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么乖巧可爱,任泽渊有了逗弄的意思。他笑着说,“你中药没喝。”
陈栗困得很,想着真是奇怪,他把自己叫醒就为了告诉自己没喝中药?
她看着小城市的夜景,边犯困边想着他的问题。
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她懒洋洋回答。“嗯。”任泽渊坐在客厅的窗前,夜景绚烂,映照他脸上都有一层浮着的光影。
烟雾缭绕,空气里飘着寂寥的味道。
这几天因为陈栗在的原因,他没怎么抽烟。
饶是很久未见,他真的陈栗似乎长开了很多。
小时候的陈栗很好看懂。喜欢吃什么就会直勾勾的盯着看,喜欢什么人就喜欢一直黏在那个人身边。
现在的陈栗喜欢把自己封闭起来。
她在学校里会有喜欢的人吗?
会发生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烟灰落一地。玻璃杯碰撞冰块,他拿着酒杯,抿了一口。
陈栗依旧拿着手机,停顿等着他的回复。
久久没有声响,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任泽渊放下酒杯,挪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后腰处隐隐的痛感。
“睡这么早吗?吵醒你了吗?”
为了不让声音飘远,她握紧手机。离得太近,她只觉得暧昧。
怎么有种小别胜新婚的错觉。她的心脏砰砰跳,从任泽渊的语气里察觉到异样。
她小声开口,“你喝酒了?”
没得到回应,她加重了语气。“你用了药,要禁烟酒,你是疯了吗?”颇有些大不敬的语气。
任泽渊捂着有些阵痛难受的额头,“栗子,哥有数。”有什么数,成年人可比孩子更放肆自己。
“不许再喝了。”
“好。”任泽渊回她。
“去睡觉。”陈栗要求。
“好。”任泽渊又很乖的回答一个字。
到底还是生疏了三年。两个人好好说话,倒觉得奇怪起来。
明明只有几分钟,陈栗总觉得格外漫长。在挂电话之前。她开了口,“哥,等一下。”
“嗯?”
陈栗看着阳台外黑漆漆一片,紧张地问道,“明天你会来接我吗?”
她好像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你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
“好。”她挂了电话,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依旧跳的很快。极端的情绪上头,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她看着天上发呆。
陈栗其实不是生气。她是委屈,这种单向被折磨的滋味并不好受。
任泽渊永远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这让她很不舒服。稍微主动些,她就能有应激反应。
她的感情经历空白。在她宿舍。江蝶的初恋是渣男,高三毕业就异地,渣男大一就和自己学校班的艺术系花谈恋爱。
江蝶用了快半年的时间释怀,被甩后,江蝶封心锁爱,化悲愤于食欲。
方玉没什么喜欢的人,每天喜欢看书,唯爱纸片人,追星当现充。情绪价值拉满。
至于周温,她身材好,长相也不错,从大一就爱情不断,但家里有两个弟弟,她从小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所以寄托于找个有钱人。一直在恋爱,但问她最爱谁,她估计会说最爱自己。
只有她,除了任泽渊她谁都没接触过,她认识的男人太少了,了解的异性太少。一如暧昧不清的倾诉,晚自习后的暧昧,阳光下的并肩剪影,她都没有过。
在任泽渊的光环下,过于亮的不容许别的人出没。
她想策划一场逃离。离开他试试呢?换个地方生活试试呢?她早就十八岁了,完全可以把控自己的人生。
像是已经做了打算,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看看彻底消失在自己身边,她还能不能活。
许是有些认床,后半夜醒的断断续续,一大早就起来了。
江蝶十点钟睡醒。
出了房门之后,发现陈栗已经在沙发上给她妈妈择菜了。
贤惠的陈栗看起来像自己带回家的“女朋友”。
大学生就是这样的,第一天回家欢天喜地,第二天就觉得是个挡事的人形桩子。
江蝶妈妈翻了个白眼。挥挥手催促道,“快去洗脸,你看看你朋友,起得早,还知道帮我干活。你干脆睡到吃中饭了。”
江蝶嘻嘻哈哈,一个蹦跳,大言不惭亲亲热热自己母亲。“假期起那么早是对它的不尊重,要睡饱才行。”
陈栗帮她打配合,“阿姨,江蝶在宿舍很勤快的,每天起的很早,也很积极打扫卫生。在家里这不是有您在,所以偷偷懒。”
江蝶睁大眼睛,在角落比了个赞。
中国好舍友,睁着眼睛都能夸。
吃完饭,陈栗就去了高铁站。上车前给任泽渊发了个信息。任泽渊回了个好。
闭目养神了半小时,下了高铁。任泽渊已经在出口等着了。
陈栗一见到任泽渊的车就开始别扭。这种别扭感在车上依旧还未消失。她不看他,扯着安全带,任泽渊毫无宿醉的狼狈。头发和衣服都板正整洁。
任泽渊问,“栗子,要不要去看电影。你们年轻人应该很爱看电影。”
“这和年轻有什么关系,电影又不分受众群体。”她靠在窗边,垂眼看路过的树影。
“那你陪我看吧。”任泽渊笑着说。
陈栗转头,没听错吧。任泽渊在让自己陪他看电影?
“什么片?教育片我可不看。”
看着她傲娇的样子,任泽渊说。“我有这么土?”
他从口袋里取出电影票。亮在陈栗面前,“我们看文艺片。”
她接过一看,翻了个白眼。“这是…文艺片?”揉着电影票。接着在网上搜评价,差点被预告中一个没打码的鬼头吓死。
她吞了口口水。
瞌睡都被吓没了。默默吐槽,“你家文艺片,还有变异怪?”
任泽渊总是会有些恶作剧。即使对当事人陈栗来说不好笑。
他微笑,“听说看恐怖片有利于助眠。”
“吓晕了能不睡的好?一部到位。”
她没拒绝,任泽渊就认为是默认。最后任泽渊停在了地下商场。
乘着电梯上楼,电梯稳稳停在娱乐楼层。
“我还没说要陪你看。”她小声说。
“来不及了…”
他拉了她一下手,温和的触感像被火柴擦过,陈栗一下子松开。
任泽渊直男一个,念叨着“来都来了。”上了年纪的人最爱说这个。
男人手指修长,温暖。回味着包裹的瞬间,陈栗脸红了一下。
由于电影限制级。在场基本上都是成年人。
她很庆幸,有小孩的话,她这种注意力很容易转移的人到电影结束只记得小孩大喊大叫了。
任泽渊混在人群中,他穿薄底皮鞋,肩宽腿长,像楼下高奢点的柜哥。气质却又不像服务人员。
看起来比这个柜台上的所有高奢品还贵。
然而这位爷当着所有人的面捧了两桶爆米花。很开心的朝她走过来。
一路受人瞩目。艳羡,考究,八卦,一时间全部涌来。
她遮着脸,恨不得把头埋地下。她这个人不喜欢引人注意。坐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等待
“谁家好人看恐怖片还吃爆米花。”口嫌体正直。她边说边往嘴里塞。
任泽渊笑,“不影响,吃着开心而已。”
还有半小时开场。任泽渊拿起手机还在发短信处理工作,而她则把一桶爆米花吃了个大半。
等广播提醒检票,任泽渊才停止工作。对比一下工作状态的任泽渊确实会冷漠一点。
等落座之后,黑幕一片的一面电影院里,陈栗心突突直跳。还是第一次和任泽渊看电影。
她大肆打量着他,她鼻子灵,能闻到甜腻的爆米花里,沾染了属于他的味道,纯粹的好闻的味道。
电影准点开始。灰暗的色调,悲情的故事,又是一部披着血腥恐怖噱头最后烂尾的片。
但任泽渊看的很认真,不走神不皱眉,也不左顾右看,甚至手机还极有素质的关了静音。
身体也几乎一动不动。
她歪着脑袋犯困,这电影也没到令人舍不得闭眼睛的程度。
但转念一想,他做什么都认真。
音乐渲染的恐怖气氛,时不时出现的□□血腥画面,让在场的人此起彼伏的呵气、后仰、闭眼,尖叫。
陈栗倒不怎么害怕,小时候自己穿过漆黑的夜去别的村找下工的奶奶,心里都是沉甸甸,迎着稀薄的月光走,要走到星星都挂满夜空。
所以,这点小惊悚,洒洒水而已。
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无聊地吃起了爆米花。
任泽渊能听到她仓鼠一样的嚼嚼嚼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让他的左边耳都变得松脆。
他其实不喜欢看电影,任何人多的场合他都不喜欢,觉得会耗神,他比较喜欢安静的场合,哪怕简单喝喝茶都能快速恢复精力。
但陪陈栗看一场电影,他觉得不错。他喜欢陈栗能在自己掌控的地方,否则他会有深深的不安感。
电影散场后,人群纷纷站起来伸懒腰,满屏的灯光好像救赎,足以拯救压抑恐惧的范围。
“晚上想吃什么?”任泽渊问。
现在天都快黑了,陈栗并不觉得饿。
她翻了翻手机,回了几条江蝶的信息。随口说,“随便吧,我都行。”
任泽渊手指打着方向盘,“去吃烧烤吧?这边好像有个网红烧烤摊。”
“这个点?”陈栗讶异。
很稀奇的一件事,任泽渊不爱吃爱吃这种亚硝酸盐含量超高的食物。
“你是认真的吗?”
任泽渊点头,开了十分钟在摊子对面停下。没下车,两个人隔着一条街道。看着人群和乱七八糟的环境。
人来人往的,她看着任泽渊,“还吃吗?”
任泽渊仿佛已经被烟熏过,有些下意识的厌嫌,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回去点外卖吧。”
陈栗一脸早知道的表情,:“行。”得了,她就知道。
任泽渊像是表达歉意,还给自己顺路买了一个小蛋糕和一杯喝的。
她反复提自己在喝中药,真的能喝吗?任泽渊都表示可以喝。一脸开明家长的心态。
甜滋滋的奶盖香味扑鼻,比中药好喝一万倍。
她夸张的把奶茶贴在自己脸上,夸张的说“人就是要靠这些活着,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任泽渊笑。没发出声音的笑,她理解为在嘲笑。
“你笑什么。你不懂,低级趣味才是人生的真谛。”
任泽渊点头,“对,对,我同意。”
以往看完电影,她每次都觉得想说点什么。无论是对生活的感悟还是基本的情绪。
但这次这次对电影的表达欲全被任泽渊带偏,而是转而对美食的享受。
她和任泽渊毕竟有点代沟,也怕自己达不到他的见识,索性闭上嘴巴。任泽渊则安静开车。
陈栗觉得现在这感觉,很奇妙。
就像在…恋爱。
接下高铁上女友回家的路上突发奇想去看电影。
共吃一桶爆米花,在情不自禁的牵手。在车上商量等会吃什么?这不是恋爱是什么?暧昧吗?也算。怎么看都不只是妹妹。她叹一口气。
自己心思活络成这样。眼前的人未必怎么想
她可不敢问她。怕他来句慰问妹妹考试结束,安慰一下。她会气得从车上跳下去。
陈栗又叹一口气。
本来聚精会神开车的任泽渊问道。“怎么了?”
陈栗摇摇头。
“困了,昨晚和江蝶闹太久。”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吧,还要一会儿到家。”
这话说完,他就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