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不能走医保 第2章 捞女

薛律看着宋清规走进医院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目光，他们俩结婚只有一年，但认识已经将近十年了。

这场相识并不体面，宋清规的两个前男友，都是薛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程无量和言奉谦。

世上的有钱人很多，但这些富贵之家真正能称得上“豪门”的没有几个。

澜城豪门共有四家，孟家是做艺术和古董投资的，在这些老钱里显得有些曲高和寡、遗世独立。剩下的薛家、程家、言家在生意上各有往来，形成了以澜城为据点，扩散至全国甚至全球的商业巨网。

这四大豪门被称为澜城四姓。

在薛律之前，宋清规能把当中两家的公子拿捏在手，谁看了都要说两句话，第一句，她宋清规有本事。第二句，这是个精明得过了头的女人，专门掐尖儿钓金龟婿。

目睹这两段恋情的薛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宋清规颇为不屑。

极致的漂亮当然是女人的一张好牌，略微附加一些其他品质，就能在这红尘俗世大杀四方。比如家世、天赋、努力等等，可独独单出，是死路一条。

宋清规当时在薛律眼里，就是一个找死的女人。

年轻的时候用皮囊换**，老了之后呢？色衰爱驰，被命运收回所有馈赠，比普通女孩儿更加丑陋不堪地终老凋零。

薛律看不起宋清规，即便和她同处一室，也始终是冷漠的。

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比程无量和言奉谦更早认识宋清规。

不同于其他豪门公子，薛律没有出国“镀金”，而是实打实凭借高考，选择了澜城大学医学院的本博八年制，宋清规是低他两届的学妹。

他们很早就听过对方的名号。

薛律，澜城高考状元，家世煊赫。

宋清规，十六岁就考入澜大医学院的天才少女。

容貌曾是他们两人最不值一提的优点，然而就是这份在他们身上不那么重要的资本，被宋清规应用到了极致。

光是薛律知道的，澜大追过宋清规的男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薛律在食堂见过她和许多男生吃饭，面容看似矜贵，对面的男生却心甘情愿在她清冷而无辜的注视中奉上鲜花和礼物。

不劳而获是薛律平生最恨的品质。

所以识破宋清规的真面目后，无论周围的男生如何在背后讨论这位神仙学妹，他从未表现出对她一丝一毫的兴趣。

然而命运多弄人，薛律和宋清规总是出现在同样的场合里。

比如薛律是学生会会长，宋清规是外联社社长，学生会一旦有什么活动他们两个必然碰头。

比如薛律会弹钢琴，是澜大艺术活动的常客，而宋清规生就一副好嗓子，常常被老师们安排和薛律组队出节目。

再比如澜大辩论队统共只有两个学生来自医学院，恰巧就是薛律和宋清规，那些她是一辩、他是四辩的日子里，澜大辩论队也算难逢敌手。

偶然有不知死活的同学撮合他俩，薛律总是沉着一双眼，这眼神足够冷，冷到同学们很难不明白他的态度。

至于宋清规有没有被人乱点跟他的鸳鸯谱，薛律不知道，也不关心。

但所谓命运弄人，远不止此。

宋清规的两任前男友能跟她恋爱，也多少和薛律沾点关系。

宋清规大学的第一任男朋友程无量，是因为来澜大看薛律打篮球赛才见到宋清规。

当时宋清规还是外联社社员，在篮球赛现场的观众席下头拉赞助商横幅，程无量一眼万年，从此坠入情网。

他们俩谈恋爱的时候，程无量今天一个香奈儿，明天一个LV，把宋清规宠到了天上，恋爱的阵仗很大，在医学院闹得沸沸扬扬。

有次薛律申请科研项目去找院长签字，正巧遇到院长和系主任在跟宋清规谈话，他隐隐听到一些，大致是“恋爱要注意影响”、“你是很优秀的女生，有的捷径没必要走”。

宋清规对此的回应是：“老师，我配得上任何一条我要走的路。”

薛律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这样的态度在他眼里无疑是当了捞女还要立牌坊。

果不其然，宋清规哪有什么情比金坚。一年之后，程无量被家里安排出国，跟宋清规提了分手，宋清规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对这段感情的不舍，甚至还参加了程无量的送行会。

那天薛律也在，程无量喝了酒，痛哭流涕，他扶着宋清规的肩膀：“我有时候觉得你心里有我，可有时候又觉得你心里只有钱。宋清规，你爱过我吗？哪怕有一分一秒，你真心地忘乎所以地爱过我吗？”

宋清规表情淡淡的，她挣脱了程无量的掣肘，嘴角扬起一个凛冽的笑容，薛律甚至从这个笑容里，看到了她对程无量的蔑视：“你只是玩玩，我为什么要忘乎所以？”

“什么？”程无量愣了。

“在出国和我之间，你毫不犹豫选了出国。在你的家庭和我之间，你也毫不犹豫选择你的家庭。你从来没想过跟我建立长期的亲密关系，更不用说结婚。那我又为什么要将身心投入在你身上呢？”

说到这里，宋清规笑意更深，在酒吧闪烁的灯光下，美得让人害怕：“阿量，你我好聚好散，各奔前程。祝你前途无量，我也是。”

宋清规的话让程无量彻底沉默下来。

薛律旁观这一切，他自己也是男人，他知道男人是更原始的生物。

程无量追求宋清规的时候，薛律是他的倾诉……或者说是炫耀对象。所以薛律很清楚，程无量对宋清规的喜欢，是见色起意。哪怕两人在一起了，他更享受的也并不是宋清规的爱意，而是宋清规抛弃其他追求者、臣服于他之后，带来的那种雄竞获胜方的快感。

正因为这种原始，男人很难有情感上的成长。

而就在这一刻，薛律分明听见了程无量骨骼抽穗的声音。

程无量动机不纯是真，但日久并非不能生情，他后来对宋清规的用心也不是假的。

他最初的真心，他的青春时代，折在了宋清规这个女人手里。

这份遗憾历久弥新，乃至程无量去年听说薛律和宋清规结婚之后，约了薛律喝酒。

话没说几句，程无量痛饮三杯威士忌，继而拍了拍薛律的肩膀：“好好对她。”

比起程无量，言奉谦的姿态则难看很多。

虽然是从小认识的交情，但言奉谦和程无量一直不对付。两人相安无事，小时候能凑在一起玩玩，长大后还能做成生意，多亏了薛律从中调停。

程无量的送行会言奉谦本来不想去，他刚买了跑车，那天想带着女朋友兜风，是薛律硬把他拉过去的。

就是在这场送行会上，言奉谦对宋清规一见钟情，当晚就甩了他当时的女朋友，苦追宋清规半年，终于把女神拥进怀里。

这段恋情并不被看好。

宋清规养鱼颇多，又接连谈了两个富二代，在医学院流言四起，名声并不好；言奉谦更是澜城数一数二的浪子……

可就是这样两个人，居然谈了四年之久……

期间薛律看见过言奉谦跟别的女孩儿约会，还劝过他：“宋清规不是傻子，她把程无量拿捏成什么样你也亲眼见过，你要是腻了，就跟她分手，对她好，对你更好。”

谁知言奉谦特别郑重地回答：“我不会跟宋清规分手的，我跟别人都是图新鲜，但结婚我只跟宋清规。”

……

薛律回忆至此，眸光晦暗，甚至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狠戾。

他现正开车，在前往言奉谦家的路上。

言奉谦做医疗器械，薛律手底下的三家医院跟他合作密切。前两天他在KTV闹事，和宋清规一起被挂上了热搜，太引人注目。要是媒体咬着不放，对彼此的生意都不好，他得去和他商量个公关方案出来。

薛律的车开进馥海国际小区。

他不喜欢跑车，倒不是怕张扬，而是觉得不实用。

馥海国际是富人区，薛律现在开的这辆将将七位数的卡宴实在是有些入不了保安的眼，所以进小区前被保安盘问了好一通。

最后薛律被磨得没办法，目光冷冽瞪了保安一眼：“怎么，来你们小区拜访朋友还得验资吗？”

保安见薛律有些动了气，怕再问下去就要招惹事端，这才给他登记放行。

来之前薛律已经给言奉谦打了招呼，一按门铃，门就开了。

薛律进到言奉谦的房子里，先是闻到一身酒气，紧接着就看到了一身睡衣胡子拉碴在岛台喝冷水的言奉谦。

“坐。”言奉谦没看薛律。

薛律抱臂倚着门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啪！！！”

薛律话音刚落，一个玻璃杯就碎在他的脚边。

薛律再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言奉谦猩红愤怒的双眼。

薛律面色不改，只微一歪头，极尽挑衅：“在KTV还没疯够吗？”

言奉谦像极了一头困兽，他的胸廓起伏着，看得出来是在竭力克制他的怒意。

半晌，言奉谦走到玻璃碎渣的另一侧，同薛律对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宋清规主意的？”

薛律笑了，花花公子表演深情，这样的戏码多少有点滑稽。

薛律直视言奉谦，面目从容至极：“事已至此，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言奉谦恨声道：“她是我女朋友！”

薛律无奈：“她是我老婆。”

“可她本该是我老婆！”

“言奉谦！”薛律的声音里终于也带了一丝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已经是我老婆了，一辈子都是。”

言奉谦咬肌收紧，双眸里竟渐渐有了水光。

薛律叹一口气：“奉谦，我薛律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要给别人当小三，我是在确定你跟清规分手之后，才跟她在一起的。至于当年你们为什么分手，是你花心不改，还是你父母介入，那是你们俩的事，我没资格过问。同样，我和清规之间的事，你也没有非要知道的立场。”

言奉谦讽笑：“你撒谎。你蓄谋已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薛律垂眸，收起身上的攻击性：“蓄谋已久也好，临时起意也罢，现在都是木已成舟。奉谦，你我都是聪明人。”

话音落下，言奉谦终于沉默下来。

薛律回复了往日对待朋友的和煦：“这次你在KTV的事，影响不好。”

KTV斗殴其实不是言奉谦起的头，是隔壁房间两个男的挑事。

那天言奉谦喝酒唱歌到了一半，烟瘾犯了，包间里有几个女生，还有一个正在备孕，他不好意思当众抽烟，就想去厕所处理一下烟瘾。那俩男的醉醺醺从房间出来，撞了言奉谦一下。

言奉谦脱口说了句“睁眼走路行吗”，结果两个大哥就男子气概上了头，觉得言奉谦出言不逊，抬手就要打人。

言奉谦哪吃过这种亏，打电话摇了人就跟他们干，结果俩大哥头破血流，他也挂了彩。

言奉谦当天的女伴看保安都拦不住了，怕出事，就先打电话报了警，又拿着言奉谦的手机拨了紧急通话。言奉谦的紧急联系人还是宋清规，这才有了后面的桃色新闻。

事情虽不是因言奉谦而起，但公众的目光往往会聚焦在更有名望的人身上。说到底这一单还是得言奉谦来买，只是莫名拉上了宋清规，薛律就也跟着掺和进这桩事里来。

处理不好，豪门仗势欺人倒是次要的，宋清规结婚之前的养鱼事迹一旦被扒出来，后患无穷，薛律可不想戴赛博绿帽子。

言奉谦固然是个混球，但大事上他拎得清。

他压下情绪道：“我回头让公关部拟个声明，到时候发给你。我言奉谦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大可放心。”

薛律挑眉点了点头，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转身：“走了。”

“等等。”

言奉谦叫住薛律，薛律回了头，从老友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挣扎。

许久，言奉谦才开口问道：“你和宋清规睡了吗？”

薛律蹙眉：“你越界了。”

“我问你和她睡了吗？！！！”

薛律的面色黯下来，他盯着言奉谦因为激愤而抖动的面颊肌肉，不由有些困惑起来。

“奉谦，我和清规，是合法夫妻。”

这是薛律最终给出的答案。

言奉谦在这个答案里败下阵来，是啊，他们是合法夫妻，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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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