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就要和冷脸萌贴贴！ 第5章 他好像隔着门听见了他的碎碎念

风终于把潮热的空气吹得有些凉了，林遇真只能去抚摸那残留在机身上的温度。

小小的液晶屏亮了起来。

起初屏幕内的画面有些昏暗不清，过了一会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侧脸被院内的灯笼勾勒出漂亮的弧线。

“这是在柱与梁间的构件……”他的声音在视频里好像更好听了。

屏幕中的自己正指着梁下的木雕，步伐自信的领着镜头，他看着那些精美雕刻时的神态格外专注，与白天被镜头对准时下意识的闪躲完全不同。

钟烃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院里那棵老夜来香的香气在仲夏夜肆意冲撞着，晚风把旧木头的气味缓缓送进鼻腔，几只萤火虫游离在葡萄藤的梦中，宛若是星空被带进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这会是林遇真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视线飘到了雕花上停留片刻：“灯光好像有些太暗了，一些木雕的细节拍得不够清楚。”

“这只是个随手拍摄的片段。”钟烃看着屏幕上的人有些出神。

林遇真把相机递还给他：“后期调色再拉曝光也许可以救一救？但是噪点应该会很严重，你确定要发吗？”

“确定。你讲得挺好的，我把一些晃动的镜头剪掉再配上音乐就能直接发了。”

“那我去做事了。”林遇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那扇合上时会吱呀吱呀的门叫了一声。

钟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门被轻轻带上。他又走回到院内的石桌旁，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面前的那一小块，他又从包里拿出读卡器，把相机里的sd卡插了进去。

另一个房间里，林遇真也打开了自己的工作站。白日里在草稿上画的初稿被他建模到电脑里，一个全新的软体机器人三维模型渐渐显现，工作站风扇也发出了转动声。

邮件里还有几十封未读邮件，他逐一点开回复。

哦，这封邮件是说A轮那帮人想绕过林遇真去挖技术团队核心员工的。

那封又是说有人试图访问康复外骨骼的核心数据库被挡回去了的。

宁静的夏夜里只能听见风扇嗡嗡转的声响。

忽然，他隔着一层薄薄的木墙听见了院子里钟烃敲击键盘和轻点鼠标的声音，时断时续，略微有些模糊。

几下快速的敲击，紧接着是一段音乐的旋律响起，但是又被迅速掐断。他好像是在找合适的音乐。

音乐声响起后又是几秒钟的停顿，随后又是几下鼠标声。过了一会那声音又停下了。林遇真也停下了工作。

钟烃的声音隔着木门，显得有些沉闷：“我用的你的热点弄好了。山里信号不太行，可能还需要传一会。”

林遇真没有回他，只是轻手轻脚的走到木门边，把耳朵贴了上去，粗糙的木纹贴着他的皮肤。

他在门外又说：“账号我刚注册了，就叫大橙子游遍全国。标题是你绝对没有见过的深山古厝，木雕精美让人窒息。”

林遇真低声说：“俗气。”

他好像隔着门听见了他的碎碎念，声音带上了些笑意：“俗气才有人看，你点开粉色视频网站一看，那些博主都是这么取名字。”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只有电脑风扇的轻微声响还有偶尔敲击触控板的声音。林遇真靠在门上，几乎能想象到那个进度条是怎样缓慢爬行的。

“98……99……”钟烃小声念着，给自己打气。

林遇真也屏住了呼吸。

又过了一会，钟烃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上传完成！”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应该是在点击发布。

门那头似乎了静了几秒，随后他站起身：“OK，第一个视频搞定。我去洗漱了。”

脚步声又朝着后院盥洗室的方向走远了。

林遇真靠着木门坐下，整个人滑坐到冰凉的木地板上，曲起膝盖、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把脸埋了进去。

他有些看不透钟烃，这和他们从前的相处很像，但却又不太一样。从前他们好像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也许只是稍微亲密了些。但现在的钟烃好像很想试探到他的底线，然后在边上跳舞。

无数种可能性在他的脑海里冒着泡，他有些苦恼地按了按额角，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老宅的盥洗室是后面改的，只有一盏白织灯悬在头顶。

林遇真来的时候钟烃刚洗漱完，他上半身没穿衣服，正拿着毛巾擦拭着短发上的水珠。他比大学时壮实多了，小麦色的皮肤勾勒出立体的块垒，肱二头肌贲张，举起的手臂线条清晰。偶有一两颗漏网的会顺着坚实的胸肌向下滑落，一路没入紧束在腰间的人鱼线，躲到那条松垮的浴巾下。

他的动作停住了。

于是林遇真也停在了门口。

盥洗室的空间很小，空气交织着薄荷牙膏和硫磺皂的气味，两人之间近的几乎没有空隙。

水龙头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有规律。

“我搞定了。”他放下毛巾拿起搭在一旁的白T，随意套在身上。

林遇真只能紧紧用后背贴着瓷砖，试图用冰凉的瓷砖去给自己降温。钟烃从他身前走过，呼吸间他感觉自己被对方身上传来的热气包裹。

清醒的薄荷牙膏打捞着被热浪裹挟的他，待到钟烃走远，他飞速合上了门，合上了插销。

他打开水龙头，冰凉的井水涌出，他把水扑在了脸上，重复又重复，直到脸上的温度彻底退去。

但他觉得还不够，于是他脱掉了衣服站到那个简陋的淋浴喷头下，水流小溪一样流过他的蝴蝶骨，他被井水冰得有些发颤，他又拿起那块硫磺皂，粉色的皂打出来粉色的泡沫，带着些刺鼻的气味。

他的皮肤被搓得微微发红，水声在小小的空间里飘来飘去，他闭上眼，任由水流流过他的脸，流遍他的全身。

他简单洗漱后回到房间，木板床很硬，被褥还带着柜子里的樟脑丸味。

山村的夜晚有连成一片有如潮水般的虫鸣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老宅的木头结构在夜里发出轻微的玻璃珠落地声，是百岁的老人正在舒展筋骨。

然后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隔壁房间的声音，翻身时有衣料摩擦声，还有压抑的轻咳在他耳边响起，被夜衬得格外清晰。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月光透过窗格，把陈旧的雕花照到对面的墙上，透出比它全盛时更美丽的影子。

第二天，全村人被大公鸡敬职敬责的叫醒。

初升的朝阳透过雕花窗格，林遇真睁开眼，硬板床让他的背肌有些僵硬。他坐起身，摸来床头的手机。

顶端的信号只有一格，微信消息转着圈。于是他趿上鞋推开房门，试图找到个信号好点的地方。

清晨的空气无比清新，带着浓重的湿气，淡淡的柴火香味已经从附近人家的烟囱里扩散到整个村庄。

钟烃也已经醒了，他坐在石桌旁，面前放着那台电脑。

他没有操作，正抬头看着院墙上的某片青苔，一动不动的在发呆。

“早。”

他迅速回头，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回应，他的表情有一点奇怪，有点像是震惊。他点了点电脑屏幕，示意林遇真来看。

“网昨晚半夜连上的。”他清了清嗓子，“现在……你自己看吧。”

林遇真低下头，只见后台的数据五边形顶满了四个边。观看数、涨粉数、互动数、主页访客都是999 ，只有发布数是1。

那条视频彻底爆了，10w的点赞，大几百万的小眼睛，赞粉比甚至达到了惊人的3：1。

林遇真肃然起敬，盯着那个数字半晌没有动作。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钟烃的视线也看着那惊人的数据，他滑动着页面，新的评论不断弹出。

“你看他们都在问地址，还有人认出了这是闽中的建筑风格。”

【这是哪里？我也是闽省的，从来没听说过我们这有这么漂亮的老房子。】

【博主的声音好好听～听起来好专业！】

“他们都很喜欢你。”钟烃的手指停了停，又划过几条。

林遇真耳根微微发烫，好像有些不习惯这种直白的赞美。

【这个运镜！这个调色！这是哪位大佬来下凡体验生活？】

【我宣布这是我今年见过最有质感的vlog！没有之一！】

【已三连，求更新～】

“哇，还有这条。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博主和摄影小哥的互动吗！kswlkswl！”钟烃非常认真地念着评论。

钟烃的视线从他的发旋移到他的耳根：“这是我们配合得好。你看，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他们觉得我们很搭。”

林遇真不知道该对这些评论发表什么评价，只能在最后干巴巴的吐出一句：“你的标题起得不错。”

最后钟烃也没用昨晚说的那个，而是致敬了上世纪的老电影。视频河流一样缓缓流淌，细细叙述，在短视频盛行的时代像是一股清流。

他拍摄着林遇真的一举一动，仿若一个深情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