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姑娘,还钱的日子可过了七天了!”
罗思思听出是张家公子那个尖细的声音,心想糟糕这些日子光顾着照料凌岛,竟把还款的事忘了个干净。
她正要硬着头皮应门,不知凌岛何时已在她身侧,他身形一动就恰好挡在她与门之间,将她护在身前。罗思思这才发觉他比她高出许多,仰头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线和颈间白皙皮肤下的那颗淡红小痣。
“没事的。”
看他还没有让的意思,罗思思拍拍他紧绷的手臂,随即伸手拉开门。
门才开一道缝,张家公子那白花花的手就挤了进来,随即是他那张脸。这场面在罗思思看来倒像个乌龟探头的样子,险些笑出了声。
他见到罗思思便翘起那兰花指说:“罗姑娘……”
可那话音却突然戛然而止,罗思思正觉奇怪想开口询问,只见他眼睛突然发亮,目光越过罗思思,黏在她身旁。
她随着视线看去,凌岛穿着青衫,墨发以布带松散系着,明明周围环境破旧,但他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清贵之感。心里不禁刷起弹幕:
【凌岛不愧是领导,属实好看。】
【不过这场面怎么这么奇怪?】
【张家这位不会是……,得找机会再去看看阿秀。】
之后张家公子声音竟温软了,进了门伸手就要摸凌岛衣袖:“这位兄台是……?”
罗思思立马横跨一步,隔开两人。
她露出了惯有的标准微笑,梨涡在颊边甜挂,说道:“张公子,分期还款我记着呢!说起来,阿秀近来可好?她爹用了药,身子可好些了?”。
张家公子敷衍地说:“好着呢,劳你挂心。这第一个月的债该还了”,目光却又黏回凌岛身上。
罗思思转头对凌岛温声道,“凌岛,去里间将我床头的钱袋取来。”。
凌岛瞥了眼张家公子悬在半空的手,随即转身离去。他的眼神不复温顺,倒是夹带着一股深不见底的冷意。
张家公子盯着凌岛离去的背影,轻抚下巴嘀咕:“这通身的气派,倒像是个贵公子。”
忽然他转头冲罗思思挑眉,“这是哪来的人物?”
罗思思梨涡更深了,说着:“远房亲戚罢了。”
“远房亲戚?”张家公子眼神一眯,那手突然按上罗思思的手腕,“不如让那位亲戚陪我吃盏茶,这债就免了你一个月如何?”
罗思思听这话,顿时觉得恶心,刚想甩开他的手反驳,一只白玉般的手便横插进来,一根根的掰开了按在罗思思手腕上的手。
原是凌岛不知何时已返回,眼神幽暗地将钱袋塞进罗思思掌心。她立即会意,从钱袋中拣出铜钱:“债金在此,我的亲戚怕是没时间陪您吃茶,请另寻他人吧。”
张家公子掂了掂铜板,冷哼一声走了,临出门前竟还回头冲凌岛抛个媚眼。
待他走远,凌岛便径直走向水盆。细细搓洗指节,仿佛要冲掉什么污秽。
罗思思看着他的一番动作,只觉得竟还是个有洁癖的领导。随即又陷入沉思,原身剩下的钱倒是够还一个月,可下个月还没着落呢,这可怎么办?
思索间,自己竟被凌岛牵到了水盆旁。他捧起清水沿着她手腕徐徐浇下,阵阵清凉传来。
“脏。”他垂眸,声量很小,“那种眼神,我不喜。”
罗思思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倒是怔愣了下。也难怪,毕竟被觊觎的眼神谁能喜欢,何况是可能有隐藏身份的凌岛。
水声渐止,凌岛看着门口神色不明,忽然问:“那笔债要怎么办?”
罗思思轻抽出手笑着说道:“没事,我多撮合几桩姻缘总能还清。”
“可这些日子,并无一人上门。”,凌岛直言不讳的说道。
“所以要主动出击。明日起,我教你刷碗扫地。以后你负责家里的事。”,罗思思叉腰,眼睛亮亮的。
凌岛那凤眼微敛,浮过笑意说:“好。”
第二天,罗思思在这个世界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开始,罗思思教他做事心里还有点小得意,觉得自己这老师做得相当到位。甚至觉得要不是专业不对口,应该去考教师编的。
结果天不遂人愿,这凌岛还真是领导,还没找回领导的身份,倒有领导的毛病。
刷碗,碗洗碎了。罗思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扫地,簸箕坏了。罗思思:“……”
擦地全是水,差点把罗思思绊一跤。罗思思:“……”
烧火不是熄了火,就是捅得太狠火星乱飞,差点烧了灶台,更不必说做饭……
看着凌岛那双被烟熏得发红,而且写满了“我尽力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行”的眼睛,罗思思一肚子火硬生生被憋回去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到门槛上,想起这一早上的鸡飞狗跳,再对比凌岛那即便沾了灰也依旧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以及那双不会干活的手……
一个念头清晰地冒了出来:这是天生的少爷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
再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家务活干得飞起,刷碗扫地洗衣做饭样样精通,穿越前是为了分担父母压力,穿越后是为了生存还债……凭什么啊。
她总不能真对着一个失忆并且可能真是大人物的“领导”家伙破口大骂吧?
最终,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凌岛一眼,后者被她瞪得往后挪了半步,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狗,或者说是只拆家但有良心的哈士奇。
“算了算了”罗思思自暴自弃地站起来,“你去院子里坐着,别添乱了,我洗衣服去。”
她气呼呼地抱起木盆,里面堆满了待洗的衣物。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见凌岛还愣在原地的贵公子模样,更来气了:“算了,跟我一起去,省得你一个人在家又把房子点了。”
去河边的路上,罗思思闷头往前走,嘴里不停碎碎念:
“碗能洗碎,地能变河,火能烧成灾……人才啊,真是人才,不培养成间谍都屈才!”
“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捡这么个祖宗回来……”
“考公考不过,穿越欠了债,还得当老妈子……”
“老天爷,你是不是玩我啊……”
她念得又快又含糊,凌岛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他听不懂那些间谍还是考公之类的词,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语气里的烦躁。他抿紧了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快到镇上的小河时,罗思思正憋着一肚子火往前走,却被河边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男子,身形清瘦,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他并未像寻常洗衣人那样蹲在岸边,而是面朝着河对岸,似乎在凝望着什么,神情专注。
罗思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河对岸赫然是本镇第一富户,答家的高门大院。
“有故事!”罗思思内心的八卦之心暂时压过了对凌岛的怨气。这书生望富户,不是有渊源就是有情啊,这可是潜在客户!
她正琢磨着是直接上前搭讪还是再观察一下,却见那书生忽然朝河水更深的地方走了两步,河水瞬间快没过了他的腰。他弯下身子,不知道想做什么。
罗思思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这怕不是爱而不得,要寻短见。
“凌岛!快,救人!”,她顾不上多想,扔下木盆,拉着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凌岛就冲了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把那个一脸懵的书生从河里给连拖带拽地捞了上来,三人一同摔倒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还这么年轻,何必呢。”罗思思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问他时脸上写满了我劝你冷静这几个字。
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拖拽弄得发髻都松了,衣衫也湿了大半,表情更是满脸的惊愕。
他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罗思思和一旁沉默打量他的凌岛,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在……在下并非寻短见,”他语气温和,带着些许无奈,“方才是在下的玉坠不慎滑落水中,刚俯身拾回,便被二位……拽了上来。”
罗思思:“???”
她低头一看,果然,书生摊开的手掌里,有一枚被水浸湿的白玉坠子。
好尴尬!
罗思思的脸一下就红了,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她尴尬的笑了笑,连忙道歉:“原来如此,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以为以为你看不开呢,真是对不住。没伤着你吧?”
书生倒是好脾气,虽然狼狈却依旧保持着文人的气质。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来,对着罗思思和凌岛行了一礼:“无妨无妨,多谢二位关心。在下温文,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罗思思赶紧回礼:“我叫罗思思,是镇上相亲馆的老板。这位是……凌岛,我馆里的……伙计。”。
“相亲馆?”温文眼底闪过讶异,大概是在想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是个媒婆,但他掩饰得很好,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想到罗姑娘如此年轻,便已有所成就,失敬。”
他的语气没有轻视,反而带着尊重,这让罗思思对他的好感更高了。
“温公子过奖了,混口饭吃。”罗思思摆摆手,目光在温文清秀的脸上转了一圈,想给相亲馆拉优质客户的想法涌上心头,于是试探着问,“看温公子一表人才,不知……是否婚配啊?”
没想到,这话一出,温文脸颊竟泛起了红晕。他眼神带着几分羞涩,低声道:“劳烦姑娘了,在下……已有心仪之人。”
有心上人?罗思思更来劲了,有目标就更好办啊。
她立刻热情洋溢地说:“有心仪之人是好事啊!温公子若不嫌弃,可否说来听听?我们专业牵线搭桥,促成良缘,说不定能帮上公子呢?”
温文闻言,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一抹苦涩。他摇了摇头,目光似乎飘向了河对岸那宅院,声音很低:“多谢姑娘美意。只是……那位姑娘与我之间,云泥之别,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
说完,他再次对着罗思思和凌岛拱了拱手以作拜别:“今日多谢二位,虽是一场误会,亦感念关切之心。在下告辞。”
说罢,他不等罗思思再说什么,便转身沿着河岸缓缓离去,背影透着一股落寞感。
罗思思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对岸的答家高门,眨了眨眼。
云泥之别?答家小姐?
经典桥段之穷书生VS富家女!
这单委托,听起来就很有挑战性,但也……很有赚头啊!