐待男主
徐颂禾默默看了一眼半跪在地鼻青脸肿的少年——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系统∶“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祁无恙将来黑化初期第一个杀的就是您。”
徐颂禾∶……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她不得不狠下心对那个无辜之人百般刁难,又偷摸着背着系统给他开小灶,以弥补她内心的愧疚。
在她兢兢业业的努力下,祁无恙的黑化值终于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那日细雨蒙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祁无恙手提长刃,跨过尸山血海来到她跟前,面带微笑擦去她脸庞泪水。
“阿禾,有我在,无人敢伤你。”
可真正想伤他之人,是她啊……
黑化后的少年将剩余的所有的温柔一并给了她,她却在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之时将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大雨洗去他身上戾气,少年气若游丝∶“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想活。
还不是那个传错话的系统告诉她,这么久以来做错了任务,现在必须将黑化值加满的男主杀死才能护佑家族平安。
那日后,徐颂禾过了许久悠哉日子,并即将与温润如玉的竹马成婚。
可新婚第二日,她一睁眼,惊觉自己身处地牢之中,脚上镣铐沉重,勒得她浑身疼痛。
祁无恙俯下身,重重捏起她下颌,笑容还如从前那般温柔∶“阿禾,随我去见一个人可好?”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他粗暴拽起她,地牢里咸涩的雨水溅了她满脸。
她的竹马正被人按着低头,一整夜的折磨令他狼狈不堪。
徐颂禾求他放人,少年微微一笑∶“好啊,那么剩下的惩罚,你来替他受。”
若那日是她做错,那么数日来无休止的折磨也当还清了,他恨她入骨,她对他也只剩恐惧,当初的那一点情义早已荡然无存。
徐颂禾为自己挑了个绝佳的下葬日,在竹马那柄剑即将触及祁无恙胸膛时,倾身挡在了他身前。
鲜血不住从檀口涌出,她在少年逐渐慌乱的目光下阖上眼,感受自己正一点一点流失的气息。
“我一直未同你道过歉,如今这把剑,算作还债了。”
*
祁无恙是话本中无心无情一心修炼只为手刃仇人的主角,情爱这等荒唐之物,本不该属于他
可直到他遇见了徐颂禾
他身份卑贱,只有她会在自己被关禁闭时偷偷带来许多佳肴美酒。
只有她会不顾危险第一个闯进险境救他。
也只有她,会在他走火入魔之际弯着一双笑眼搂紧他,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她如一朵明媚娇艳的花儿盛开在阴暗的地牢中,他如何能不贪恋那一点温暖,如何能不爱她爱得如疯如魔?
后来,祁无恙亲眼看着她把刀刃刺入他的胸膛,一抹艳红染透衣襟。
他来不及问为什么,便被她狠心推下山崖。
再回来之时,她已将要成为别人的妻。
他恨她,想要看她生不如死,再卑微地向自己求饶。
事实却是,捡回一命后,他一次狠手也没舍得对她下,可她说什么?
他从不要她还债,她怎能如此狠心?
少年长跪在地,弓身抱紧了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眼泪浸湿了她衣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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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